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上有老下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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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抬頭看他,“現下已經可以確定娘娘之死並非克妻之命所致,是謀害。”

    君璃坐正了身子,擺好架勢等水月一一解釋。

    水月繼續道,“微臣昨日查看娘娘屍體時,在其後頸子發現一處刀傷,一般人抄刀自殺是不太可能捅後頸子的,加之創口深刻,捅刺力度必然很大,娘娘出身書香門第定是沒那麽大的力氣的。除卻後頸刀傷以外,便是娘娘軟若無骨的脖子,這世上想必是無人能自己擰斷自己的脖子吧?”

    君璃思索片刻,才問,“國師。這幾日,寡人已經下令盤查後宮了,若是有形跡可疑的就會送過來審問,國師可還有什麽發現麽?”

    水月道,“陛下登基以來後宮嬪妃頻繁橫死都查不出什麽,可知作案之人的手段十分高明,能欺瞞過陛下的無數能人異士。怕是殺害娘娘的,與之前作祟的賊人很可能不是同一人,作案水平天差地別,更像是借著陛下您克妻的幌子趁機作惡罷了。”

    君璃皺了眉,神情陰鬱地說,“這群人膽子大得有些意思,都敢讓寡人背黑鍋了?”

    他低聲說罷,才問水月,“國師可否查出那人是誰?”

    花顏的魂魄至今尚未尋到,水月隻能推測到作祟人並非一人的程度,其他的都不能肯定了。

    那把匕首上也沒查出什麽重要的線索,現在能做的隻有找花顏的魂魄以及查尋李顯的下落,水月心底有很強的預感,這個李顯的魂魄怕是也找不到。

    就在水月想要承認自己目前尚無進一步的發現時,蒼海走進書房,依次像君璃、水月行完禮,才道,“陛下,昨晚在燕妃的寢殿外抓到一個形跡可疑的侍衛,名為蕭斬。”

    水月自覺退至一邊,君璃隨手示意水月坐下,待水月落座後,才對蒼海道,“帶進來。”

    蒼海領命退下,過一陣,一名身著暗紅色侍衛宮服的中年男子被玄武押進來,玄武一腳踹彎了中年男子的膝蓋,中年男子悶哼一聲,雙膝砸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響亮的咚咚聲。

    君璃半斂著鳳眸,神態並無多大變化,“說吧,在燕妃寢宮附近想要做什麽?”

    蕭斬雙手反剪在後,上首喜怒無形的帝王毫無情緒地睨著他,幽深沉斂的鳳眸裏寒霜凝結,眼神冷冽陰戾,蕭斬全身顫抖著,嘴唇越來越蒼白,身子因恐懼而往下慢慢蜷縮,嚇得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君璃扳動著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聲線慵懶道,“你名字取得特別好。”

    讓人摸不著頭腦第一句話落下,蕭斬猛然抬頭,帶著幾分希冀地望著君璃。

    君璃接著說,語氣輕飄飄的,很不在意地玩著手上的扳指,“斬了。”

    玄武立即稟手領命,扳住蕭斬的肩膀蠻橫地拖他起來,蕭斬掙紮開玄武的拖拽,如同亡命徒一般,連滾帶爬地往禦桌邊靠攏,終於肯交代了,“陛下饒命,奴才並非覬覦燕妃娘娘,請陛下開恩。”

    君璃揚了揚右手食指,玄武見之便鬆開蕭斬了,得到解放的蕭斬大吸幾下鼻子,規規矩矩地重新跪好,垂著頭顫巍巍地說,“奴才奴才隻是想替陛下保護好宮裏各位娘娘,私下決定晝夜不停地巡邏各個宮殿,被玄武大人抓住時,正好在燕妃宮殿外巡邏。陛下,奴才發誓,奴才並未對任何娘娘有歹心!請陛下明鑒!”

    蕭斬躬身,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書房裏安靜了一陣,君璃才顰眉開口吩咐,“拖出去斬了。”

    玄武再次扯住蕭斬的衣襟,蕭斬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大聲嘶喊,“陛下,奴才並為說謊,陛下要信奴才啊!”

    水月坐在一邊靜靜看著,對於蕭斬所言是否為真,她並不能下定論,先看君璃能審出些什麽破綻來。

    君璃暗著眸子,像看死人一樣看著拚命嘶喊求饒的蕭斬,薄唇輕輕抿著,沒有說話的意思。

    在玄武快要將蕭斬拖出書房時,蕭斬偏頭一口咬在玄武手臂上,玄武反射性地鬆了手,就在這空擋,蕭斬狼狽地爬回了書房,滿臉驚恐地說,“陛下饒命,奴才都招,什麽都招!隻求陛下別殺奴才,奴才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十年發妻,奴才不能死!”

    君璃淺淺勾唇,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屑,陰陽怪氣地說,“哦?那麽真相是什麽呢?”

    蕭斬盯著滿頭大汗,斷斷續續地交代,“是是一個黑衣人逼著我這麽做的,他給我下了七竅毒,威脅我去替他物色宮中美人給他,否則的話就讓我七竅流血而死!”

    說到底,蕭斬就是怕死。

    水月在心裏暗暗冷笑,為了活命,能卑微成這樣也算是極品了。

    君璃問,“那麽你給了他多少美人呢?”

