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命抵命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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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悟小心翼翼的跨過莫頃延的腳,輕手輕腳的鑽回被子裏。
她剛將被子裹好,便感覺到身後的莫頃延挪了挪身子,不一會兒,她就感覺到他隔著被子攬上她的腰,緊緊的抱著她,很快,耳邊清楚的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
砰砰蘇悟聽到自己心髒清晰的跳動聲,“你”
“別說話,睡覺。”莫頃延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蘇悟隻覺得自己的耳朵癢癢的,“你這樣,我睡不著。”
“那便不睡。”他頓了頓又道,“我就想這麽抱著你。”
蘇悟無奈,這人怎麽變得如此賴皮?這幾日都規規矩矩的,今日這是怎麽了?
“是不是夢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她試探著開口。
“我夢到你嫁給我了,我們就在你亙都的小院兒裏成了親,還生了一兒一女,男孩兒叫蘇覺,女孩兒叫蘇音。”
“為什麽姓蘇,而不是姓莫?”蘇悟詫異的問道。
“因為你不願做我的王妃,所以我請求父皇貶我做庶人,不隻是他們,就連我都跟了你的姓。”
“哈哈蘇頃延?”蘇悟笑得合不攏嘴。
“不,這名字也是父皇起的,我不想要了,我改了名字,叫蘇多言,我想每天纏著你,時時刻刻跟你說話。”
“我可不想聽你說那麽多廢話。”蘇悟抗議。
“那不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已經嫁了,想後悔可不成。”莫頃延輕快的說著。
蘇悟甜甜的笑著,沒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莫頃延柔聲在她耳邊說“蘇悟,嫁給我好嗎?”
回應他的是女子均勻的呼吸聲。
女子眼角默默落下一滴淚,‘好’她在心裏無聲的說著,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
“今日我陪著你。”
早起,莫頃延站在邊上看著她將皮膚塗黑,還幫著她將胡子貼上。
“好。”她笑著要將他推出房門,“你去外麵等著,我換衣服。”
莫頃延聽話的出了門,靠在門框上,抬頭看著天邊一點點染白。
屋門打開,他側頭看去,門口站著的人除了身量小了點兒,其他可不就是一個劊子手?
蘇悟得意的看著他,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得意作品。
莫頃延好笑的湊近一些,仔細的看著她臉上的細節。
她更得意了,揚起下巴讓他看更仔細一些,哪兒成想,他突然低頭吻在她的唇上。
她瞬間愣在當場,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一臉奸計得逞的樣子看著她。
“對著這樣一張臉,你”她羞惱的用袖子擦著嘴,滿麵通紅,嫌棄的說著。
“怎樣都是你啊。”莫頃延拉起她的手,笑著往門外走去。
身後的蘇悟對著他的背影做鬼臉,心裏卻是一種說不出的悸動。
————
去斷頭台前,她又換了一次衣服,因為是在軍中,穿的都是士兵的衣服。
曦營,她竟能很順利的進入,一張張麵孔從她臉前經過,她覺得跟做夢一樣。
終於,她站在曦營專門處置奸細的斷頭台上,士兵隊伍裏有他的身影,這是第一次他看著她執行死刑,她心中升起一股為難。
當真要當著他的麵展現自己最殘忍的一麵嗎?雖然她做的這些他都知道,可他會因為她手起刀落的熟練動作而厭惡她嗎?
