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欽天監設封紫蟒,目盲道人救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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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四年夏,五月酷暑,世子美人,老仆老馬入長安。

    老仆徐晃駕車由長安城明德門進,長安城中人潮湧動,叫賣吆喝聲絡繹不絕,此起披伏。

    就連見慣了京城繁榮的世子也不禁有片刻失神,長安街坊,商旅往來熟稔,百姓安樂,一副盛世太平模樣。

    饒是心智毅堅的世子刹那間都有恍惚無力感,老仆徐晃駕馬的同時輕聲對世子說道“世子殿下,當初北梁王還不是關中候的時候,一人進城,騎馬佩劍,長安朱雀大街,無一人敢攔北梁王腳步。”

    “世子尚年紀輕輕,剛入這紅塵界裏最為繁華榮盛的地界,能穩住不亂,老仆便覺得是驚為天人了。”

    老仆煙嗓沉悶,聲卻極慰人心,原本識海裏紫海一片驚濤駭浪,震蕩的世子心神不寧。

    在老仆言語後,擾亂識海的繁雜人聲漸漸消去,唯有靜謐。

    紫海洶湧中,一道陰影翻騰出海,長嘯於天,四海歸平。駐足於紫海海麵上的龐然大物,紫鱗覆體,一雙蛇眸不懷好意的盯著某一處虛空。等到紫海平靜下來,“紫氣東來”化身的紫蟒才緩緩沒入海底。

    馬車車廂裏,世子嘴唇發白,脊背後冷汗不止。丫鬟小倩神情緊張的望著他,但眼底裏還流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敵意,敵意的目標不是眼前的世子殿下,而是另有其人。

    老仆徐晃放任馬匹在朱雀大街上自由行走,骨廋如柴的劣馬極通人性,不需要徐晃過多分心。

    徐晃掀開簾布,瞅了瞅大口喘氣的世子,不經意間與丫鬟小倩眼神相撞。徐晃看出後者眼神裏不是針對世子的殺意時,先是點頭,隨後又苦笑搖頭。

    小倩眼色淡漠,掠過徐晃一眼,沒有說話。躺在她懷裏的世子身體發顫不止,小倩纖手扶於世子身後,一道靈氣由掌心推出,試圖減輕世子痛苦。

    出乎意料的凶險還在後方,自長安中央大明宮中傳來一道漣漪,綿遠細長。

    老仆徐晃與丫鬟小倩如臨大敵,渾身緊繃開來,醇厚延綿的內息自兩人散發開來,隔絕天地,一黃一青兩道神識皆位於臨前,欲要替世子擋下。不料竟然穿透兩人神識而過,沒入世子胸膛中。

    剛潛沒紫海的通天大蟒忽覺不安,剛要衝出有所行動時,世子神識紫海海麵有一金字“封”文立於其上。紫蟒僅是慢了半絲,在即將觸及海麵時,一道強勁勁波掃向它,逼避紫蟒退後一千裏,再難起身。

    海麵在金字“封”的點點漣漪波動下,竟然疊起冰絲,冰絲由一點蔓延開來,頃刻間冰封紫海。

    徐扶蘇隻感胸膛一沉,吐出一口鮮血,五竅血流不止,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識海裏僅存的意識也在一點點的被黑暗淹沒,隱約間見到如意被困於囚籠中,他無力的伸出手想要去解救,卻發現漸離漸遠

    小倩神情焦急,瘋狂的往扶蘇的身體裏灌入靈氣,仍然不見成效。徐晃冷喝道“小妹子,你這樣是救不了世子殿下的。”

    見多識廣的徐晃鎮定解釋道“老仆看來,八成是大明宮欽天監設局坑害世子,以長安人勢為引子,牽動高人寫下的金字,把世子的體內道門壓勝物封住了。世子與紫氣東來牽扯之深,紫氣受損自然會波動於世子。”

