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君子立身,雖無百行(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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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沉西關,長城烽火台上燧光不息。

    一身白衣長袍的徐芝豹在與北梁舊部老卒周長建分別後,來到長城城牆上,向西北遠望。

    距長城十裏外,有一座名為大鳥寨的小城塞。作為北梁與北厥交界處的瞭望台,是刺探軍情和報到敵況的據地。

    陸續幾日裏,已有八股人數為五六十人的北厥蠻子來犯邊境。悉數被大鳥寨的駐防的守將攔下,大鳥寨守將是北梁正五品遊擊將軍羽一方,士卒五百,還包括長住於大鳥寨的探測敵情的斥候“越勾”數十名。

    也就是這近乎六百人的軍伍,構建成了北梁第一道預防線,而北梁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道防線,是橫跨北梁涼州,並州,流州,三洲之地的萬裏長城。

    徐芝豹手提梅子酒,在城頭上凝視大鳥塞,似乎他已經問道了一絲北厥這頭孤狼散發裸的記惦與血腥味。

    白衣徐芝豹登臨城頭時,在刻意收斂氣息的情況下,周圍鄰近的烽燧都沒有察覺到空無一物的長城城頭上的白衣男子。

    月光下,模糊的黑影攢動,黑暗中悄悄出現一位覆白臉人麵,黑衣穿束的男人顯現。

    徐芝豹目光直視遠處,沒有看向來人,輕問道“無麵,你來了。”

    白臉人麵下傳來一個輕柔的女聲,“稟告主公,北厥派出五百人夜襲大鳥寨,傷亡一百,守下了。”

    “嗯”,徐芝豹點頭,中年人沒來由的說了句題外話“我記得上次的無麵是個男人。”

    死寂般的沉默。

    徐芝豹調侃歸調侃,也不自討沒趣,揮手示意她退下。

    白臉人麵的“無麵”悄無聲息的從新隱入黑夜中,仿佛從未來過。

    徐芝豹嘴沿輕笑,鬼謀薑詡組建的“無麵”,人人皆是以“無麵”為名,麵在臉在,麵去人亡。

    白衣兵聖手指輕輕叩在城牆上,久久無言,直到天明方才離去。

    大風起兮,大戰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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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何府。

    剛送走升官後春風得意的工部侍郎檀林,打扮與尋常富家翁無異的何坤笑容滿麵的送走他。此行,檀林拜訪他,無非是因為當日朝堂上的一語之恩。

    沒從檀林身上撈到油水的何坤沒有半點不悅,檀林為人在蜀中城前就被何坤看的明白一二。

    人誠敏而不好財,下有餘而上不足。撐死在工部待個十年,能到工部尚書,但再往上就沒有他的位置了。

    年近不惑之年從仕,又是商人出身的何坤少不了被戶部同僚明裏暗裏惡心一番。

    好在何坤熟知如何收買人心,自他踏入戶部起,用隱晦的手法不知行賄了多少同僚。不少同僚都驚訝於何坤的財大氣粗,送禮一來二去,何坤且不要求回報。

    何坤甚至與同為戶部侍郎的一位同僚開玩笑,錢是錢,禮是禮。他何坤不過是初入官場,兜裏有些買酒賺的銀兩的雛兒,該罵的罵,不要客氣。言下之意就是我給你們錢,該惡心我就惡心我,不用手下留情。

    更有一部分私益熏心的同僚將他何坤當作寶庫,錢財任意拿。他何坤仿佛跟缺了心眼般的“送財童子”,何坤全然不放在心上,敢拿他的錢財,他就敢給。

    何坤穿著一身金絲玉緞,踱步走過自家兩個女兒的閨房,兩個女兒的閨房都有燈光,怕是都沒有睡。何坤心頭的兩個心肝在坐什麽,他腳趾頭都能猜到。

    大女兒何傾城無非又是在練字,亦或是給那北梁王世子畫幾幅畫。小女兒何清幽,八成是在寫詩寫小說,也不知被哪家的小兒郎拐了心思。整天都在寫一些風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兒女情長。莫不過是被那個嚷嚷醉是得意的小屁孩勾引了?

    何坤百思不得其解,幹脆不去想其中有沒有門道。他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書房,推開門,發現離開時關上的窗,不止何時已經被推開。

    書房的紫檀木長桌上,硯台下清晰的壓著一封信。何坤四周環顧了一眼,確定四下無人後,緩緩掩上門。拿起桌案上的信,仔細詳讀。

    信中內容不多,何坤默默在腦海中熟讀了幾遍,將紙張放在香爐的火中灼燒,直至化為灰燼。他才放心起身,何坤正對書架,書房北麵的書架上方,有一副字。

    題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何坤尤其喜歡,每日都三省吾身,取有門道。

    何坤坐回位子上,自己泡了壺茶,品茶銘而淺笑。

    信上唯有四行四句四字言,君子立身,雖無百行,唯誠與孝,最為其首。

    何坤自問自答“從商從官,誠自當頭。我何坤孤兒出身,上無父母,何來孝言?莫非是把皇帝老兒當成父親?盡責盡孝。”

    無人回應。

    “大善!”何坤和顏悅色,閉目歇息,不知在思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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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薊州,荊門關。

    自北梁傳來的風聲後,荊門關大變。

    先是荊門關守將程豿被罷免,與他有關牽扯的其他士卒皆是被開出軍伍。

    沒有編號的小校尉白易莫名奇妙的當上了荊門關守城將,封了個寧遠將軍。城中守衛私下都傳言是白易舉發了程豿,取而代之,又恰好認識了世子徐扶蘇。這才平步青雲,未入品到從五品。

    程豿和其他罷免的貪官命運不同,大多貪官被革除官職,發放邊境。唯獨隻有他一人,讓離開北梁王府,臉色慘青的左宗棠一劍砍死在了床上。

    心情不佳的左宗棠對他這位即任的寧遠將軍隻提了一個要求,就是別讓他覆了程豿的後塵。言完,左宗棠便大步離開。

    在荊門關演武堂,白易一人端坐於校場的椅子上,監督台下的士卒訓練。忽然回憶起這檔事,白易啞然失笑,偶然獲得的香火情讓他坐上了這第一把交椅。但白易也明白,香火情的揮霍隻有一次,要麽有本事再讓世子承接他的情,要麽就是讓世子看出他的價值。

    聰明人都明白,後者才是明智之舉。

    那位年輕的北梁巡撫要比左宗棠的臉色好的很多,陸子聿吩咐白易把程豿的美妾都給送到他的府上。臨走前,心情不錯的北梁巡撫拍了拍白易的肩膀,笑的讓他別死太早,有是用他打仗的時候。

    仍在訓兵的白易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有的仗打,那這樣他就更不能死了。

    烈日下,一個個上身光膀子的士卒在練習北梁軍拳,有不少已經滿身是汗,古銅色皮膚的精壯士卒倒趴在地,哀嚎遍野。

    臉上有道鮮目疤痕,身形挺拔的白易站在高台上,眼神冷冷巡視過倒下的人,又微微眯起眼,沉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沒有達成任務的,今晚不許吃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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