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魏童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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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之後十五日,鬥指辰,為穀雨。

    長安城上晴空萬裏,倒是沒有一絲穀雨後雨水繁多的感覺。

    萬年縣,隰街荷華範內。

    徐扶蘇一人坐在院中走廊上,任由明媚春光暖和身子。身體因為有了“鎮”字符的緣故,易寒不易暖,因而世子尤好獨坐曬陽。

    老仆徐晃從蜀中城離開後,匆匆隨著他們去了北梁,也沒有時間去擺弄些花花草草。到了長安,日子倒是閑了下來,徐晃在院子裏種的那些名貴花兒,競相開放,香氣濃鬱作不得假。

    生老病死,天道恒律。春,萬物共長。死,並非稀奇事

    王明傑死在了青樓,這讓他本身的境地又多了幾分凶險。殺人的矛頭直指徐扶蘇,因為隻有他這位北梁世子敢剁了王明傑的手指,要了他的命似乎也就順理成章。

    這些日子,刑部裏的官員沒少來荷華範調查。暴跳如雷的王安和現任兵部尚書直接就在朝堂上要求個公道。

    徐扶蘇低頭看著手中子鼠送來的宮廷情報,神色平常,翰林院大學士王安與其子兵部尚書王明凱以官位為要挾,要他徐扶蘇以命抵命。

    年近半百的王安甚至不惜磕破了額頭,也要讓他徐扶蘇血債血償。兵部尚書王明凱則是有數日沒有身臨兵部值工。

    朝廷上下議論紛紛,滿朝文武無一人替徐家替他徐扶蘇說話。事發突然,誰都沒有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出,北梁世子在天子腳下殺人,殺的還是王安的兒子。

    何等的膽大包天?何等的肆意妄為?

    麵若寒霜的冷豔丫鬟小倩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世子身邊,徐扶蘇偏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倩,是他醒了?”

    小倩乖乖點頭,嫣然一笑,伸出手替他理了理發線。徐扶蘇也不動腦袋,對著這個僅此於何熏兒的女子,他不會有半點抵觸。

    徐扶蘇隨口說了一句,“有些日子沒見到何家大丫頭了。”,惹得前者白眼連連,徐扶蘇啞然失笑,想來近些日子長安城裏暗流湧動,不大太平。亦或是那位同來自蜀中的戶部侍郎不願熏兒與他過多接觸,免得惹火上身。

    徐扶蘇回過神來,問道“他醒來以後,怎麽樣了?”

    “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很安靜。”

    “我去看看吧。”,徐扶蘇推動輪椅走向魏童所在的偏院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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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童迷迷糊糊間蘇醒,睜開眼,視線裏就是一處雅致寧靜的小屋舍。

    鼻翼間有一股淡淡的檀香,一襲倩影站在不遠處,前者秋水靈眸冷漠地掃過他一眼,開口道“你醒來了,我去喊一下世子。”

    “世子?”魏童摸了摸頭疼的腦袋,臉色慘白的他望著那位女子走出門,心中有了思量。

    剛欲翻身的魏童被下體的一陣劇痛,癱在床鋪上。

    回憶起那夜巷子裏中的情形,眼眶紅透的魏童胸口便劇烈地起伏,雙手緊緊抓住床鋪,喘息急促。

    “他,被閹了。”

    “對不起,你的命根……”,小屋門檻處傳來一個年輕少年的聲音。

    魏童知道來人是誰,抬頭望了眼那位北梁世子,搖頭無奈道“不怪你,是我沒有預料到王家手段如此狠毒心辣。”

    說著,癱倒在床鋪上的魏童用手撐起自己的身子,勉強朝徐扶蘇抱拳道“多謝世子。”

    “舉手之勞,再者我本來就很欣賞你。”徐扶蘇推動輪椅走到床邊,穿了一件雪白直錦長衫的少年攤開手掌包住魏童的拳頭,將它推回。

    魏童啞然,失魂落魄道“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腹中才華斤兩,不足掛齒。”

    徐扶蘇自知前者身上那股沉香閣笑傲群雄的氣勢漸漸喪失,剩下的隻有自暴自棄。

    徐扶蘇目光灼灼地盯著魏童,說出他心中想法“魏童,我欣賞你。”

