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越看菇月瓏的狀態，就越是擔憂。
    部分肢體，近乎露出大道法則本質，就像是人的手指，末端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不斷脫落大道法則碎片……
    雖然可以調動的力量恐怖，但那種狀態，卻絕不是張楚想要的。
    此刻，張楚心中思索：“是隻有植物類神明這樣，還是連動物類神明，也可能這樣？”
    而翼火蛇則問張楚：“爺爺，吃麽？”
    張楚搖頭：“不吃，放了它吧。”
    虎兒子很聽話，頭輕輕一甩，那捆住菇月瓏的紅繩瞬間鬆開，菇月瓏恢複了自由。
    這一刻，菇月瓏立刻改換了嘴臉，對張楚千恩萬謝：“多謝張楚爺爺不吃之恩，多謝張楚爺爺……”
    張楚則是揮揮手：“你去吧。”
    菇月瓏一蹦一跳，震動的大地狂顫，它離去了。
    這時候小老虎歪著大腦袋，看張楚，不知道張楚為什麽要放它離去。
    張楚則是對小老虎說道：“虎兒砸，再抓個能吃肉的神過來，我要仔細研究研究。”
    小老虎展開翅膀，不長時間之後，又捆了一隻雷音牛蛾過來。
    那雷音牛蛾體大如牛，蛾翼薄如蟬翼，蟬翼上的紋路並非鱗粉，而是不斷遊走、細如發絲的雷霆符文。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雷音牛蛾的羽翼邊緣，竟然與菇月瓏一樣，也是不斷有大道法則碎片脫落，部分肢體，化作了大道法則的一部分。
    “這……”張楚盯著雷音牛蛾，忽然感覺頭皮發麻。
    “難道，在這片空間內成神的生靈，都會這樣嗎？”張楚心中狂跳，忍不住看向了小梧桐。
    小梧桐倒是正常，因為她還沒進入神境，還沒點燃神火。
    但張楚很擔憂，他忽然在想，在這片不完整的天地間突破神境，真是一個好的選擇麽？
    忽然，一陣奇異的樂聲傳來。
    那樂聲初聞似有還無，細聽卻仿佛源自太古的歎息，星空的絮語。
    是師徵羽！
    張楚扭頭看向了師徵羽，隻見師徵羽同樣沉浸入了一種特殊的狀態之中，神樂譜展開在她的不遠處，散發著柔和的光輝。
    而師徵羽盤坐於菩提古樹下，周身流淌著朦朧的混沌光。
    她十指放在琴弦之上，緩緩撥動。
    每一次指尖輕顫，虛空便如水麵般蕩漾開一圈圈淡金色、凝如實質的道紋漣漪。
    那漣漪擴散時，便發出或清越、或沉渾、或高渺、或幽深的樂音。
    隻是，這樂音斷斷續續，不成章法，往往一道蘊含生機的漣漪剛生，便被後續滯澀的韻律打斷，潰散成點點光雨。
    很明顯，師徵羽彈奏神樂譜並不順利。
    可以看到，師徵羽絕美的容顏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困惑，她黛眉緊鎖，仿佛在推演一部浩瀚天書。
    每一息停頓，都似在與萬古大道爭辯。
    不過，雖然斷斷續續，但張楚發現，那雷音牛蛾竟然受到了影響。
    當它聽到那些音節之後，它的羽翼邊緣，竟然在快速修複，那些裸露的大道痕跡，那些不斷散落的法則碎片，竟然快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鋒利的羽翼邊緣……
    張楚心中大喜：“神樂譜的效果，竟這麽直接！”
    哪怕隻是斷斷續續的殘章，哪怕隻有一點點音符，就能讓已經“化道”的神靈，回歸到正常狀態，這確實讓張楚震撼。
    此刻，翼火蛇問張楚：“爺爺，吃它嗎？神級的雷音牛蛾，應該也挺好吃。”
    張楚搖頭：“放它走吧，不吃。”
    雖然雷音牛蛾的狀態，看似回歸了正常，但張楚還是不敢吃。
    於是，小老虎又把這雷音牛蛾給放走了。
    此刻，張楚又看向了小梧桐。
    隻見小梧桐已沉入最深層的悟道之中，她通體被精純至極的月華神曦包裹。
    那曦光濃稠如水銀，在她周身流淌、匯聚，隱隱化出一株通天徹地的古老月桂虛影，枝葉間有星辰生滅。
    小梧桐的背後，浮現出一座古老而黑暗的月宮，那月宮正不斷顫動，試圖與小梧桐的道果共鳴，想要點燃那不朽神火。
    然而，神關如天塹。
    小梧桐周身氣息起伏太大了，時而如怒海波濤，月宮虛影凝實如神嶽，時而虛幻將散，搖曳不定。
    顯然，小梧桐遭遇了極大阻礙，在成功與失敗的邊緣劇烈搖擺。
    然後張楚就看到了奇異的一幕，當師徵羽艱難地續上一小段相對連貫的“樂紋”，哪怕隻是三五個簡單音符，那淡金色的道紋漣漪漾開，便能讓小梧桐的狀態立刻穩定下來。
