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順流而下鄰縣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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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打開門一看,是一個穿著蓑衣頭戴鬥笠的男人,說是趕路路過此地,問可不可以借宿一晚。張三抬頭看著天上皎潔的明月,覺得這人又沒下雨為啥要穿蓑衣呢,還沒開口,就聽到舅舅的聲音從裏麵傳來要是借宿的就留下吧。
於是張三就將這個衣著奇怪的男人讓了進來,還沒等他關上大門,就看到遠處有個紅衣服的人向自己走來。因為太遠也沒看清是男是女,張三準備問問屋裏的舅舅,剛回頭就發現舅舅已經站在自己身後一臉嚴肅的看著遠處的紅色身影。
張三想問舅舅這個紅衣服的是不是也是借宿的,結果舅舅直接走上來將院門一關拉著張三回屋了。
屋裏那個穿著蓑衣頭戴鬥笠的男人自己找了個凳子坐在那發呆,身上的蓑衣和鬥笠也不拿下來,倒是舅舅進門後開口了。
張三,剛剛那個紅衣女子不是人,是鬼,還好我關門及時,不然那麽遠的距離她幾個呼吸就進來了。
舅舅說完一旁的鬥笠男也點點頭。
啊?張三傻眼,那個紅衣服的是個女鬼啊,怪不得舅舅嚇的直接關門,不過張三有點疑惑,舅舅是怎麽知道她是女鬼的呢?
張三將心中疑惑跟舅舅說,舅舅笑了,說這有何難,距離這裏不到一裏地有個亂葬崗,那裏有許多無名墳堆,有很多都是從城裏關帝廟送來的,關帝廟裏會給死人的手腕上綁一個紅繩子,所以後來隻要是葬在亂葬崗的人手上都綁著一個紅繩。
舅舅的話說完,張三就看到那個鬥笠男的右手有一根紅繩!
這時候舅舅伸手拍了拍張三的肩膀說,不要怕,女鬼被關在外麵了,進不來的,你先去睡吧。
更令張三恐懼的是,舅舅伸出來的那隻手上,也有一根紅繩!
……
嘶,眾人聽的抽氣聲不止,一時間沒人敢說話了,大家都在互相看對方的手腕上有沒有紅繩。
“噗嗤……”一聲輕笑從戴斌身後傳來。
眾人立刻將視線集中到聲音傳來的地方——戴斌那個位置。
“不是,戴兄你幾個意思?這鬼故事很好笑嗎?”李有才生氣了,剛剛營造起來的恐怖氣氛就這麽沒了。
“不是我笑的……”戴斌傻了“我沒笑啊,聲音是從我身後傳來的。”
說到這裏戴斌的臉上冷汗就下來了,院子裏鴉雀無聲,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原本歡樂的場麵瞬間凝固。
李有才聽到戴斌的話,看著戴斌身後空空的院子,也緊張了起來,這是鬼笑了?這鬼不按套路出牌啊,不是應該鬼故事講完才出來的嗎?怎麽第一個故事說完就……
想到這裏,李有才立刻從地上站起來,連衣服上的灰都來不及撣掉,匆匆說了一聲家中有急事,先告辭了,便衝出了院子。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紛紛站起來找各種理由離開。
不一會兒,整個院子裏就隻剩下戴斌一個人了。
按理說戴斌這個時候也可以回去,然後第二天去國子監和他們說自己呆了一晚上,反正又沒有人可以證明自己在不在,他們一群膽小鬼可都先溜了。
正當戴斌決定實施這個計劃的時候,院子當中點燃的火突然被風吹滅了。
戴斌就覺得自己肩膀一涼,好像有什麽冰涼的物件被放在了自己的肩頭。
管不了了,這時候再不走,恐怕還有更邪乎的事情在等著自己,戴斌突然衝向院門,想以快取勝,不管現在遇到的是什麽妖魔邪祟,趁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衝出這個鬼宅應該就安全了。
剛跑沒兩步,突然有一塊燒過的木頭向他飛來,不偏不倚正好墊在他的將要落下的腳下,戴斌腳下一滑,仰麵朝天摔在地上。
顧不得腳上和屁股上的疼痛,戴斌知道這木頭不會平白無故跑到自己腳下,看來這鬼宅裏確實有什麽東西在作祟,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爬起來繼續向外跑。
眼瞅著就要跑到門口,戴斌都看到大門外胭脂胡同的街道了,突然之間自己踹開倒在一旁的大門板橫在了門口,把出口堵的死死的。
戴斌嚇壞了,向後連退幾步,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跑呀,你怎麽不跑了?”
