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白貓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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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北梁王夜宿大嶼山寶蓮寺,於次日清晨,迎曉回京城。
北梁王府前門可羅雀,大管家沈夢溪早早的,一人在府邸門前的大街上駐足等待。除卻守衛王府的士兵,大街上也的確隻有他一人。
大街無名,僅是寬敞長遠了些,有十裏。因是北梁王府鄰近街道,所以是沒有商家留鋪的,也無人敢留鋪。據說賣給北梁王府,現今以一壺“蓮花白”著世的酒掌櫃,在薑詡詢問至其有何想要的東西時,酒掌櫃笑吟吟的回答要長街一塊地。
敢在北梁王府門口要地,膽子可不小?薑詡有沒有答應未知,但酒掌櫃確確實實挨了不少拳腳功夫。拿了一筆不菲的錢財,臉上也鼻青眼腫。城中人茶言飯後,說起這個事情,都不得笑罵幾句酒掌櫃貪心,可眼紅的人也不少。北梁王府惡仆不多,年年跳山自盡的仆役丫鬟卻是不少,原因何在?
那就屬大管家沈夢溪一手好活計,玲瓏山上上下下打點規矩都是經由他一人製定。與其在東林學宮治學散漫不同,在玲瓏山上就仿佛判若兩人,手段嚴厲苛責。有不少吃不了苦的王府丫鬟仆役,為逃責罰,膽小害怕者就選擇墜崖輕生。
北梁王徐芝豹也不管理會,放心將王府秩序交給沈夢溪一人打理。甚至連鬼謀薑詡蹬眼吹胡子,都得老實遵守沈大管家的規矩。王府上下隻有兩人,可以自由不逾矩。
一位自然是被長安城裏想出名想瘋了的士子怒批為“人前人後,人前一副唯唯諾諾和善模樣,人後奢侈無度,凶狠黑心”的北梁王徐芝豹,另一位就是少年出頭,善紫衣的世子徐遠書。未曾露麵多少次的徐遠書,自然沒有太多可以讓長安士子林琢磨惡心人的法子,至今還是停留在攀高牆看寡婦,沒有推陳,更不用說出新了。
距離前往長安時日將近,世子徐遠書知道此行去長安,美名是受皇帝相邀入安,實際上就是做一枚能夠在皇帝眼下的質子罷了。徐遠書呼出一口濁氣,既來之則安之,沒有什麽好怕的。
在北梁王府閑來無事的世子日裏除去陪母親蔣婉請安外,就是在偌大王府裏瞎晃悠,逗逗新來不久的丫鬟小倩。每日登樓遠望,把酒與美人言歡。
到了夜裏,不是和王府老仆徐晃躲在自家房間裏研讀“神仙書”,就是幹脆路都懶得走,直接就在馬廄旁邊,挑燈夜讀。
不過這燈是明月光,眼前是一口黃牙的老仆,不是心上人。這讓世子殿下多少有些良辰美景奈何人非佳人的唏噓之感。
夜裏,世子徐遠書在房裏和紫氣東來幻化成的小白魚嬉戲打鬧。異想天開的世子殿下突然對捧在手裏小白魚的說道“小魚兒,你說你能不能變成一些能讓本世子能把你帶出去的物什,要是別人看著本世子光天化日提著一個魚缸,這也太弱本世子的名頭了吧。”
世子半倚在床沿邊,修長的手指輕輕叩點小白魚的額頭,小白魚每被點一次,魚眸就會微閉,似貓寵般惹人憐愛,乖巧的很。世子見此靈機一動,笑言“小魚兒,能不能變成一隻貓的模樣。”
小白魚側著頭,一副疑惑的模樣。世子殿下沒有因為小白魚不懂得他的意思而有所沮喪,嚐試著在識海裏勾勒,等到世子遠書睜眼時,懸浮於空的小白魚已經不見蹤影。靠在床上的世子趕忙環顧四周。
世子在看過一番不見小白魚蹤影,順勢低頭,發現腳邊多了一團毛茸茸的貓咪,小家夥毛色淺白如雪,抬頭看向他的雙眸裏流露和徐遠書的丹鳳眼中的淡紫極為相似,玲瓏琥珀般靈動。
世子驚訝的把貓咪抱起,試探的問道“小白魚?”。懷裏的小家夥舒舒服服的叫了一聲“喵~”。
徐遠書撫摸貓咪身上的絨毛,對它溫柔道“一直叫你小白魚也不好,正巧本世子就給你起個名字好了,要不就喚你’如意’?”