    那些奇異的音符，對小梧桐來說，仿佛混沌中劈開的一線光，又似嚴冬後第一縷春風。
    當那些音符拂過小梧桐所在的區域時，她周身那狂暴起伏的月華神曦，便會奇異地平穩……
    張楚感覺，小梧桐仿佛得到了神樂譜的安撫與指引，每一次有新的音節出現，她與道果的融合嚐試，都會更有章法。
    而當樂聲中斷，道紋潰散，小梧桐的氣息便複歸於艱難掙紮。
    “嗯？想不到，小梧桐的成神之路，竟然能被師徵羽影響。”
    張楚看到這一點之後，便放心了。
    這說明什麽？說明小梧桐的登神之法，其實遠遠超過普通生靈，如果天地環境不允許，會有特殊的阻力，阻擋小梧桐成神。
    而當天地間的法則合適，她才能有進境。
    這樣一來，小梧桐成神之後，應該不會像這段路上其他生靈那樣，部分肢體化道。
    “很好，師徵羽還是有點用的。”張楚心中十分滿意。
    此刻張楚又看向了師徵羽。
    然後，張楚又發現了奇異的一幕。
    當小梧桐在衝擊神關的絕大壓力下，靈光偶現，對太陰法則的領悟加深時，小梧桐的月宮虛影會猛然凝實，灑落清輝。
    那時候，正在與神樂譜苦苦搏鬥的師徵羽，臉上會突然出現一線明悟的神色，緊接著會指尖輕動，彈奏出幾個音符……
    “嗯？”張楚更意外了。
    師徵羽，難道也反過來，受到了小梧桐的影響？
    於是張楚仔細感受，很快張楚就發現了，果然如此！
    每一次小梧桐短暫的進境，都能讓師徵羽產生短暫的“回響”，仿佛一把無形的鑰匙，能解開師徵羽麵對的一處樂理死結。
    然後，師徵羽的指尖下，便能流淌出下一個音符，陡然增添三分空靈與和諧。
    師徵羽和小梧桐兩人，在這菩提古樹下，形成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共鳴。
    斷斷續續的神樂譜，為小梧桐梳理狂亂的大道碎片。
    而小梧桐每一次道境上的細微突破與脈動，又反過來，映照出天地法則的某種真實韻律，為師徵羽提供著最本源、最直接的注解……
    時光，在這等層麵的交感中似失去了意義，卻又仿佛被加速。
    彈指間，七日過。
    師徵羽身前的虛空，已被無數淡金色完整樂紋道痕充斥。
    它們不再輕易潰散，而是如擁有生命的古老符文，按照某種越來越清晰的宏大規律流轉、組合、交響。
    她指尖每一次劃動，都帶起一片小小的法則風暴，奏出的樂段越來越長，越來越流暢……
    初時如溪流潺潺，繼而如江河奔湧，到後來，竟隱隱有了浩瀚星海運轉、萬道和鳴的雛形氣象！
    師徵羽整個人，仿佛化作了樂律的源頭，氣息與這方天地的脈搏漸漸同步。
    小梧桐那邊，景象更為驚人。
    她背後那漆黑的月宮，已經被引燃了，綻放出璀璨而深邃的神光……
    兩個人的狀態越來越好，越來越和諧，小梧桐和師徵羽交相輝映，相互提攜，衝擊各自的巔峰大道。
    而就在這一日，張楚的識海之中，羊頭小老大那邊，忽然傳來了好消息：“老大老大，成了，偽神空間，找到了！”
    張楚得到消息，心神立刻沉入了神火空間，緊接著張楚便感覺到了，距離神火空間不知道多遠的地方，一片巨大的偽神神火空間，正在緩緩旋轉。
    那片偽神的神火空間，與張楚的真神空間一模一樣，裏麵甚至有一個築台小鼎。
    “這……”張楚目瞪口呆的感受那偽神空間，完全無法想象，為什麽會這樣。
    這件事，徹底顛覆了張楚的認知。
    就好像你費了很大的勁，搓出來了一座高樓大廈，結果你憑空想象了一會兒，在另一個地方，發現了一座與你的高樓大廈一模一樣的建築。
    這太不符合認知了。
    但這處偽神空間，又那樣存在在那裏，甚至，完全受張楚的掌控。
    “那個道果，也能為我所用麽？”張楚心中想道。
    這時候張楚的心神，驅動偽神空間內的道果，想要讓它產生玄炁。
    但很快張楚就感覺到了，不行，它隻是像主空間的一個影子，那道果，完全無法產生力量給張楚使用。
    緊接著張楚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是了，偽神，就是假的神，就算用偽神空間點燃了神火，那力量也不會反饋於自身。”
    “一旦成為偽神，很多方麵，就完全與真神不一樣了。”
    “那是培養了一個身外神，至於我自身，其實還在尊者九。”
    這一刻，張楚開始仔細衡量，成為偽神之後的特點與強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