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罪人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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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雀山,白雲繚繞,宮闕林立,流泉飛鳥,宛如滿天神佛的九重宮闕,華貴雍容超脫世外。

    紫雲殿,黑白相對而坐,皆是錦衣華服天人之姿,檀香綿長,兩人各執一子,就著一盤棋細細推敲。

    白衣公子將白子放下,瞳色淺淡的眸微微上揚,“君上覺得好些了麽?”

    對首的人麵色不複紅潤,額上還留著薄薄的一層汗,英氣的劍眉微微顰著,似在忍耐著痛苦,但看他眸中波瀾沉靜神情泰然,並無任何痛苦的跡象,隻是為棋局困擾而已。

    墨衣少年將黑子落下,唇邊勾著慣常邪氣的笑,“區區罪人印灼燒,不足掛齒。”

    流雲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對此頗有異議,礙於墨魂臉麵不想說罷了。

    方才給他護法時,罪人印的炎陽業火可是燒遍了墨魂全身,若非墨魂修為達成大道,斷不可能熬過此劫的。

    差點就魂飛魄散了,還嘴硬說什麽不足掛齒,天下估計沒有比墨魂還重麵子的人了。

    流雲攏了攏廣袖,“罪人印已經有一百多年沒發作了,此番君上是碰上了那個人麽?”

    墨魂皺眉,“這段日子撞上的人太多,需要一一排查才能確定。”

    流雲問,“屆時君上要把他收回來嗎?”

    墨魂高聲道,“廢話!他本來就是我的,不收回來,天天受罪人印折磨?”

    墨魂突如其來的孩子氣,惹得流雲掩唇輕笑,如同淩霜而開的紅梅,聖潔美好,“君上這是打算跟著我那小徒兒了?”

    墨魂無心下棋,扔了棋子,軟趴趴地撐著腦袋,唉聲歎氣道,“不愧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兒,一樣的清心寡欲刻板保守,氣死本座了。”

    流雲道,“法家弟子自當遠離紅塵的。”

    墨魂白眼,“你好意思說遠離紅塵,你放著九重宮闕的神殿不住,跑凡間來裝白衣道人,不就是為了花神嗎?”

    流雲被墨魂說得一愣,麵色並無變化,隻是藏於發間的耳垂泛了紅,眼神飄忽,典型的心虛表現。

    “君上莫要開玩笑了。”流雲毫無底氣地說了一句,薄薄的唇抿住,廣袖下的手指蜷著。

    墨魂擺手,不跟流雲探討花神殿下的事,“說好了!你不準打擾本座勾搭你的小徒弟,要是敢,我立馬讓我皇妹跟你絕交。”

    流雲的臉不禁浮現粉粉的雲,“君上,你還真是…”

    靠著自己是花神的哥哥,半路殺出來拆鴛鴦,沒有比墨魂更損的。

    墨魂起身,看向窗外縈繞的白雲,自言自語,“神鬼殊途,罷了,但願花花在九重宮闕一切安好。”

    流雲頷首,“花神殿下一切安好。”

    墨魂回頭看了流雲一眼,抬手作揖,“琴仙保重。”

    留下四字,墨魂散作片片桃花從窗戶翩飛出去,在白雲中化作點點粉熒。

    水月閉關了半月,君璃才從東陽國回來,滿朝文武於王都城門下夾道恭迎,唯有國師一人缺席。

    在天音國,國師在國民心中位同天子,是以國師不來迎接聖駕,也不會落人口舌受人非議。

    君璃回宮後就召見了水月,清水前來通報時水月正好出關,沐浴更衣罷才挽著白羽往聖安殿前行。

    墨魂死鬼這幾日都沒來煩她,倒也樂得自在,半月的休養生息,水月早已將身體調養到最好狀態,行在風和日麗的風景中,全身輕鬆愜意。

    到達聖安殿,蒼海將水月引進書房裏,屋內異香浮動,書案紅袖添香,一紅衣美人守在一側垂首研墨。

    君璃依舊一身紫衣便服,執著毛筆批改奏章,餘光瞥見一抹白衣,便放下毛筆抬首看向水月,“國師,安好。”

    水月回禮,“陛下聖安。”

    君璃抬首指著身側的紅衣美人,“醉香,寡人新得的愛妃,還未封號,既然國師來了,可否想個好聽的封號?”

    水月轉眸看向紅衣美人,恰好跟她妖異的紫眸對在一處,美人勾著誘人的紅唇對她溫柔一笑,紫眸水光盈盈,短短的一瞬間,書房內的香氣更加濃鬱芬芳,意識恍惚片刻,水月扣緊了手心,喚回神智,穩定好心神才道,“微臣才疏學淺,陛下見諒。”

    君璃低笑一聲,抬手示意醉香下去。醉香對君璃福了福身子,直腰行至水月身邊停下,攝人心魂的紫眸倒映出謫仙之姿,微光閃爍,唇勾得更加誘人了。水月受不住醉香的目光,挪步讓開了些,醉香低聲笑了,對水月行了禮就離開了。

    書房剩下君臣二人,君璃才開門見山,“寡人回朝途中就聽聞國師斬妖童滅怨鬼的事兒了,克妻命這算是解開了?”