    蕭斬想了想,才頂著君璃寒徹入骨的目光瑟縮回答,“宮中的娘娘們自是不敢動手,隻能物色浣衣局裏最低賤的宮奴了,一共送送了五個。”

    浣衣局的宮奴都是犯了罪釋放出來勞役的女犯人,地位卑賤,無人瞧得起是否生死根本無人關心,君璃的人查不出來也很正常。

    君璃發出一聲輕笑,繼續問,“花妃是不是你殺的?”

    蕭斬心虛地轉了轉眸子,才鏗鏘有力地說,“不是!陛下派了那麽多人保護花妃,奴才這點修為根本無從下手,是她自己拿刀自殺的!”

    君璃像是沒聽到蕭斬的解釋,直接問,“說吧!為什麽殺花妃?”

    蕭斬心中一凝,嘴皮子劇烈顫抖起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竟一時急於逃脫罪行,說漏嘴了。

    花妃橫死那晚,君璃就做了消息封鎖,除了當初到場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花妃死亡的細節,蕭斬那時並未在現場,卻知道花妃是用刀自殺的,真相便不言而明了。

    蕭斬閉嘴沉默下來,審問再次遇到瓶頸。

    眼見著君璃又要讓玄武托他下去,水月才啟口對君璃道,“陛下,蕭斬手中失了六條命,論天理當誅,絕不饒恕。在此之前,不如我們將他的父母妻兒帶到宮中,讓蕭斬臨死之前跟他的家人見上一麵,免得讓人覺得陛下冷血無情。”

    蕭斬激動起來,轉而朝水月爬過來,水月心裏膈應得緊,雙腿不自覺往回縮。那雙髒手朝她伸過來,水月很想躲開,卻苦於找不到地方躲避。

    “國師大人饒命啊!奴才已經知道錯了,奴才再也不殺人了,求求國師”

    “滾開!”一淡藍色的身影擋在水月前頭,抬起一腳踹開蕭斬,叉起腰護著水月。

    君璃看了來者一眼,像是看到了惡鬼一樣,趕緊移開視線,卻應付性地喚了來人,“婷婷來了?”

    尚婷婷粗暴地拖開蕭斬,讓他離水月遠了些,才正臉瞧著君璃,不跟君璃禮道來禮道去的,直接表明來意,“皇帝哥哥,我在外頭聽了許久,這家夥無賴得很,以死威脅怕是治不了他,我有法子,讓我來審!”

    君璃挑了挑眉,攤開手表示同意尚婷婷的提議。

    水月張了張口,但看尚婷婷信心滿滿,鬼使神差地就合上了嘴,繼續保持沉默。

    尚婷婷左右看了一圈,目光停在牆壁上懸掛的一把寶劍上,大搖大擺地走過去,一把抽出寶劍,手腕靈活轉動,耍出一派刀光劍影出來。

    君璃雙手擱在桌上,十指交叉支撐著下顎,好奇心滿滿地看著尚婷婷,這是他第一次將目光停留在尚婷婷身上。

    唰地一聲,泛著寒光的劍刃斜指著蕭斬的鼻尖,執劍人筆直而立,肥胖臃腫的身形卻擺出了鋒芒畢露的颯爽英姿,水月竟生出一種錯覺,仿佛看到了一位狂狷淩厲的絕世少年,但轉眼後又是尚婷婷那隻肥胖的醜女。

    蕭斬雙眼集中看在劍尖上,全身都得更加厲害,麵上殘留的紅潤徹底褪化,慘敗如紙。

    “我現在給你機會,若是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就放過你。若還要耍花樣,我會先剁了你的手指,再剁了你的手臂,然後剁你的腳趾…”

    尚婷婷還沒說完,蕭斬連忙打斷尚婷婷的話,哆哆嗦嗦地說,“奴…奴才知罪,再不撒謊了。”

    尚婷婷暫且把劍收回幾分,涼涼地問,“那五個宮女的下落呢?”

    蕭斬如實交代,“都沉入禦花園湖底了。”

    蒼海往君璃那邊一看,見君璃對他動了動食指,便弓著腰退出去領人去打撈屍體了。

    水月陷入沉思,她原先猜測那劊子手定是覬覦宮妃美貌才會屢次作案的,可在這六起人命上,劊子手並沒有對死者做出任何侵犯,隻是簡單地殺了她們,這就叫水月想不明白劊子手的意圖了。

    花妃是全身被剮失血過多而死,顯然劊子手並不希望花妃舒服地死去,他在折磨花妃,像是仇殺。可花妃到皇宮前都在家中學習琴棋書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根本不可能惹上什麽仇人的。

    水月理不通思緒,揉著眉心看向蕭斬,帶了些許疲憊地問,“我問你,為何虐殺花妃?”

    蕭斬閉了嘴,他體內還有七竅毒,怕供出那個人了就沒有解藥吃了,所以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尚婷婷狠厲一笑,舉劍一把插進蕭斬的大腿,蕭斬當即慘叫連連,豔紅的血順著劍刃緩緩流到光亮的地麵往外蔓延。

    水月心裏一驚,還未開口阻止,尚婷婷握著劍柄,神情清冷地扭轉一周,皮肉撕裂的聲音在寬綽的書房中森然入耳。

    “我說!我說!”蕭斬受不住皮肉之苦,下壓著身子,表情痛苦地撕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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