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照人愁。

    一道靠在窗邊，心裏卻想著剛剛那位歌聲曼妙的女子。

    “這位姑娘究竟是誰，為什麽要行刺劉將軍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不知為何，另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愫正在占據他的內心。是一種想要守護某人或是思念某人的感覺。

    一夜無眠，劉將軍卻早早派人請他去客廳議事。

    “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看到一道走進來，劉將軍連忙起身相迎，俯首作揖。

    “很好，多謝將軍關心。”

    “哪裏哪裏！這次請先生來是想問一下那個女刺客該怎麽處理。我懷疑她是敵軍的奸細，昨晚派人審了一夜，可是這女人嘴太硬，什麽也不肯說。”

    “什麽！你嚴刑逼供了嗎？”

    “先生是不知道呀，對付這種人就得給她點厲害瞧瞧，不然她是不會把你放在眼裏的。”

    “你……”一道握緊拳頭，臉上的憤恨隻能壓製於心。

    “我打算寫信告訴陛下這件事情，先生意下如何？”

    “萬萬不可！”

    “這是為何啊？”

    “此女來路不明，如果貿然上奏，陛下隻會覺得我們辦事不利，連這種小事都要打擾他。”

    “哎呀！先生此言差矣，這如何是小事呢，昨天我差點就被殺死了。”

    “你堂堂一個大將軍，手握兵權，卻被一個弱質女流所擒，你覺得陛下會怎麽想。”

    聽了這番話，他思量了片刻，最後一拍即合，還是答應了一道。

    “唉，好吧，那就依先生所言。”

    “那好，這個女刺客就交給我處理好嗎？”

    “好啊！相信以先生的智慧，一定能讓她把所有情況和盤托出的。”

    “將軍就等著我的消息吧，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好好，先生慢走。”

    一道離開後，劉將軍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仿佛終於處理掉麻煩，從此再不關自己的事情一樣。

    這邊一道出了大廳，直接就來到了牢房。隻見裏麵暗無天日，陰冷潮濕。一個守衛拿著火把在前麵引路，穿過一層一層的鐵門，最後來到地牢。

    裏麵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而且地麵的水都已經漫過腳踝。女刺客現在就在水裏躺著，頭發猶如散開的墨水一般浸在水裏，衣服已經破爛不堪，雪白的皮膚更是將傷口襯的那麽刺眼。淩亂的氣息讓她的胸口起伏不定。那雙暗藏故事的眼睛此刻正直直的盯著天花板。

    一道站在外麵看了許久，一撮炙熱的火苗在心裏不斷跳動著。無論他如何抑製，皆無濟於事。

    “先生，您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呢？”侍衛看著他變化複雜的表情，隻好探著頭悄悄問道。

    “把鑰匙留下，你先退下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

    看到侍衛已經走遠，一道便慢慢走過去將牢門打開。女刺客聽到了聲音，她緩緩側頭一望，眼裏的恨意就像洶湧的海浪，似一瞬間就要將一道卷進去。

    “你來做什麽？”

    一道沒有回答，而是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那渾身的傷痕讓他眼裏有了輕微的變化，最後對上女子的眼睛，他更是一震。

    “混蛋，你看什麽看！”女子想要起身，可是又動彈不得，經過一夜的嚴刑拷打，她早已精疲力盡了。

    “你為什麽要刺殺劉將軍？”一道終於開口說話，可是這不說還好，一說女子更加激動。

    “你為什麽救他？”

    “我不能見死不救。”

    “哈哈，救一個惡人，然後讓他去殘害更多的好人，這就是你們這些正義之士所謂的‘仁義道德’嗎？”女子強忍疼痛，用一隻手撐著地麵，仰頭不屑的看著一道。

    “如果我明知你要殺他，卻袖手旁觀，那我與惡人有何分別？”

    “你不明是非黑白，強行插手，亦非好人。”

    “你……”

    “怎麽？無言以對了？”女子冷笑道，接著又說“當年我的家鄉遭遇洪澇災害，於是我丈夫便帶著我和兒子來此避難。一路上錢財早已耗盡，偏偏兒子又在這個時候生病了。無奈之下我和丈夫隻能沿街乞討。”女子說完眼淚亦止不住的流，一道也有些感觸，既而又將袖子裏的手帕取出來遞給她，女子見了眼裏似乎有了一些光彩，她接過並接著講

    “這天下著小雨，我和丈夫抱著兒子在一家藥房求藥。老板心善，見我兒子生命垂危，便拿了幾貼中藥給我們。”說到此處，女子眼裏再次燃起一股強烈的恨意。

    “當我們準備回家的時候，碰巧遇到劉涵義這個狗賊，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副將。卻狗仗人勢四處橫行霸道，隻因我丈夫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痛苦的回憶讓女子十分傷心，說到這裏她又開始掩麵哭泣。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無限的沉迷過去也是徒增煩勞，你不用再說了。”

    “不，我一定要說，否則你始終覺得你是對的。”一道聽了反有些愕然，卻也無話可說，隻得靜靜的聽完她接下來的故事。

    “這個狗賊一腳將我丈夫踢倒，可憐他幾日未進一粒米飯，那裏經得住那一腳，鮮血從我丈夫的口鼻中流出來。可是狗賊依然不放過他，直接抽出佩刀插入了他的胸口。我跑過去救他，可惜為時已晚。劉狗賊見我蓬頭垢麵嫌汙了他的地方，直接命人將我和兒子趕出城外，我也沒能帶走我丈夫的屍體，隻能讓他曝屍荒野。”

    “這個無恥小人！”一道聽了對女子也產生了同情。

    “經過這件事情後，我兒子深深受了刺激，一直高燒不退。過了兩天也隨他爹而去了。我因為悲痛欲絕，隻一心尋死，最後選擇跳河自殺，卻又被一師太所救，她同情我的遭遇，還收我為徒，授我武藝。本想以妙音佛法洗淨我內心的仇恨，可是到她圓寂也沒能做到，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就當是我的報應吧。”

    “想不到姑娘有如此身世，可是因果輪回，劉涵義會有他該承擔的後果，但我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殺他。”

    “愚不可及，我無話可說，你走吧。”

    “姑娘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在下一定盡力而為。”

    “不用了，一道先生！哈哈，這就是人們口口相傳的高人嗎？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女子仰天笑道，可是很快又由於傷勢太重，一口鮮血瞬間從嘴裏噴出。

    “姑娘！”一道立刻跪下替她把脈。

    “你走吧。”女子抽出手來，轉身不再看他。

    雖有失落，一道還是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替她披上。

    “你好好保重，我會命獄卒給你送藥的。”說罷便轉身離去。

    女子再回頭望時，人已經走遠了。

    “先生，你是個好人，可惜就是太循規蹈矩了。”女子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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