台下莫頃延對著她輕輕點頭,她似受到了鼓舞,剛才的擔憂一掃而空。
簽令牌啪嗒落地,她動作利索的抬起手中的刀,隨之落下。
完成動作的第一時間,她看向台下他的方向,那裏已經沒了他的身影,她慌亂的看向四周,除了他,一切都是原本的樣子。
愣神間,她身後忽然落下幾個人影,他們身著黑衣,黑巾蒙麵,朝著桌案前坐著的任昌安刺去。
這一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台下的士兵們猛然驚醒,拔刀便要衝過去,可為時已晚。
任昌安瞪大了雙眼,看著台下自己帶出來的兵,脖頸間霎時多了一道紅色的血痕,黑衣人的動作太快,他竟然連站都沒有站起來,就又跌回椅子上,他應該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走了。”莫頃延的聲音響起,隨即,她腰間多了一隻手,沒等她緩過神來,人已經被帶出老遠。
身後黑衣人隨之後撤,為他們掃清障礙。
“你說陪我,就是要去殺任昌安?”腳終於落地,她聽到自己艱難的問出口。
“殺他是其一,保你周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帶著她從後門鑽進一個鋪麵,動作利索的脫了身上的黑衣,也順手將她臉上的偽裝擦去,為她盤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遞給她一套水藍色的衣裙。
“先將衣服換下來。”
說完,他出了隔間。
這件衣服是在訟易城的時候她出神的那套,後來他讓人改胖了送給她,她沒要。如今看著手中熟悉的衣服,她不知是要感動,還是要害怕。
看到她換了衣服出來,他嘴角勾起,“很美。”
他手上不知何時拿了一支兔形玉簪,溫柔的為她簪上,牽著她的手從正門離開。
街上熱鬧的聲音,加上他臉上幸福的笑容,她該覺得開心才對,可她為何會有種不真實感?
好像這所有的一切下一刻就會被破壞掉,並且是永遠的破壞,不可能複原。
“餓了嗎?我們去那裏吃飯可好?”莫頃延回身看她。
“好啊。”她甜甜的笑著。
用過午飯,他拉著她去買了兩件首飾,三套成衣,給她買了糖葫蘆,桂花糕。
突然,不遠處的街道上傳來嗬斥聲
“鎮國將軍到,閑雜人等,馬上避讓。”
人群中馬上傳出議論聲,“鎮國將軍到了?這是要打仗嗎?”
“不是吧,這才安生幾年啊,又要打仗?”
“哎邊境小戰從未斷絕過,隻是我們不知而已。”
噠噠噠
馬蹄聲由近及遠,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他身著明光甲,麵上冷峻威嚴。
鎮國將軍?田章的父親田耀光?她看向田耀光的身後。
同一時刻,那人像是感應到什麽,也朝她看來,四目相對,兩人都睜大了眼睛。
田章嘴角的笑容還未勾起,便看到她的手被另一隻大手牽著,他的視線一點點上移。
那是一位俊美的公子,眉眼間流露出來的警告,他一眼看懂,想到蘇悟曾經的話,看來自己是沒機會了。
他又看了一眼蘇悟,輕輕點頭,回過頭去,直視前方。
“要打仗了嗎?”蘇悟問。
“嗯。”莫頃延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走吧,我們今日要離開曦國。”
“好”
回到他們自己的小院兒,修嵐,秦鬆仁和暗影已經準備妥當。
“人呢?”她問修嵐。
“在房間地上躺著。”
她點頭回應過後,徑直走了進去。
“你……你是誰?”地上躺著的黑衣人滿臉是血的看著她。
“你是丁聰。”她說,“如今是若曉。”
“你在說什麽?”前一句他能聽懂,可後一句他怎麽聽不懂呢?
“你的魂魄是丁聰,身體是一個叫若曉的殺手,而這個殺手正是殺死宋溫玄的人。”她解釋道。
“你說什麽?”他驚懼的看著麵前的女子,不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他轉念一想,這怎麽可能是真的呢?他怎麽會在殺手的體內?他明明已經死了。
“這個殺手來自亡命門。”她繼續道,“你可以選擇在他的身體裏活著,也可以選擇投胎轉世。你的家人已經被送到恒國,她們會受到卓盛凡的照顧,你大可放心。
如今比較為難的一件事是,如果你選擇繼續活下去,那麽你就會以若曉的身份回到亡命門。
回去之後你可以查到宋溫玄被害的真相,同時也可以查到你自己被陷害的原因。
為了讓你不露出破綻,我讓人廢了你的武功,且將你打殘,我能做的隻有這些,接下來的事就全靠你自己了。
當然,我說的這一切,前提是你選擇活下去。”
“是你救了我?”丁聰問。
