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那個髒兮兮的男孩像多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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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在荒原上差不多行進了三個小時,遠遠的就看見幾間白色的平房矗立在荒原上,漸漸地,距離縮小,平房漸漸變大了,才發現是一棟白色的活動平房,門框、窗欞、房簷皆用藍色的線條裝飾著,映襯著高原上的藍天和白雲。在平房的旁邊的砂石路的兩端,各立著兩根鐵杆子,中間拉著一根繩子,繩子上還綁著布條在風中迎風招展,久經霜雪的吹打,已破敗不堪。

    “怎麽,這是要攔路打劫?”覃四兒望著這副情景,‘攔路打劫’四個字立馬躍上心來。

    高山噗嗤一笑:“虧得你想的出來。攔路打劫?我看你是小說看多了,這是收費站。”

    “收費站?”覃四兒詫異的望著他,又望了望高山,心裏百轉千回。敢情這裏窮得連收費站都建不起了,竟然用一根繩子了事。“這還不是一碼事,好聽的來說是收費站,往壞處說就是攔路打劫。”

    說著她鬆了安全帶想要下車去,卻被高山製止了,高山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乖乖仔車上待著,然後下了車。

    這時候,從活動房裏率先跑出一個孩子衝到他們車頭前邊,這孩子髒得真叫人抓狂,覃四兒見了咧著嘴縮著脖子往座椅裏麵靠。隻見那自帶高原紅的臉蛋上,黑黢黢的,眼角糊著眼屎,鼻孔下拖著鼻涕,覃四兒真怕那裹著泥沙的鼻涕一不小心流進了他的口裏。這小破孩怎麽與多吉相差那麽多,她突然沒有由來的想念多吉那小不點了。

    緊接著,裏麵又出來兩個老者和一個年輕的女人,那形象一看便知道是地地道道的藏人。高原的風霜,給他們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跡。

    “哥哥,紮西德勒。”小男孩見高山下車,立馬衝他跑了過去,怯怯的和他打著招呼。又看了一眼車裏的覃四兒,怯怯的一笑:“姐姐,紮西德勒。”

    高山見他髒兮兮的模樣,摸摸他的頭,會心一笑。“紮西德勒,小朋友。”

    “紮西德勒。”

    “紮西德勒。”老者上前,與高山彼此打著招呼。

    “小夥子,你們是要去普若崗日冰川?”老者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詢問著。

    “是的。”高山點點頭,又問道:“前麵還有多遠的路?”

    “不遠了,翻過那個山頭就到了。”老者指了指蜿蜒的砂石路,路的盡頭就是一座雪山。“政府為了保護冰川,嚴格控製人流,遊覽參觀的人每人300元,車要排放尾氣,一車100元,小夥子,車上有幾人啊!”

    聽到這裏覃四兒炸毛了,按人頭300一人,這不是光明正大的搶劫嘛,虧得高山還說她小說看多了,這和攔路搶劫有什麽區別。

    “你們這是要搶劫啊?”覃四兒下了車來,繞過車頭,仔仔細細的上上下下的將他們好好的打量了一翻。

    “四兒。”高山低笑,一手將她攬了過來,控製在懷裏,免得出口衝撞的別人。“不得無禮。”

    “高山,這明擺著是在搶劫啊。”覃四兒在高山的懷裏,上下嘴皮也沒閑著翻得飛快,劈裏啪啦的說了一通。大概就是兩個意思,景區荒蕪人煙的地方,純天然的自然景觀,誰都可以看,再說了收錢可以,能不能把收去的錢投入到基礎建設上來,其它的不說,好歹要把路給修一修。人收了錢也就算了,車也要收錢,難道車子收了錢就環保了,就不排放尾氣了?

    “小夥子,姑娘說了什麽?”老者一頭霧水,隻看見覃四兒的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她說了什麽。

    高山和覃四兒對視一眼,噗呲一下笑了出來,說了半天,人家根本沒聽懂,這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啊。

    高山見平房的後麵有炊煙升起,開心一笑,立馬說道:“大叔,她說這一路顛簸過來,眼看著就中午了,我們付你飯錢前,中午能不能就在你家湊合著吃點。”

    聽聞高山的話,環在高山後背的手,立馬狠狠的揪了他一把,覃四兒揣著報複的心態用了八分力,即使是皮糙肉厚的高山也痛的齜牙咧嘴。

    “看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覃四兒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才算作罷。

    “下午的時間還長著呢,吃點熱的對身體好。”

    “好好好。”說著老者就轉身用藏語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通,兩個女人就進了屋,高山將車挪移到路邊,把公路給騰了出來。

    高山熄了火,付了去冰川和中午的飯前,看見覃四兒在後備箱裏搗鼓,正準備問她在找什麽他幫她找,埋在後備箱的頭立馬揚起頭來:“高山,有糖果嗎?這髒兮兮的小不點像小多吉,我想給他糖果吃。”

    聽聞覃四兒的話,高山表情一僵,視線立馬轉移,不敢直視覃四兒。

    “怎麽沒有嗎?”覃四兒將高山的表情看在眼裏,一臉的狐疑,她自動將他的表情理解為沒有帶糖果出門,因此尷尬了。

    “沒關係,我看看還沒有其他的。”於是覃四兒又埋頭去找。終於,找到一大袋餅幹,可是由於高原氣壓低,很多袋子都膨脹爆炸了,各種裂口。

    “高山,包裝裂開了。”覃四兒蹙眉,不待高山回應她嚐了一塊,挑眉笑道:“沒有變質,還可以吃。”

    說著又提了些零食出來,衝著小男孩勾勾手指。可小男孩怯怯站在一旁,不肯踏出去一步。

    高山看著覃四兒眉眼帶笑,心裏仿佛被針紮一樣的疼,疼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她之所以喜歡這髒兮兮的小孩子,是因為她喜歡多吉,所以愛屋及烏。

    可是他又怎麽開口告訴她,多吉已經不在了。

    他又怎麽告訴她,多吉一家就是因為他們的到訪,一家五口人才全部慘遭了毒害,最後屍骨無存,被野獸動物叼走了。

    他又怎麽告訴她,多吉一家是慘遭了那個叫江雲的人的毒手。

    頓時間,他胸悶,他緩緩的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把頭埋得低低的,不讓她看見他心痛的樣子。

    “高山,你怎麽了?”覃四兒見高山奇怪的樣子,以為他撐著身子,笑的全身發顫。

    終於,高山把所有的眼淚都憋了回去,強顏歡笑的走到她的麵前,一把拉住她往前走,嗓子約帶嘶啞的輕輕說道。

    “傻瓜,他不來,你就不知道過去嗎?”

    兩人走到小男孩的麵前,高山蹲下身子,雙手摸摸他的頭頂。“小朋友,見到你很高興。”

    小男孩怯怯一笑,沒有回答,可是臉上的笑容卻增加了很多。

    “姐姐給你好吃的,好不好。”高山又摸摸他的小臉蛋,將覃四兒手上的袋子遞給了他。“你要給姐姐說,謝謝姐姐。”

    小男孩拿了袋子,還是靦腆著不說話,兩人見狀,也不逼迫他,覃四兒也摸摸他的臉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前麵有個湖,我們去看看。”說著覃四兒拽著高山就往那邊走。小男孩在他們走出了20步開外,突然大聲的說道。

    “謝謝姐姐。”

    小男孩見覃四兒轉過身來,一溜煙的跑掉了,隻剩下覃四兒的笑聲在這荒原上婉轉的飛揚。

    高山,沉默了。一個人邁著急促的步子往前走,覃四兒頓時傻愣愣的立在原地,一下子木了。

    這突然的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