    水月淡聲道,“陛下並非克妻,隻是莫成章為掩飾采陰邪術作出的障眼法,如今莫成章已死,陛下可以放心了。”

    君璃屈指點著書案,思忖片刻才問,“聽說那怨鬼是父皇的襄妃,妖童是襄妃的孩子?”

    水月聞言,秉手請罪,“微臣沒有請示陛下意願擅自殺死了襄妃,請陛下恕臣僭越之罪。”

    君璃舉手揉著眉心,久久不語,鳳眸暗光浮動,書房陷入了死寂之中。

    良久,君璃才放手,抬頭看著水月,“除鬼滅妖本就是法家法旨,寡人懂的,不會怪你。既然克妻命真相大白了,國師此次功不可沒,想要什麽賞賜?”

    水月道,“修行之人度金錢權勢於外,無需賞賜。”

    君璃聞聲,低低地嗯了一下。

    水月道,“陛下,莫成章一事還牽扯到了平西王。”

    君璃挑了挑眉,“國師請明示。”

    水月道,“陛下還記得莫成章是何許人麽?”

    君璃想了想,道,“越州人士,當過平西王的門客。難道克妻命一事是平西王讓莫成章做的?”

    水月搖頭,道,“莫成章視平西王為仇敵。臨死之前,莫成章道出平西王利用采陰邪術培養天機閣修士的事。”

    君璃皺緊了眉頭,“采陰邪術?這不是南疆國未滅時在國內流傳的修真邪術麽?”

    水月頷首,“正是這種邪術。平西王已經用這種邪術培養修士數十載,怕是他們的實力已經不可輕易估量了。”

    君璃拍桌起身,“豈有此理!平西王竟敢動用邪術養修士,還秘密培養,他這是想謀逆嗎?”

    水月語氣淡淡,“陛下息怒。事情尚未查證之前切勿輕舉妄動。”

    君璃緊了緊拳頭,坐回去,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才道,“此事若是真的,寡人非要集合天音所有修士滅了平西!”

    水月第一回看到君璃盛怒的樣子,想必燕妃差點被麵皮傀儡人奪去清白時,君璃也是這樣暴怒的,親身經曆,果真不好承受其怒火。

    君璃注意到水月,差點丟失的理智硬生生搬回來了,鎮定下來,緩和語氣,“國師可否替寡人下越州一查究竟?”

    水月要的就是君璃這句話,她需要一個去越州的機會,解開身上的業火咒。

    仔細想來,都一個月了,業火咒還沒有發作,難道她是被天官賜福了?

    “微臣定為陛下效勞。”水月挽住廣袖,全身神經都仿佛集中在四肢的業火咒文上,生怕它現在就發作。

    君璃似乎被瑣事煩透了,揮手就讓水月下去。

    水月秉手行完禮,轉身撤出聖安殿。

    從殿門出來,等候已久的清水立馬走過來,用銀月彎刀幻化做銀傘遮在水月頭上,擋去越發炙熱刺眼的陽光。

    兩人路過禦花園時撞上了君璃新得的妃子,醉香。

    醉香攔住水月,屈膝向水月行了禮,水月受不住她身上濃鬱的異香,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

    醉香直起腰身,眯著狐狸眼,含著笑意道,“在東陽就聽聞過水月國師大名,傳聞天音至美,如今一見,並不負眾望。”

    水月出於禮貌回了一句,“娘娘過讚,請問娘娘攔住微臣所為何事?”

    醉香抬手,指尖挽著的紅紗手絹遮住了紅唇,不說話,朝前行來,香氣濃到刺鼻,水月不適地蹙了眉尖。

    清水攔在水月麵前,“娘娘,這是宮中,請自重。”

    醉香又往後退了幾步,放下手絹,魅惑的紫眸看向清水,“你可真是忠心為主的好奴才啊!”

    清水惱了,腳步往前一步就被水月攔住,水月將清水拉到身後,眉目冷清地迎著醉香,“清水為微臣義妹,並非奴才。”

    醉香麵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又像是聽到了笑話,掩著唇花枝招展地笑出聲,“哦?是我看錯了!清水姑娘,對不住了。”

    清水很討厭醉香輕浮傲慢的舉止作風,但為了水月,她還是忍了忍脾氣,對醉香作揖,“娘娘言重。”

    醉香止住笑,扭著腰肢風情萬種地與水月擦肩而過。

    水月揉了揉被香味刺激狠了的鼻子,轉頭對清水道,“回宮。”

    清水跟在水月身側,嘟囔道,“大人不可以住在宮外嗎?天天跟這群城府頗深的女子待在一處,毋地煩人。”

    水月沒想到這個,要是清水一開始跟她說說,方才君璃說賞賜時就討要一座宮外府邸了。

    失算!失策!

    其實她也覺得跟一群宮妃住在一起不好。

    不過過幾日就要前去越州,不處在宮中倒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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