小白貓一個勁的往世子懷裏湊,也沒有反對,就讓世子把它名字定了下來。
世子聽聞過老仆徐晃說過這女子像貓,倒是第一次見到貓像女子般作態。等等,莫非紫氣東來這般天地靈物也分雌雄。世子思慮至此,眼神古怪的瞅了瞅懷裏的白貓。
夜色漸濃,灑落在房裏的月光愈發皎潔。丫鬟小倩就住在世子的旁一間寬敞的屋子裏,與丫鬟小倩身上獨有的幽香一般,小倩的屋舍從她入住以來,也是芳香四溢。
這讓世子好奇的心癢癢,幾次借故想找機會一探究竟。可丫鬟小倩心思靈巧,就是不給他進屋看。還以“君子當潔身自好”等奇葩緣由阻礙世子,世子想要耍渾,小倩秀美的臉龐上就會多出一份冷意,讓世子也不敢太過冒失。
時辰將近,又到了與老仆徐晃約定好的時間,世子探頭探腦,確定小倩房間熄了燈,招呼上“如意”,如意趴在世子的肩頭。世子趁著月色,腳步虛晃,輕輕鬆鬆翻過牆。
築基,顧名思義,就是為修行奠下基礎。體魄反應要比尋常沒有修煉修行過的平凡百姓要強上多許。再加上世子徐遠書修築基境時,得到的是一門腿上神通,世子美名其曰為“淩雲”,踏雲而行,飄如鵝毛。世子回到北梁王府一些日子以來,沒少借神通翻牆,在王府來回跑路,倒是愈發熟練。
老仆徐晃在的馬廄要離世子的院子要遠的許多,雖是深夜,但王府依舊是燈火通明。
王府的侍衛每隔一個時辰就會輪換一班巡視。就算府邸裏有著不少江湖高人,遇到了半夜出行的世子殿下。大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人會有事去探究世子殿下幹什麽,也不敢去。北梁王府的戒衛森嚴,規矩極多,據說但是管束前來投奔北梁王府,甘心做北梁王府鷹犬的江湖人士的條條框框就有數百之多。
王府中的人士,除卻北梁王和北梁軍中的將領,世子、薑詡等人外,每人皆是有一本冊子,以記錄府邸的各項規矩。
逾越規矩的人,大都在大管家沈夢溪手下都落不得好下場。
好在雖然北梁王府束縛極多,但為錢財為玲瓏山藏經閣中的武學藏書慕名而來的江湖人士仍有不少。
不久,世子徐遠書來到馬廄,白貓如意與大都世間驕氣傲橫的家寵不同,顯得異常乖順。對馬廄裏濃重的馬兒味和馬糞味沒有太多抵觸。這讓世子殿下放下心來,世子徐遠書捏著鼻子,小聲的朝馬廄裏招呼幾聲“老徐,我來啦。”
沒人回應,紫袖薄衫的少年一臉疑惑,本該這會老頭子在的呀。少年沿著馬廄尋找,馬廄不大,豢養的馬匹也就隻有世子殿下離開蜀中時騎得一匹白馬,名為“雪白頭”。因通身雪白,鬢發銀絲,馬鼻吐氣呈白霧細雨狀,而讓世子取名,是西域高原的一種罕惜的高原馬。
雪白頭沒有入睡,看見自己主人來了,有些高興的在馬欄子裏打轉,馬兒低吼。世子徐遠書湊到“雪白頭”跟前,用手撫了撫馬兒,輕笑道“有些日子沒見到本世子了吧,如意,這是你的小夥伴‘雪白頭’。”
徐遠書側脖看向趴在他肩膀上的“如意”,與“雪白頭”同樣呈白的小貓咪跳到了馬欄子上,靈性透紫如寶石的貓眸打理著身前的和自己身材相比的“龐然大物”,張開小嘴“喵”了一聲,動人可愛。
雪白頭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家夥,平常傲氣慣了的它此時也表現的異常平靜,按照剛來京城那會,把雪白頭放在和其他同樣是名貴的馬兒放在一個馬廄,死活不樂意。無奈之下,才又建了一個小馬廄,而老仆徐晃就是負責看雪白頭的。
徐遠書問道“雪白頭,你見到了老徐了嗎?”
雪白頭極通人性,聽到徐遠書詢問它,二話不說,就咯噔著蹄子要往馬廄裏一堆茅草坨裏踹過去。還沒踩上去,茅草裏就傳來老人的聲音“我說雪白頭,老仆我可沒虧待你吧,趁老夫睡覺的時候偷襲老夫?”
雪白頭嘶叫一聲,放下抬起的蹄子。茅草堆裏竄出一老頭來,老頭發際和臉上還沾著幾根茅草,一身酒氣撲麵而來。
世子下意識捂住了鼻子,如意做出了讓世子目瞪口呆的動作。它兩腿站立,兩隻手學它一般覆在自己鼻翼上,模仿的活靈活現。
喝酒醉醒的徐晃睜眼一看,原本想數落幾句雪白頭的他,見到馬廄欄子外的紫衣少年。身軀悄然一震,渾身酒氣從背後散出。精神過來的徐晃掙紮起身,小步跑到世子殿下跟前,開口道“呦,世子來了。”然後一拍自己額頭,歉然道“老仆喝酒喝多了,上頭誤事,差點忘記了和世子你約定的時間。”
想要翻身越過馬欄子的徐晃不料自己半空中被絆倒一下,老人臉貼地,腳朝天。
少年和白貓,白馬齊齊閉目。
老仆徐晃趕忙起身,好似沒啥事般,拍了拍臉上的塵土。拉過世子到他身前,一本正經“世子,我們到那邊的石凳上細細研讀。”
白貓如意想要跟上他,被世子殿下抱在懷裏。徐晃明眼看到了貓兒,不忘嘴裏誇讚“真可愛的貓兒,和徐叔叔一起看’神仙書’吧。”
“它可聽不懂你講啥。”徐遠書好氣又好笑道。
“那可不一定。”老仆徐晃反駁,言語若有所指,但隨即哈哈大笑“來,世子,我們研讀幾本老仆剛從街道邊買來的‘神仙書’。”
“話說,老徐,讀了這書,真能叱吒那床上疆場?”
老仆徐晃露出一口黃牙,朝世子笑道“聖人曰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本來是聖人言語,到你這怎麽讓本世子感覺怪怪的。”
“無礙無礙,看書看書!”徐晃招呼道。
月影馬廄前,白馬白貓,世子老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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