“不是,是屋外那個叫莫頃延的男人救了你。”蘇悟道,“所以,如果你選擇活下去,那個男人便是你的主子,你要聽命與他,幫他查出亡命門真正的門主。”
丁聰帶血的嘴角微微勾起,“是你救了我。”他語氣肯定,“查門主一事,我可以幫他做,因為這是你的命令,而非他,我隻認你一個主子。”
蘇悟定定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輕笑一聲“你不用這麽看我,我是個有恩必報的人,既然想要我替你們辦事,我自然要選擇對我有恩的人。”
“可是你的妻女是他安排的,真凶若曉也是他查到的。”
“沒有你,他應該不會做這些,說到底還是因為你。”丁聰說。
蘇悟皺眉。
“你不必再說。”丁聰道,“交換魂魄的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說完,他抬眼看向門口,然後疑惑的看向她。
“想來你是已經有了答案。”珞魅開口道。
“他是?”丁聰問。
“替你交換魂魄的仙人——珞魅。”
“是該我選擇了嗎?”丁聰對著珞魅問。
珞魅點頭。
“我選擇繼續活下去,她會是我的主子。”丁聰道。
“好。”
說完,珞魅轉身要走。
“珞魅。”蘇悟轉身喊住他。
“怎麽了?”他沒有回頭。
“我……”
“沒什麽,這是他的決定,與你無關。”
蘇悟閉了閉眼睛,回轉身對著丁聰說“我要走了,你……你自己多保重,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她走後,丁聰卸了身上的力氣,躺在地上,背部傳來陣陣冰冷,他恍若未覺。
突然,他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去,是剛才消失的白衣少年。
“她走了。”
白衣少年走近他,“我知道,我是來尋你的。”
“怎麽了?”
“她叫蘇悟,你的主子。”
“恩,多謝你告訴我她的名字。”丁聰道謝。
“若有一日她遇險,你願意以命相報嗎?”
“以命抵命,我願意。”丁聰痛快地回答。
————
夜色中,一行人走在攬尚城的街道上。
“你打過仗嗎?”蘇悟問。
“沒有。”莫頃延搖頭。
“怕嗎?”
“怕。”
“怕什麽?”她轉頭看向他。
他對上她的眼睛,輕笑一聲,“怕自己死,也怕別人死。”
“我雖然沒見過打仗,但我見過死人,鮮血滿地的場景著實駭人,哪怕再經曆無數次,我都不會習慣。”她看著遠方,淡淡的說道。
“我知道。”他揉了揉她的發頂,溫柔的說,“讓修嵐送你回亙都吧?”
“你要留下來打仗?”蘇悟問。
“嗯。”莫頃延點頭,“太子想讓我將攬尚城的兵權握在手中,我需要一場勝仗。”
“你”蘇悟停頓一下,咽了咽口水問道,“一開始就決定了要殺任昌安?”
“對,即使沒有丁聰的案子,我還是會殺任昌安。”莫頃延說道,“既然他已經將路鋪平,我便將計就計,有來有往,各自謀得自己的利益便可。”
“田耀光呢?”
今日任昌安剛死,田耀光就出現在雍向城,他不可能毫無知覺。
如果真的要戰,為何要讓田耀光順利入了雍向城,而不是趁著曦中主要將領空缺的時候。
“有他在,打仗能贏,損傷也會降到最低。”
“這麽有自信?”蘇悟詫異,他從未上過戰場,竟還妄想戰勝經驗豐富的田耀光,還想將傷亡降到最低。
“不是自信,而是對田耀光有信心。好的將領,不是為自己的國家奪來多少別國城池,而是護好本國百姓。
戰場是殘酷的,誰都不想讓自己的親人丟掉性命,我這麽想,他也這麽想。
事端由曦國二皇子挑起,理應由曦國自己承擔。
田耀光能當上鎮國大將軍,受到邊境子民的愛戴,不是因為百戰百勝的功績,而是讓百姓們可以平安和樂的生活。”
“這隻是你的想法,萬一曦國不承認,到頭來還是要大戰一場的。”蘇悟覺得他的想法不切實際,田耀光能承受敗績嗎?
“田家與二皇子已經結怨,總要有一番搏鬥,這場仗是我們之間的博弈,更是他們之間的搏鬥,如何處事,田將軍會權衡利弊的。”莫頃延道。
蘇悟還是擔心。
“別擔心,就算這個辦法不可行,我們還有其他辦法,盡量不傷及無辜。”他拉過她的手,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輕聲勸說著,
“回亙都好不好,隻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全身心的去準備這場仗。”
她目不轉睛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點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