    “傳聞大明宮欽天監與道教淵源頗深,不知用了何辦法剝離了紫蟒與世子的聯係。”老仆徐晃唏噓不已。將世子視為己出的老仆心頭也是急切,他要留意四麵八方不同氣息,避免有刺客突襲,能照顧世子的人就隻有小倩。

    徐晃深知以北梁王的脾性,即便是讓世子入長安,也會盡量護他周全。可能連梁王也沒有想到長安城大明宮裏的那位,手段下作的狠。一出手,就讓徐晃和他都看不清實力深淺的小倩吃了一記悶頭虧。

    老仆在心裏狠狠的記上了那皇帝小兒一筆,釋放強勁彪悍的氣勢後,來自四麵八方的勢力,不同地處的目光才淡淡收去。

    老仆片刻不敢停留,唯恐生變的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迅速禦馬沒入人海中

    馬嵬驛名來悠久,今驪陽都城長安並非趙氏起家之地,驪陽先帝由北部渤海偏居一隅的小國到結束春秋成為一統天下的皇朝。這與不少賜了諡號,入了土的老家夥們有關,當然那馬背上戰死沙場的將軍士卒亦不在少數。

    一國威勢天下,廟堂軍旅缺一不可,而江湖則是錦上添花亦或是雪中送炭。

    驪陽雄起後,與其第一個兵戈相見的便是曾盤踞長安的華北的大唐國。大唐國作為春秋華北的猛虎,在經曆短暫的強盛後,權臣當道,君王醉生夢死。

    唐國龍武將軍陳玄禮發動兵變,逼得大唐國國主不得不下令縊殺權臣,就連那天仙容顏的唐國皇後也死在了她心愛的男人手裏。經此一事後,唐國國力有了間隙裂。

    史稱“馬嵬之變”後的唐國,就被新出仕的國師葉宣以反間計,使得君臣反目,驪陽發兵,於春秋八年,滅亡唐國

    驪陽先帝趙括為了借古明今,留下了馬嵬驛,繼續用以來長安城置辦事務的官員居住。

    世子徐扶蘇的下榻之地,便是馬嵬驛,驛站驛丞曹毅早已恭候多時。曹毅是地地道道的長安人,從舊唐到驪陽,他都是這馬嵬驛的駐守驛丞。

    好在新朝還舊朝,曹毅都沒有因此丟掉官飯碗,哪怕驛丞是不入流的小官,但在長安城這般地界上,再小的官也有不小權柄。再不濟,他也與那些都是驛丞的官僚大不相同的,天下誰人不想做天下第一?哪怕是驛丞裏的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一。