“媽呀!”戴斌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看向四周,沒有一個人影,那是鬼在跟我說話嗎?
不能慌!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慌,戴斌坐在地上定了定神,哆哆嗦嗦的問道“哪位……跟……我……開玩笑呢?別鬧了,快出來,一點……都不……好玩!”
沒聲音了,戴斌問完沒有回應,又等了一會兒院子裏隻有一陣風吹過,要不是門口那個大門板還橫在那裏戴斌以為自己剛剛幻聽了。
“你……好,我叫戴……斌,是國子監的……貢生,今日……被同窗……慫恿來這裏……試膽。”戴斌一邊說一邊想站起來,無奈自己的雙腿癱軟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你進屋來,順便把院子裏的食盒都拿過來。”剛剛那個聲音又說話了,不過這次是從院子旁唯一的一間屋內傳來。
“不敢,不敢。”戴斌這時候哪敢進屋啊,他不知道這屋裏到底藏著個什麽玩意兒,不過一連串的對話聽下來,對方恐怕也不是什麽凶神惡煞,不然何必跟自己在這兒廢話,直接吃了完事。
不過戴斌也不想得罪屋內的“人”,連連搖頭說道“在下不知您在這裏休息,多有叨擾,這就離開,這就離開。”
“沒我的同意,你出的了這個門嗎?”那個聲音說完,門口的大門板還動了一下,仿佛在告訴戴斌,你今晚別想從我這裏出去了。
“進來吧,我不吃人。”那個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不過提出來的要求讓戴斌心底一涼,這果然不是人在屋裏。
“對了,記得把食盒也帶進來。”聲音剛落,旁邊屋子的門自己就打開了。
戴斌看到這門就這麽自動打開,知道自己今晚要是不聽裏麵那位的話,恐怕就別想出這個門了。
勉強起身,將之前他們帶來的食盒一手一個拎起來,一步步向屋內走去。
走到一半,屋內突然亮起了燭光,戴斌差點一個激靈將手中的食盒丟了出去,好在沒有真扔出去。哆哆嗦嗦走到門口,戴斌想先看看屋內到底是何方神聖,頭剛伸到一半,就聽到一身輕喝“快點把吃的拿過來!”
“哎……哎,好!”戴斌嚇的連忙進來,進來就看到屋內中央有個桌子,已經被擦的幹幹淨淨,走進一看,連旁邊的兩個凳子也十分幹淨,和整個屋子破敗的景象完全不協調。
“把食盒放到桌上打開我看看!”聲音裏有些迫不及待。
戴斌不知道這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老老實實將食盒裏的酒和食物拿出來,兩盒食盒擺了滿滿一桌子,正當戴斌要請屋裏這位品嚐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從身後傳來“你快坐過去,吃吃看是什麽味道的,然後告訴我。”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戴斌不知道這位的脾氣秉性,以為她這是有什麽特殊嗜好,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個燒麥吃起來。
“這燒麥是哪兒的,好吃麽?”這位的聲音就在耳邊,戴斌正在嚼嘴裏的燒麥差點沒噎著。
“這是前門都一處的燒麥,味道還行,有點甜。”戴斌其實不怎麽喜歡吃燒麥,但是都一處這家店確實在京城小吃屆比較有名。
“都一處的三丁燒麥我可喜歡吃了,你這屜裏有嗎?”
