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肉強食，生靈塗炭，說此地為人間地獄也不為過，雖然也是曆史悠久，如何能和我華夏相比。”聖老傲然道，“這等地方，豈能看做文明開化之地。”

    羅晨笑笑，也有反駁，這老貨如此正經八百的說話，他倒是很少看到過。

    “小子你看，這裏的百姓，與別的地方百姓相比，有何不同。”聖老興致勃勃的指著下方的村鎮道。

    “日子應該是好過多了。”羅晨看了一下道。

    “日子好過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他們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有著更大的安全感，你看那些百姓，他們笑得多麽開心。”聖老興奮道。

    “師父，似乎這是我的功勞。”羅晨提醒道。

    “我知道。”聖老瞪了羅晨一眼，“不是老夫提出，你能夠想出這樣絕妙的主意。”

    羅晨咧了咧嘴。

    “小子，你確實做得不錯，能夠這麽快改變這一片地方，為師也想到，不錯，真的很不錯。”聖老看著下方生機勃勃的山川原野，興奮道，“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這些百姓，小子，這種秩序和以前的那些秩序，哪個更好，豈不是一目了然，難道你不覺得這才是人類應該生活的秩序麽，難道你不想為這大陸上的億兆生靈做些事情麽。”

    羅晨想說，自己並不是什麽救世主，也有師父那樣的悲天憫人的覺悟，更何況這種穩定而又富足的生活，是建立在大量的資源流入的基礎上的，根本無法推廣到整個棲霞宗的領地，更不用說整個大陸了。

    不過看到師父眉飛色舞的樣子，羅晨心中忽然感覺有些不忍，這些話終於有說出，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師父，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的。”

    “不是盡力而為，是一定要做到。”聖老連連道。

    “師父……”

    “當年老夫到這個世界，便有了改變這一切的想法，可惜老夫選錯了道路，建立了暗影聖殿之後，隻能隱藏在暗處，根本有穩固的勢力範圍。”

    聖老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根本不給羅晨說話的機會。

    “雖然我的暗影聖殿足夠強大，卻有自己的領地，自然有治下的百姓，所以像你做到的改變這一個區域，我也無法做到。”

    “而你不同，你現在有著屬於自己的領地，統轄整個川州，你完全可以在這個區域之內，先建立這樣的秩序，至於將能否擴展到其他各州，就要看你將能夠走到哪一步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現在的天南以南，便可以算是一個特區，一個試驗田，今日種下的種子，將必然能夠開遍整個川州，甚至整個大陸。”

    “到了那時，普天之下，人人皆可安居樂業，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小晨，你好好想一想，到了那個時候，你又該多麽開心。”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知道是對的事情，就要堅持下去，雖千萬人吾往矣，成仁取義，九死不悔，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英雄應該做的事情。”

    聖老越說越激動，臉龐看起微微有些猙獰，羅晨看著師父，忽然覺得師父有些可憐。

    羅晨做人有自己的原則，做不到的事情，絕對不會隨意承諾，所以雖然有些不忍，他還是打斷了師父的長篇大論。

    “師父，我想過做什麽英雄，我也不認為自己是什麽救世主，人各有命，我也不認為自己對所有人負有責任。”羅晨看著聖老，一臉歉意的道。

    “哈哈，小子，開弓有回頭箭，裁縫說過，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你逃不掉的。”聖老不以為意，大笑說道。

    羅晨自然不知道裁縫是誰，師父說話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詞匯，他已經習慣了，看著無比興奮的聖老，羅晨歉然道：“師父，弟子無禮，不過我終究不是你。”

    聖老微微一滯，訝異的看了羅晨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豎子。”

    豎子是什麽意思，羅晨依然不明白，不過想不會是什麽好話，他知道師父是極聰明的人，所以既然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就不願再繼續說下去。

    “哎。”

    聖老沉默數息，澀然一笑：“是我太心急了，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消散，總想在消散之前做點什麽，卻有考慮你的接受能力……”

    “這個大陸之上，甚至連史書都有，又怎麽能指望有人能像我華夏聖賢一般，平生別無所求，但求青史留名，說到底，你畢竟是生長在這個大陸上的孩子，想要完全讓你明白我的想法，怎麽可能呢。”

    羅晨默然不語，這個時候，說什麽話都不合適，所以他隻有閉嘴。

    “孩子，若是你能夠去華夏看一看，看一看那裏的人們，在那裏生活上一段時間，你就能明白我現在的心情了，你就會明白我為何痛恨這裏的秩序，為何想要改變這個強盜世界。”聖老悠然歎息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師父，有機會的話，我會去華夏看看的。”羅晨輕聲道。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聖老一怔，旋即爆發出一陣狂笑。

    他在金螺內手舞足蹈，幾欲癲狂，靈魂體有淚水，不然的話恐怕是要笑得眼淚都流下了。

    “去華夏看看，哈哈，哈哈。”聖老在金螺內指天嗬地，淒然大笑，“就連老夫也是無法回去，隻願將靈魂消散之時，能夠有機會魂歸故鄉，你居然想要去華夏看看，哈哈哈。”

    羅晨看著聖老癲狂的樣子，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隻好再次沉默。

    他去過極北的北荒雪原，知道聖老出生在那個盛產銀魚的溫泉湖畔，不過那裏卻絕對不是聖老說的華夏，那裏也有聖老描述的那種井然有序的社會秩序。

    出生之地，卻並非是家鄉，羅晨知道，這是師父最大的秘密，不過師父既然不說，他自然不會多問。

    顯然羅晨的話，觸動了聖老的傷心之處，過了許久，聖老才總算又是平靜下。

    “小子，老夫剛才的樣子，很丟臉。”聖老收了戚容，板著臉道。

    “有，有。”羅晨連聲道。

    “老夫知道很丟臉，不過那又如何，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這句話難道你聽說過。”聖老冷哼道。

