大殿當中。
    “袁先生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九華山觀主九華真君放下茶盞，說道：“這妖族嗜殺成性，各方勢力俱是麵和心不和，誰也不服誰。如今那皇甫嵩不過是以武力脅迫妖族各方勢力聚集天目山，隻要斬了皇甫嵩，那天目山的一眾妖魔，自然要土崩瓦解。”
    “九華真君言之有理！”見月觀觀主見月真人附和道，“我看丁掌門此計不差。以觀海天門龍女為餌，釣皇甫嵩出山。我等群賢群起而攻之，量那皇甫嵩便是三頭六臂，也要飲恨喋血！”
    袁天罡正待發作，卻聽楊茂義沉聲道：“諸位。非是我稷下學宮怕事。隻是如今北境局勢如此，那觀海天門與魔神殿血戰南海，皇甫嵩又與魔神殿走得極近。如此看來，觀海天門真心參加妖族峰會的可能性並不大。如若此刻我們對那龍女下手，豈不是執意要將觀海天門推向皇甫嵩陣營？”
    觀海天門若是參戰，南海必將第一個受到衝擊。
    屆時包括稷下學宮、嶽麓書院，乃至靠近南海的道門勢力，諸如青羊宮、流霞洞天等，一個都別想明哲保身。
    單是這魔神殿和天妖皇搞出來的亂子已經夠他們頭大的了。
    若是那不知沉睡多久醒來的老龍龜徹底發怒，南海海妖傾巢而出，沒有夫子坐鎮的稷下學宮，能將觀海天門攔在海界線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常湖書院祭酒這才回過味來，眉頭緊鎖，說道：“仔細想來，這樣行事的確不妥。”
    “若非當年顏夫子養虎為患，那觀海天門焉能成得了氣候？”火神山一方，周安身後，盧劍雄說道：“如若當年那觀海天門的觀劍大會，夫子和嶽麓書院的院長願意出手，那龍龜哪裏有活路可走？”
    “你說什麽？”
    袁天罡拍案而起。
    大殿當中，氣氛陡然間緊繃起來！
    雲忘歸擰眉道：“諸位，以和為貴。”
    可在座眾人，每一個都比他年長太多。饒是頂著雲海仙門代掌門的光環，可畢竟他不是純陽子，所說的話，絕大多人壓根聽不進去。
    “阿彌陀佛。”無痕大師直言道，“諸位，若是這般爭執，起了嫌隙，與那麵和心不和的妖族又有何分別？”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色變。
    “大師，君子和而不同。”楊茂義撫須說道，“既然有爭議，那就攤開把話說清楚。當年觀劍大會，嶽麓書院院長遠遊不知去向，夫子推衍天機，說‘自有人出手，不必在意。’諸位也應當知曉，彼時南海劍仙北遊至此，劍劈鼓浪嶼，予以警示。那龍龜也算安分守己，觀海天門建立之後，並無興風作浪之舉。”
    “與其和一群莽夫比拳腳，今天打了明日又來。不若讓一個明事理的話事人收攏局麵，這樣也好避免不必要的流血。”
    “這還不是養虎為患？”見月真人冷哼道，“我看你們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
    “養虎為患？”袁天罡罵道，“他娘的！老子倒是要問問，當年南海妖族暴亂，我們幹那些海妖時，燕國魔亂，你們幹甚去了？偌大的北境，讓中州來的那位老劍皇去玩命。你們這些個道門真人，自詡人間仙人，怎麽，這點因果都不敢沾？”
    “你！”
    九華真君等人登時被懟得啞口無言。
    周安說道：“袁先生何必動怒？彼時我道門忙於處理魔教動亂……”
    “合著你們都坐視不管？”袁天罡無差別攻擊，將矛頭直指雲忘歸，說道：“天柱山大宗師都出馬了，合著你們雲海仙門就因為他是中州出身，便讓他單槍匹馬地幹？”
    雲忘歸臉色微沉，硬是沒有當場發作。
    見月真人冷哼道：“誰能料想劍皇和大宗師就這些能耐，被一個厲天行耍得團團轉？”
    “見月，不知其中緣故，休得在此胡言亂語！”雲忘歸怒聲道。
    窺視天機，晚年不祥。
    乃至中年橫死的都大有人在！
    大宗師出走中州時，便已經被“十豪”除名。
    更何況當年因為黃嶽的事情，讓他境界跌損。
    可說到底，雲忘歸對當年之事亦是懷疑。
    謝玄境界暴跌之事，九州修士幾乎是人人皆知。可陶弘景因何跌落神壇，卻是無人知曉緣由。
    最多的猜測，便是他被“天機”反噬。
    然而退一步來說，即便是境界跌落，對付厲天行和那黑袍人，也不該如此被動才對。
    這一切，就好像是他故意要謝玄赴死一般。
    丁師道眼見局麵失控，一發不可收拾，正待勸和，懸空寺圓通大師忽然說道：“阿彌陀佛。諸位，請聽老衲一言。”
    大殿當中，眾人的目光登時向圓通大師看去。
    “觀海天門那位，其一身修為如何，老衲還是可以說道一二的。”圓通大師說道，“當年祁連山之禍，那龍龜蘇醒，老衲與純陽子被他一口吞下，直接被帶到了南海之濱，諸位應當還記得吧？”
    此話一出，殿中諸人頓時安靜下來。
    “唉。”圓通大師歎息道，“那件事，說出來的確不光彩。想老衲也算是北境有些名望的人了，卻被那龍龜拽至南海，毫無招架之力。所以，坦白來說，老衲認為袁先生說的對。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沒有必要再樹強敵。”
    “大師，容我冒昧問一句。”袁天罡忽然說道，“當年那龍龜將你和純陽子真人從祁連山帶到南海，秋毫無傷，所求的是什麽？”
    彼時純陽子從南海現身，直接就往稷下學宮走了一趟，見了夫子。
    隻是兩人到底談了什麽，並無其他人知曉。
    圓通大師沉默片刻，說道：“告訴諸位也無妨。那龍龜想讓我們看一看，他身上的那塊碑，所鐫刻的文字，究竟寫的是什麽。”
    “大師可看出來了？”袁天罡追問道。
    圓通大師搖了搖頭，說道：“那碑文隻是看一眼，其光芒便要灼傷雙目。老衲慚愧，確不知那塊碑上所刻錄的文字，是什麽意思。”
    當此時，丁師道起身說道：“諸位，既然大家對丁某的計策爭執不下，不如折中一下。”
    周安問道：“丁掌門何意？不妨明說。”
    “龍女動不了，也不妨礙我們以此為餌，調虎離山。”丁師道笑道，“那魔神殿已被純陽子真人以仙劍雲海殺得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掀不起什麽風浪。若能斬殺皇甫嵩，斷那天妖皇左膀右臂，他又能掀起什麽風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