?感情這位還是個吃主兒,戴斌想著,心裏也沒那麽害怕了,看了看盤子裏剩下的幾個燒麥,掰開一個說到“您看,這個就是,其實這幾個剩下的都是三丁的。”
“你吃、你吃,我看著你吃。”
?戴斌越發覺得這位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了,不過既然無力反抗,不如照做,又拿起剛剛掰開的燒麥吃起來,正好也餓了,吃點燒麥墊墊也好。
“香嗎?”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戴斌回頭一看,一個有些模糊的年輕女人在他身邊,湊著頭看著戴斌手裏的三丁燒麥。真看到人影了,戴斌也沒之前那麽害怕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戴斌總覺得對方有些不真實,看臉的話明明是一張人臉,但是仔細看又看不清相貌,暫時放鬆的心又提了起來。
“你猜我是人是鬼?”
明明就在眼前,可是這位姑娘的麵貌戴斌就是看不清。
“姑娘你別開玩笑了,吃也吃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吧。”戴斌以為是迎春樓哪位休息的姑娘在跟他鬧著玩兒,因為看不清臉他也不好認。
“你放心,我不吃人,我也不是人。”
“別別別,姑娘好好的別罵自己呀。”戴斌常年遊走於八大胡同,接下茬的能力還是杠杠的,可惜今晚他還沒看清形勢,以為對方真的是人。
“你說什麽?!”女子的聲音突然轉冷,接著屋門也自己關上了。
“姑娘,你拿我逗了這麽久悶子,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我也該回去了,明天還要到國子監讓那幫小子認我做大哥呢。”戴斌起身,一點也不怕麵前的女子,開始收拾桌上的美食,食盒是都一處帶出來的,明天還要還回去呢,雖然也不值幾個錢,戴斌是要臉的人,丟了食盒那可就丟人了。
“你不害怕嗎?”女子剛準備發火,發現戴斌一點都不怕,還自顧自的將吃的往食盒裏放,連忙開口道“等會兒,我還沒瞧夠兒呢?”
“這有什麽好怕的?難不成你還是鬼啊,”戴斌覺得這姑娘就是個喜歡看人吃飯和逗人的窯姐兒,今天休息來鬼屋逗人玩。
“你說對了,我真是鬼。”女子點點頭,接著說道“當年就是被迎春樓的老鴇子帶人打死在這裏的。”
???戴斌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看了一眼已經低下頭的姑娘,這人咋回事兒,還有自認為鬼的嗎?
“當年?你死多久了?”戴斌看著麵前的姑娘,心想我看你怎麽編。
“我是乾隆二十年八月死的,今年是哪一年了?”女子低著頭問道。
“今年是乾隆四十五年,這麽說你已經死了二十五年了?”戴斌看著這姑娘煞有其事的介紹,自己都沒二十五歲,這姑娘竟然說自己死了二十五年了。
“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嗎?”女子喃喃自語。
“不是,我說姑娘,咱們能找個不是那麽滲人的地方再聊嗎?”剛剛聽到打更的聲音,已經二更了,再不回去就太晚了。
“我出不去,隻能呆在這個院子裏。”女子抬頭,看向戴斌。
是李有才的聲音!戴斌確定。
聲音剛落,李有才帶著還是那群國子監例貢生進到院子裏來,看見戴斌一手拿著自己的腰帶,一手拿著一根樹枝,正站在那裏看著他們。
戴斌在姑娘抬頭之後,終於看清了麵前女子的相貌,中上之姿,還挺漂亮的,順著臉往下看的時候,戴斌看到了讓他全身汗毛倒數的景象,嚇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桌上的食盒也打翻在地。
姑娘的脖子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十分顯眼。
“你你你……脖子上是什麽回事兒?”戴斌說話又結巴了起來。
“我都說了我死了啊,脖子上是當年老鴇子叫人勒死我的勒痕。”姑娘睜著大眼睛,說出來的話讓戴斌如墜深淵。
“別別別……你這最多算是家暴……”事到臨頭戴斌還想找借口麻痹自己。
“我雲英未嫁,怎麽就算家暴了?”姑娘有些生氣,感情這位公子之前都不信自己是死人,現在的表現才算是真信了。
“你……你你你……真是鬼?”戴斌看著麵前這位嘟著嘴生氣的姑娘,覺著書本上都是騙人的,尤其是蒲鬆齡,把鬼寫的那麽恐怖,哦對了,他還寫過一個叫聶小倩的女鬼。
“你不信嗎?感情你以為我是人?”姑娘突然飄了起來,在戴斌周圍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