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萬般皆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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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個撩人精!
打開油紙包,內裏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緞麵薄棉披風,正適合這樣的季節夜裏穿著禦寒。
宋遊魚這半日心思不在溫度上,所以幾乎沒有察覺,其實她的嘴唇都已經凍得有些青紫,披上披風後帶來的溫暖感總算是讓人舒服許多。
她低聲對無雙道了個謝,無雙卻撓了撓腦袋道是侯爺方才吩咐他準備下的。
聽說是施言墨準備的,宋遊魚頓時覺得披風就不暖了,但是若要脫下來未免顯得無理取鬧,所以也就隻能撇撇嘴,勉強接受了下來。
一路上無雙提了琉璃繡球燈在前引路,宋遊魚拒絕了鵲兒的攙扶,走在中間,鵲兒隻在後麵默默地跟著。
不過時便回到自己的院子裏,看著今日已經熟悉的花木陳設,宋遊魚心中卻陡然升起一陣恍如隔世之感。
隻是短短半天的功夫,她卻已經將自己後半生的自由和幸福都親口拋棄了。
當然若有的選,她也絕不會走這一步。
無雙對她們說,天氣濕寒,侯爺也吩咐了人提了熱水香湯供她們驅寒梳洗,他就在院外候著,若是有什麽事,叫他便是。
宋遊魚心裏一聲冷笑。
施言墨也真是下本,連自己的貼身侍衛都支了過來,就這麽怕她逃了?
這點她倒是真的誤會了施言墨……
施言墨離開藕花榭之後,一路思前想後,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宋遊魚不堪受辱,隻怕等下放走人之後大約便要赴死,否則她那麽活潑靈動的一個人,怎麽能接受自己那樣的條件。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便急忙吩咐了無雙如此這般的跟著宋遊魚,甚至還再三交待一番,萬一聽到什麽不對的動靜,就算是踹門翻牆,也要第一時間衝進去。
無雙去了院外守著,宋遊魚一言不發的進了自己屋裏,鵲兒想要跟進來卻吃了閉門羹。
她又是委屈又是不解,但是不管她在外麵怎麽哀求道歉,門內的宋遊魚卻始終不發一語。
內室裏確實有早已準備好的熱水香湯,甚至還有一身換洗衣物也打理的清爽了放在旁邊。
看見這些,再想想施言墨的條件,心裏已經是堵了一團棉花般,再聽到門外的鵲兒叫聲,宋遊魚便越發的心煩。
怪鵲兒嗎?怪,但也沒什麽好怪的,易地而處,她若是鵲兒未必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隻是到底意難平,所以她也就任性了些。
不過很快她就吃到了任性的苦頭。
宋遊魚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其實過得都相當衣來伸手,至少洗沐穿衣這些事情,她通常都是被伺候的好好的那個。
就算是換到了如今的殼子上,沒有數十個侍女環繞差遣,但好歹大小也都有鵲兒在服侍。
嚴格說起來,這倒也是她頭一次自己動手洗沐。
連解開發辮都花了大半刻鍾才理得通透,這還虧的是她的頭發柔順。
更衣沐浴,等到再出來的時候,笨手笨腳的勉強穿好了衣衫,但束發,妝飾,宋遊魚看著眼前的妝奩十分無奈。
她也不是全都不會,隻是會的委實太少,而且還特別有代表性。
比如拿筆勾勒,模擬花瓣在臉的落梅妝;又比如翻查曆朝史書梳出來的各種花樣發髻;除去她和星圖之外,還真沒有人會。
最後猶豫了許久,宋遊魚幹脆放棄了妝飾,她素淨了眉目,將頭發挽成了再普通不過的圓髻,在妝奩裏看了又看,那支西府海棠花樣的瑪瑙簪子最終也還是輕輕放了回去。
隻隨手拈了一支純銀珠釵插上,鏡中的嬌弱美人看起來真真是半絲長公主的威儀氣勢也沒有。
沒想到終於有機會見見昔日好友,自己卻是這副模樣。
罷了,她淒然一笑道,安慶既然死了,那就早就該死了,她已然苟活了這些時日,倒也賺了,更何況今後她也不是就真的死了。
隻是那樣的活著……還不如死了得好。
這個念頭在宋遊魚的心裏轉了一下,便又被她丟開。
沒有死過的人大約總覺得死是容易的,但真正死過一次,若果有的選,大多都還是會希望能活著。
哪怕是活的沒有那麽驕傲,但若是死了,那就什麽都沒有了。
門外已經安靜了一段時間,想來鵲兒央求不過,便也回去歇息了吧。
宋遊魚起身去打開門,想叫無雙去通知施言墨。
卻發現鵲兒倔強的跪在門外,已不知淋了多久的雨,渾身都在哆嗦。
看見她開門,鵲兒的眸子裏眼神是倔強的,膝行幾步上前,一言不發的開始衝著宋遊魚磕頭。
磕的用力,沒幾下額上已經滲出血來。
宋遊魚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歎了口氣,喊了一聲無雙。
院子門應聲而開,無雙看見這副情景,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跟著自家主子忙了這些日子,前因後果俱已知悉,自然也知道鵲兒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說實話,他原是不齒的。
做人屬下的,至要緊的便是忠誠,不論是為了什麽理由,背叛都不值得原諒。
但是卻沒想到,平日裏的總是笑臉迎人,細聲細氣的鵲兒竟然也有一副倔強脾氣。
他看的不忍,抬頭看向宋遊魚,“宋姑娘,鵲兒她……到底也是為了姑娘好,一時行差踏錯,您日後還要人照顧,不如……”
宋遊魚的臉上卻一絲一毫都不動容“她為了我好,便可以把我出賣給別人?難道天底下所有的幌子,都打了為別人好的旗號便可以任性妄為?你也是這麽對待你家侯爺的?”
無雙隻能頹然低頭,宋遊魚也沒指望他能說什麽,隻是繼續道“我已經準備好了,想來侯爺那邊也在等著,麻煩你幫忙遣人通報一聲,至於鵲兒,你幫她找個大夫。”
說完,也不再等無雙回答,又徑自回了內室。
鵲兒恍若未聞,隻是一下下的繼續磕著頭,無雙勸了幾句也沒有任何用處,到了最後,他也沒了別的辦法,隻能一個手刀劈暈了對方,將其送到旁邊的下人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