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他們忘了她，更不想莫頃延忘了她。

    前麵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她是自私的，她不想被任何人替代。

    如果有選擇，她一定聽珞魅的話，永遠不承認自己的罪行，哪怕要受到內心的譴責。

    如果天帝告訴她針刑會讓她毫無生機的永生，她一定不去為珞魅擋下。

    可這些都隻是如果，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她如今除了痛苦還留有什麽？

    “你說我們的孩子取什麽名字好呢？”畫麵中女子輕柔的聲音似是帶著一根根刺，直擊蘇悟的心底。

    “男孩兒叫莫覺，女孩兒叫莫音。”莫頃延笑道。

    “莫覺？莫音？好名字。”柳瀟韻側身抱住他，感受著他的溫暖。

    蘇悟的心沉入穀底，曾經他說如果他們有了孩子，男孩兒叫蘇覺，女孩兒叫蘇音，現在

    不知是不是太過傷心，她竟然笑了，如果這世間沒人再需要她，她還在這裏執著些什麽呢？

    “我什麽時候能離開。”她倔強的站起身子，擦幹眼淚，站在天帝麵前。

    “在罪狀上簽字畫押，現在就可以離開。”天帝從衣袖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罪狀。

    蘇悟一把奪過，狠心的將自己的手指咬破，在罪狀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印了手印。

    “我能走了嗎？”

    天帝收起罪狀，對著外麵喊道，“來人，送她去地獄。”

    門外走進兩名天兵，他們一左一右跟在蘇悟身邊，帶著蘇悟離開。

    天帝望著蘇悟離開的背影，緩緩歎了一口氣，“小九，你還是那麽調皮。”

    天帝隨手將麵前的畫麵收起，最後看了一眼珞魅的小院子，轉身離開。

    莫頃延似是感覺到什麽一般，將懷裏的女子輕輕推開，“夜深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忙。”

    臉上的柔情慢慢隱去。

    “好，你也不要忙的太晚，記得把宵夜吃了。”柳瀟韻叮囑了兩句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她離開沒多久，修蒙走進書房拿起桌上的食盒，“跟往常一樣處理掉嗎？”

    “恩。”莫頃延閉上眼睛，用右手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

    “主子，王妃那裏還是告訴她實情吧。”修蒙提著食盒站在莫頃延麵前，勸說道。

    “再等等。”莫頃延，“等我將柳家的事處理完，這樣也不算辜負了她。”

    修蒙欲言又止，猶豫片刻，轉身離開。

    房門關閉，莫頃延快走兩步來到書桌邊，從抽屜裏拿出一枚青色的玉牌。

    這是幾個月前夢裏，珞召給的，他說蘇悟回不來了，珞魅和蘇悟觸犯了天規需要接受處罰。

    他雖然早已預料到會有事發生，卻不曾想是如此嚴重的事情。

    珞召讓他做選擇，是忘記，還是留存他與蘇悟的記憶。

    如果選擇忘記，他往後的生活裏再不會有蘇悟這個人，即使有，也是她與梁亦念在一起的畫麵。

    而屬於他的蘇悟的記憶會移嫁到別的人身上，到那時，他所鍾愛的人就是另一個人了。

    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遺忘。

    哪怕蘇悟會躺在床上一輩子，他也不會放手。

    珞召看到了他的決心，所以留下了這個玉牌，並告訴他，天帝可能會安排人來查驗結果，這個玉牌會幫他留下屬於他和蘇悟的記憶，並且在查驗的人來時提醒他。

    剛才他就是覺察到玉牌灼熱的觸感，才演了那麽一出戲。

    不知是否瞞過了查驗的仙人。

    他談了一口氣，雙手握著手中的玉牌發呆。

    這個玉牌他見過無數次，一直在蘇悟的腰間掛著，如今佩戴在他的腰間。

    那次珞魅離開的時候也將玉牌帶走，是他做了假的玉牌讓她安心。

    如今玉牌重新回來了，她卻不在了。

    他以為珞召說的保留記憶，是連帶著將蘇悟的肉身也留下了，卻沒想到，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回到了亙都。

    關於興都的事情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

    他拉過修蒙來問，修蒙很是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還說蘇悟早在三年多以前就已經離世。

    他問起修嵐，修蒙說修嵐為了救王妃，丟掉了自己的性命，為此他雖然表麵與王妃恩愛有加，卻從未真正把王妃放在心裏。

    更是一次次的欺騙王妃，甚至把王妃灌醉，用懷有身孕這樣拙劣的辦法來欺騙王妃，不與王妃同床。

    王妃得知自已有了身孕，高興地睡不著覺，隔天就去柳家報了喜訊。

    也正是這樣的謊言惹急了太子，讓太子破釜沉舟放棄柳家這顆重要的棋子。

    修蒙想不明白，王妃為主子付出那麽多，甚至為他擋過劍，還被寧王威脅，差點兒丟了性命，主子曾經那麽喜歡王妃，怎麽一夜之間就變了呢？

    主子說要等到柳家的事塵埃落定才把真相告訴王妃，到時候是去是留端看王妃自己的意願。

    修蒙就想，如果修嵐還活著多好，那時一味壓抑自己的情感，隻為成全相愛的兩個人，如今感情不在了，修嵐便有機會了，隻可惜不止情沒人，人也沒了。

    莫頃延醒來的第二天就派人去了曦國，想弄明白蘇悟去了哪裏。

    得到的回複卻是查無此人。

    梁亦念身邊多了一名女子，名叫崔貞瑤，他也查過，不是蘇悟。

    蘇悟這個名字，甚至這個人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除了他，沒人知道她的存在。

    他眼眶微微泛紅，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對玉鐲。

    後來的記憶裏，這是他成婚的時候外公送的，說是送給孫媳的，被他扣了下來，一直放在這裏，如今與她有關的事物，怕是隻有它們了。

    不知道她在天上遭受著怎樣的懲罰。

    如果她知道世間關於她的一切都已不複存在，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一定很無助吧？如果此刻他在她身邊該有多好？

    無論她想哭還是想鬧，他都可以陪著她。

    珞召說他與她還有機會相見，隻是不知道這樣的機會要等到何時，那時她是否還記得他？

    他甚至想過放棄自己的生命去找她，可珞召告訴他，如果他這麽做了，不僅珞魅會增加處罰，就連蘇悟都不能幸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