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月下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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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蠱蝶!好多蠱蝶!”

    水月的思緒回轉,抬首望去,之前被她救出來的五個人全都癱倒在地上,下身全部化作黑血,滴滴幻化為致命的蠱蝶!

    此刻,她才明白墨魂執意斬殺那些人於深火之中的原因。

    冷宮中的妃子都是先帝活著時打發來的妃子,宮內怨氣最重之地,邪祟很容易潛入擴散。

    整個皇宮最不起眼的地方除卻宮奴所住之地,便是這陰寒冷酷的冷宮了,若是半夜有廢妃中了七竅毒,第一時間內無人發覺,等到第二日天明,蠱毒擴散開,便是人間煉獄。

    她的舉動已經驚擾到了幕後凶手,這估計就是那凶手給她的警告,或者說凶手暗自給廢妃下毒就是為了殺她。

    原是她誤會墨魂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應該放這麽大的火燒死那百餘無辜之人,就算是中了蠱毒又如何,沒到絕境之前他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這樣太無情了!

    水月將尚婷婷的身子放在安全的角落,足尖點地飛至蠱蝶洶湧的浪濤之中,拂塵揮出陣陣狂風,卷起火焰掃向瘋狂攻擊活人的蠱蝶。白影似仙,在黑暗中輾轉,伴著熱烈的火焰翩翩舞動。

    遠處殿宇明月下,那抹欣長的黑影筆直而立,黑衣獵獵,銀發金帶隨風飄逸,似彎月下一抹蕭索剪影,卻比明月奪人眼球。

    背光的臉頰陰在黑暗中,骨節分明的雙手搭在一處,白皙如玉的手指撚著食指上佩戴的墨玉環戒,淡然從容,沉穩自持,仿佛隔絕了塵世喧囂的仙人,不為外事煩擾。

    一縷悠揚的琴音傳來,乘著點點淡藍色熒光由遠及近地環繞在墨衣男子周身,雖身處喧囂中,男子依舊能分辨出這縷細細的琴音,緋紅的唇勾起邪性的弧度,喃喃低語,“流雲上仙?”

    片片桃花飛揚,漸成粉色熒光,隱去了墨衣男子修長的身形。

    水月消滅了所有的蠱蝶,同清水、玄武指揮眾人撲滅了火勢,才算消停下來。

    “清水,你留在這裏指揮宮人清理冷宮,有什麽發現及時回來匯報。”水月對清水說完,轉而取出麒麟白玉環佩,遞給玄武,“玄武,你拿著這塊玉佩出宮調查司徒業、陳旭二人,切勿打草驚蛇,有消息盡快告知我。”

    玄武領了玉佩,“屬下遵命。”

    水月吩咐完,偏頭一看,玄武肩上的衣物破了一道口子,上頭還沾染著血痕,不禁擔憂地問,“你這傷哪來的?”

    玄武捂住肩頭上的傷口,正欲開口,清水擋在他前頭對水月道,“他救火時不慎摔倒弄的。”

    水月半信半疑道,“可這傷口像是被利刃”

    玄武笑嘻嘻地打斷,“清水姑娘說得沒錯,就是摔倒刮傷的,隻不過是被一隻狗追得慌了才摔倒的。”

    說話間,玄武還挑釁地看了清水一眼,清水立在一邊毫無反應,身側的小拳頭卻攥得直發抖了。

    水月將兩人輪流看了一陣,才明白其中關竅,憋著笑意不點破,“那便好,隻要不是被活死人傷著了,我就放心了。你快去快回吧!”

    玄武正色,“遵命!”

    玄武走後,清水受不住水月的審視,摸了摸鼻子,飛快地說,“那個那個我先去監管宮人了,大人保重!”

    不等水月吱聲,清水逃也似地跑到遠處監督宮人清理殘局,再不敢看水月這邊。

    水月抱著尚婷婷的身子回到國師殿,將其放在榻上,自己撩袍坐在塌邊,看到尚婷婷那烏黑的嘴唇,水月不由得歎了口氣。如今凶手在暗,她在明,關於凶手行跡她一點都不知曉,尚婷婷身上的毒兩日後就會發作,屆時藥石無醫回天乏術,她提著腦袋去見尚丞相也不能求得他的原諒。

    兩日,定要在兩日之內找到凶手!

    替尚婷婷簡單處理一遍後,才留她在床榻上,換了身錦衣方才獨自出門。

    一手掌心托著招邪咒文,一手執著宮燈行在殿宇之間,走過半個皇宮,招邪咒都沒有半點反應,隨著範圍越縮越小,水月愈加謹慎戒備。

    路過一片荷花池,女子清脆悅耳的笑聲拂過片片荷葉時隱時現,水月收起符咒,執著燈走到岸邊,放眼望去,幾點明亮的燈光在池中央閃爍不停。在池中移動的是一條木船,一人立在船頭執燈照著前方,還有一人趴在船邊,雙手捧著一朵蓮蓬把玩。

    女子的聲音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許是宮中哪位娘娘半夜無事,閑來起了興致才領著侍女來蓮花池遊玩的吧。

    可在為何在白日不出來,非要在晚上黑燈瞎火時抹黑出來采蓮?如此,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國師,是你嗎?是你嗎?我在這裏!”