    “無論是你寫的那首詩詞,還是救下王明傑。都足夠讓我徐扶蘇高看。”

    在魏童思緒之間,徐扶蘇郎聲繼續道“雖然我不能幫你接上命根,但是王家欠你的,我一定讓你去報,可血債,得你自己去討回。”

    魏童微微愣住,沒有想到過徐扶蘇竟然這般看重他。徐扶蘇給他有一種別樣的感覺,沉香閣如此,今日也是如此,讓他心甘情願的去相信徐扶蘇的話。

    徐扶蘇的坦誠就像春日暖陽般,不似王家的陰毒狠辣,給人有光明磊落的感覺。

    且不說徐扶蘇在沉香閣時就大為欣賞他的才華詩文,知遇之恩,足夠讓他魏童一生相隨。此番又是冒著與王家對立的局麵,毅然讓徐晃救下他的性命。救命之恩,足夠讓他魏童誓死相隨。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魏童目光火熱,士為知己者死!

    徐扶蘇一改平日溫文爾雅的笑容,邪魅一笑,伸出手,說道“徐扶蘇。”

    “魏童,參見世子!”熱血沸騰的魏童一把握住,掌心溫柔有力。

    兩人開懷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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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魏童便已經可以下床行走,恢複速度是讓府邸裏的三個人都深感驚奇。

    換上一身幹淨素潔玄紋雲袖的魏童站在徐扶蘇後方推動著輪椅。

    老仆徐晃不知又溜達到了哪裏找酒喝了去,不然就是找他的那位忘年交兄弟美名其曰談一些讀書心得。丫鬟小倩除了平日裏替世子熬藥,倒也不愛走動。至於齊詠春,春夏秋冬,大院練拳,雷打不動。

    在魏童成為了自家兄弟後,徐扶蘇自然對他沒有太多隱瞞。把那夜王明傑遭到襲殺,以及王家讓他以命抵命的經過一一告訴了魏童。

    魏童憂心忡忡,跟徐扶蘇說道“世子怕是被人暗地裏下套了,就算我們找到了那四名大理女子,若是王家死死咬著你不放,而四名大理女子又不肯說出幕後主使。”

    “恐怕,世子難逃其罪,畢竟長安城裏都傳遍了世子與王明傑的過結。就算不是世子你殺的人,世人輿論紛紛,矛頭還是會指向你。”

    徐扶蘇聽了一遍魏童的分析,有理有據,他苦笑“關鍵是我們連那四名大理女子的蹤跡都摸索不清,要能抓到她們,還能嚐試撬開她們的嘴。”

    “隻怕王安他們不會給我那麽多的時間。”徐扶蘇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王明傑,會是誰殺的?”魏童自問自答“大理,南疆六國中王國勢力最大,但比起驪陽的實力來講,仍是杯水車薪,不夠看。”

    “怕就怕,朝裏有人和大理聯手,挑撥北梁與驪陽的關係,再加上邊境不太平。北有北厥虎視眈眈,西有西域僧亂。”

    魏童眉頭輕鄒,沒有言語,靜待徐扶蘇的下文。

    “通敵叛國,拒守疆土,謀反驪陽。”徐扶蘇把玩手裏刻有“徐”字的羊脂美玉,笑道,“三個罪責,哪一個不是要把我們北梁逼上絕路?”

    “恐怕是蓄謀已久了。”魏童淡淡道。

    徐扶蘇嘴角劃過一道弧線,“我都來了長安一年多了,對北梁對我敵視的人,再蠢再慢也有布局設計了。”

    魏童恭敬地問道 “那,我們怎麽辦?”

    徐扶蘇搖搖頭,他也沒有很好的辦法自救,轉而自信道“長安城裏的事情,我相信很快就會傳到我父親和亞父那裏了。”

    “我們要做的,就是什麽都不做。”

    “世子,這般會不會太冒險了?”

    徐扶蘇拍了拍自己的腿,斷言“就是賭!”

    他抬頭看了眼魏童,露出一抹邪笑,“賭驪陽不敢殺我!”

    說完,徐扶蘇仰頭看了眼天色,天幕陰沉,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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