    “聽說過，應該是某個華夏人說的。”羅晨恭敬道。

    “哈哈，這是德華說的。”聖老嘿嘿一笑。

    羅晨心中略微鬆了下，這個樣子的師父，才是他習慣的，剛才那樣的師父，他實在是無法適應。

    “小子，你知不知道人為什麽活著。”聖老忽然道。

    “啊。”羅晨愕然，這老貨的思維實在太跳脫了，他根本無法適應。

    剛才還在縱情大哭，如今卻又問起這麽深奧的問了。

    “我問你，知不知道人為什麽活著，你活著的目的，是為了什麽，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人死如燈滅，誰也無法改變，在死之前，怎樣讓你的人生更有意義……這些問，你想過有。”聖老神色凝重，一本正經的道。

    “……”

    “作為一個有智慧的生靈，當你仰望星空的時候，難道不會想這樣的問麽，難道你從有問過自己，我是誰，我從哪裏，我要到哪裏去麽。”聖老神色肅然，正色道。

    “有。”羅晨老老實實的道。

    “那就現在想。”

    “想什麽。”

    “……想你活著的意義，換句話說，既然寂滅是無法避免的結局，你將怎樣度過你的一生，你將如何讓你的人生更加的崇高，更加的有價值，想你是誰，你從哪裏，到哪裏去。”聖老好氣的道，顯然對於羅晨的悟性很是不滿。

    羅晨見老貨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知道不回答這些問，老家夥注定不會放過自己了，不過他本就是意誌堅定之人，本心輕易不會為人所動，縱然是師父也是一樣。

    略一思索了一下，羅晨開口道：“師父，你的話徒兒不是很明白，隻能理解個大概，不過你說的這些問，我可以嚐試回答一下。”

    “好，你說。”聖老道，臉上現出期待之色。

    “我，是羅晨，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母生養了我，我自然要活下去，人皆有一死，概莫能外，既然無法避免，也就什麽好擔心的，既然活著，就要努力的話下去。”

    “至於我的一生如何度過，這個我早就想好了。”

    羅晨在心中說著，看著身邊夢中精靈般的紫衣少女，嘴角微微翹起：“我的一生，自然是和劉語熙一起度過，和她在一起，每一天我都會過得開心。”

    “將她會成為我的妻子，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或許會有很多的孩子，我們會看著他們長大。”

    “或許有一天，我們會離開這個世界，不過總會有我們的血脈留在這世間，替我們看這個花花世界，能夠這樣度過一生，對我說便有什麽遺憾的了。”

    聖老聽完，點了點頭道：“說的不錯，這應該便是你的心聲了。”

    “徒兒不敢欺瞞師父。”羅晨恭敬道。

    “生物最大的本能，便是個體的存在和基因的延續，男歡女愛不過是可惡而頑固的荷爾蒙在作怪，小子，你的回答，再一次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性，其實你和劉語熙的感情，和別的男女之間也有什麽不同，不過是荷爾蒙的作用罷了。”

    羅晨臉色微微一沉，雖然完全不明白，不過他也知道這絕對不是好話。

    “怎麽樣，小子，我說的錯。”聖老得意的道，“你喜歡劉語熙，和老夫與我的那些***之間的關係並無不同，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老貨的思維跳轉宛若鐵背馬行空，實在不是羅晨能夠跟得上的，羅晨看著一臉得意之色的聖老，心中躁意頓生，冷冷道：“師父，你是不是瘋了。”

    竟然這般褻瀆他和劉語熙之間的感情，縱然是自己的師父，羅晨也絕對不會給他麵子。

    聖老一生處處留情，自稱床伴足有萬餘之數，而自己和劉語熙之間彼此靈犀相通，都是對方最愛的人，聖老居然把自己和劉語熙的關係與他和他那些床伴的關係相提並論，這讓羅晨如何能夠忍受。

    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羅晨忍不住開口反駁，這老貨現在的狀態，委實是有些奇怪，幾乎已經是近於癲狂，情緒轉換的太快，倒是有著幾分瘋了的跡象。

    “瘋了。”聖老哈哈一笑，“臭小子，老夫說的乃是至理名言，不過你小子見識淺薄，無法理解罷了，你和劉語熙這丫頭之間……”

    “閉嘴。”羅晨怒道。

    “尼瑪。”

    見到羅晨動了真怒，聖老撇了撇嘴，悻悻然道：“臭小子，老夫不提這個還不成麽，“

    羅晨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嗬嗬，臭小子還真生氣了，老夫道歉，老夫道歉。”

    聖老幹笑一聲道：“老夫估計不久之後就要消散了，已經有時間慢慢教你了，所以我才這麽著急，想讓你能夠理解我的思想，這樣將有一日，我徹底的消散了，你也會以老夫之誌為誌，會有更多的地方成為這樣的所在，大陸之上更多的生民，會因為你而受益，若是能那樣的話，老夫也不枉到這個世界一趟。”

    “師父，我不是你，我也從打算當什麽救世主，你高看我了。”羅晨強調道。

    “裁縫說過，能力……算了，你看過《功夫》，我幹嘛跟你說這個。”

    輕輕咳了一聲，聖老又換了一副莊重的表情，正色道：“剛才的問，你的回答雖然不能讓我滿意，不過終歸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你和那些升鬥小民畢竟不同，還是考慮過這些問的。”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小子，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弟子，老夫不久之後就要消散了，在消散之前，終歸要讓你知道知道我平生的誌向，我想讓你知道知道，我對這個問是如何看的，在我的眼中，什麽樣的人生，才是有意義有價值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