    靠在船邊的人站起來,衝岸邊站立的白衣公子揮手打招呼,借著燈光照亮,水月才認出來那人是燕妃!

    她激動地朝水月揮手,生怕水月看不到她,一邊揮手一邊大聲呼喊,沒注意到自己正在往船沿挪動。

    水月眼尖,在她一腳快懸空時,摧動金丹飛身如一抹流雲朝著燕妃飛來。長臂一撈,將燕妃纖細的腰肢挽住,帶著她往船內騰挪幾分,再穩住兩人身形。

    燕妃還未從突然的變化中醒過神,雙手揪著水月的外袍,呼哧呼哧地大喘粗氣。

    船上另一人撫掌讚歎,“國師好修為,身姿卓然,飛花拂葉,僅在一念之間。”

    水月放開燕妃,看向說話者。此人身著玄色長袍,五官周正,年歲近中年。雖是笑著的,卻給人冷寒陰鷙之感。

    “莫大人,久違了。”水月認出他來,有禮地秉手回禮。

    莫成章亦秉手回禮,“國師大人日理萬機護佑天音萬萬民,怎的有閑情來蓮花池閑逛?”

    字字充滿了諷刺之意,麵上卻掛著和善的笑容,教人挑不出半點錯處來。

    水月淡笑應對,“再忙終究不過凡人,偶爾還是需要歇歇的。不巧,正好遇上了燕妃娘娘與莫大人,實在有幸。”

    莫成章負手立在船頭,仰麵對著月光,托著鼻音輕哼一聲,半個眼神都不給水月,明顯的不待見她。

    燕妃不悅地皺起眉,“莫成章,你如此怠慢國師,怕是不妥吧?”

    莫成章轉頭看了燕妃一眼,微眯著眼,眼中唯一的柔情斂下,剩下的隻有冰封三尺的寒霜。他轉而看向水月,走到船內,撩袍緩緩而坐,並對水月作了請的姿勢,“也對,哪有讓國師站著的道理,國師坐。”

    燕妃將眉頭皺得更緊了,上前一步想要訓斥幾句,水月攔住她,輕拂廣袖泰然坐在莫成章對麵。

    燕妃則跪坐在水月身側,冷傲嚴峻慣了的秀美臉龐浮現出女兒家的嬌柔之態。

    莫成章給水月、燕妃各自斟了一杯茶,三人圍著方桌端正坐定。

    “國師品一品我這茶如何?”莫成章笑著說。

    水月端起茶杯,眸光微微閃動,在唇邊稍稍抿了一口便放下茶杯,笑著說,“不錯。”

    莫成章嗤笑一聲,“是不錯,算不得極品,我的東西哪裏比得上國師身邊的一分一毫啊!”

    燕妃冷聲說道,“莫成章,你對國師有偏見不成?平時說話都細聲細氣的,怎的遇上國師就字字帶刺?”

    莫成章握緊了茶杯,麵上還是維持著和善的笑容,隻是臉色陰沉了不少,笑容看起來也詭譎幾分。

    水月溫聲道,“燕妃娘娘莫惱。我與莫大人初次相見,彼此都不熟悉,莫大人待我冷漠些也很正常。”

    燕妃收斂住臉上的嚴肅,轉而對水月時,又是溫柔似水的麵目,“國師胸襟寬廣,自然不計較此事。”

    水月微微頷首,看了眼荷葉微顫的風光,主動開口化解三人之間尷尬的氣氛,“此處夜色無限好,蓮花池的荷花長得格外的好看呢!”

    燕妃笑著接話,“若非莫大人介紹,入宮以來我還不知道有這麽個風景如畫的去處呢!”

    莫成章看了眼搖曳的荷花,冷寒的目光柔和幾分,說話語氣也有了幾分溫度,“是挺美的。特別是在月光下。也隻有在皇宮裏,以溫水蓄養,才能維持這滿池荷花四季不凋的吧…”

    他垂下頭,眉宇之間凝著淡淡的憂傷。

    燕妃再不滿莫成章方才的無禮,看他現在這般憂鬱模樣,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出聲安慰,“逝者已逝,莫大人節哀。”

    水月疑惑地瞥了燕妃一眼,隻聽莫成章喃喃道,“她活著的時候最喜歡荷花,最仰慕如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不論貧困富貴,隻要是遇上了這樣的君子,她都死心塌地地跟他一輩子。後來,她不顧一切地跟我在一起了,那時我還隻是個寒窗苦讀的窮書呆子,不懂得官場交易,愚蠢地以為靠著實力定能考取功名,給娘子富足幸福的生活。嗬嗬…”

    莫成章涼薄而又諷刺地笑了兩聲,接著說,“或許當初她看上的就是我這種隻會相信世道公正的單純吧!而恰恰因為這份單純,讓我失去了她。想來,當初那個年輕單純的書呆子簡直是蠢爆了。”

    水月沉下眸子,心情沉重起來。

    莫成章抬首望著荷花,眼神黯然,“燕妃娘娘說得對,逝者已逝,往事不可追,我能如何?我能如何?我又能如何?”

    三個連續的發問,聲聲激昂,若是前兩聲是問自己的,那麽最後一聲便是質問這不公平的世道,大有憤憤不平之意。

    ------題外話------

    男主露臉倒計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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