    曹毅在驛站門前,翹首以盼許久,視野中出現了一輛簡仆的馬車,駕車的人不是什麽年輕精壯的小夥,而是一口黃牙,滿臉煞氣的老頭。

    已經駐足於驛站門前等待了半天時光,也不見人影的曹毅,此刻見到了人,熟知官場人情的他,從不以人物外貌勢利,自然不會錯過。

    曹毅正打算攔下馬車,不曾料到馬車先行緩緩的停靠在他麵前。

    曹毅心思活絡,立即想到了這就是京城南下的北梁王世子,他趕忙上前相迎“馬嵬驛驛丞見過世子殿下。”,黃牙老仆沒有和這個眼前穿著官服的驛丞,掀開簾布就往內鑽。

    不待曹毅想清明白緣由,等他見到老仆懷裏抱的渾身是血的年輕人,頓時汗毛豎起,冷汗直下。曹毅腿腳發軟,強行硬撐不倒。

    四十有餘混跡官場半生的曹毅顧不上詢問,顫顫巍巍的連忙跑回驛站裏,招呼下屬煮水,和去長安城裏請名醫救治。

    望著一旁發愣的下屬,曹毅徒生一股有氣無力之感,吩咐他們照顧好北梁王世子,自己跑出門去尋找名醫救治昏迷不醒的世子。

    若是遲了半分,世子有了大礙,就算長安城大明宮不追究,北梁王又怎麽可能放過他。曹毅接手了這個燙手山芋,世子出了意外,他難逃此咎。

    用腳趾頭都能想的出來有大人物已經要把他當成替罪羔羊,不行!他曹毅還沒活夠,又怎麽甘願稀裏糊塗的就背鍋了。

    曹毅咬牙,馬嵬驛位於長安城西北臨渭河。曹毅一路沿著街道找尋,就在曹毅準備進入一家醫館時,一位仙風道骨的瞎子道士攔住了他。

    “官人留步,敢問官人可是去尋醫問藥?”道士喊住曹毅。

    曹毅心情焦急,顧不上答話,正要離開。

    瞎子道士撫須,淡淡道“世子的病長安城中唯有我能解,再晚一些,你的人頭和官位就真的不保了。”

    站在攤子前的驛丞曹毅不是聾子,道人的話讓他猶豫不決。

    但經曆一番天人交戰後,本來就是熱鍋螞蟻的曹毅狠下心,木已成舟,事已至此,死馬當活馬醫了!

    曹毅做好決定後,中年人欲要拉起攤位上的瞎子道人。

    瞎子道人推開他的手,緊閉的雙眸麵向曹毅道“貧道與世子緣分未到,解救之法就在貧道的這張符紙裏”。

    說著,瞎子道人將一張泛黃的符紙遞交給曹毅。曹毅半信半疑的接過符紙,低頭看了符紙上天書般的紋路。

    等到曹毅抬頭時,發現原來攤鋪上空無一物。

    自知遇到高人的曹毅,小心翼翼的將符紙收好,一路小跑跑回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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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站中,一間寬敞的屋子裏,床鋪上躺在奄奄一息的紫衣少年,失血過多的徐扶蘇麵色慘白,深陷昏迷。

    丫鬟小倩坐在床榻旁,源源不斷的輸入靈氣溫潤世子心脈,黃牙老仆徐晃在門外思索解救世子的方法。

    一串急促的踏板上樓聲傳入徐晃耳中,徐晃看向驛站樓梯處,大汗淋漓的驛丞曹毅急迫的走向他。

    一臉戒備的徐晃攔下了驛丞曹毅,冷聲詢問“敢問驛丞有何事?”

    一路奔跑回到驛站的曹毅,扶住欄杆,上氣不接下氣,將手伸入袖口中,掏出一道符紙“這是有一位瞎子道人托付我帶來給世子的,說是能解救世子殿下。”

    苦於找尋不到解救世子殿下辦法的徐晃,猶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接過符紙。見多識廣的老仆當即認出符紙乃是出自武當山的離火符,用來消融世子體內寒冰有所奇效。

    徐晃深深的望了望曹毅一眼,磅礴的神識瞬間淹沒曹毅,曹毅隻覺得腦袋一沉,昏睡了過去。

    檢測曹毅記憶的徐晃,確定其所說無誤後,帶著符紙跨入房中。

    沒想到符紙仿佛通靈般,頃刻間化燃成灰,在小倩和徐晃兩人眼裏,細墨般的飛灰騰空躍起,輕輕覆在世子身上。

    出人意料的是,飛灰霸道至極,竟然將觸碰到的世子衣服燃燒幹淨,沒入世子體中。

    萬裏冰封的紫海,千丈冰層下一尊巨蟒瘋狂的撞擊,進入世子體內的飛灰順著奇經八脈,一路焚燒封住經脈的冰層,直到到了扶蘇識海時,才停下,數不盡的飛灰如撲天大網般,落在萬裏冰川上。

    除去鎮壓紫海的“封”字有一道金光屏障庇護外,其餘紫海冰川都被灰燼般的火焰占領。唯有封字所在的中心域沒有遭受波及。

    灰燼般的火焰一點點的蠶食冰層

    外界,世子扶蘇五竅停止了滲血,臉色漸漸恢複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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