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出人意料地，白泠一點猶豫的神色都沒有，直接就回道。

    “那就等到放學在說吧。”

    隻是，古風卻是對此早有所料地將兩隻手收回，在胸前拍在一起。

    “嘛……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麽就請耐心地等到放學的時間到來吧。”

    說完，古風就像是沒電一樣兩手交叉著趴到了桌麵上，“在那之前，你就先繼續努力吧。”

    這樣的聲音從古風的腦袋附近傳出來之後，這貨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誒——”

    無奈地聳了聳肩，白泠小聲地抱怨了一下，卻也沒有再吵醒古風，而是繼續著她之前的動作，瀏覽著練習冊。

    時間這種玩意兒你很難說它有什麽不對，畢竟它有時會過得非常快，至於快到什麽程度……大概就是你就算磕了藥也看不到它的屁股的那種感覺，嗯……應該說是望其項背嗎？

    總之，時間就在古風和百裏的睡覺過程中，以及白泠和葉盼夏瀏覽練習題的過程中異常歡快得過去了，而且中間完全沒有任何突發事件。

    然後，放學鈴聲響起。

    白泠和葉盼夏同學都在這個時候看向了趴在桌子上的古風。

    隻見古風像隻營養不良的喪屍一樣悠悠轉醒，然後慢騰騰地站起身，看了看窗外那已經傾斜了的太陽。

    “嘛……先回家吧。”

    “你給我等一下，你這種反應會讓我覺得你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啊。”

    白泠首先開口阻止了這家夥準備回家的動作，此外，葉盼夏也是一臉奇怪地看著古風。

    古風睜著死魚眼道，“不，我覺得至少到車站之前我們的方向都是一樣的才對吧，那麽邊走邊說難道不是更好嗎？”

    居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啊這家夥，那你一開口就直接說清楚不行嗎？

    因此，一個以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回家團體出現了。

    古風走在最前麵，疑似是擔當著領隊這個職務，當然，也可以說那貨就是個帶路的。

    白泠和葉盼夏並排地跟在古風一段距離的後方，至於走在最後方的，則是百裏。

    十五分鍾後，車站的位置，相談甚歡的葉盼夏和白泠依依不舍地道了別。

    在葉盼夏乘坐的公交車遠離後，白泠轉身看向一臉困倦的古風，“所以說……”

    “……你想幹什麽？”

    古風那有氣無力的眼睛看向白泠，平淡地回道，“嘛，我覺得幫助思維陷入了奇怪的地方的同學也是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常態。”

    “……”

    輕笑著，白泠看著如此回應的古風，沉默了一會兒，“想不到古風你意外地挺熱心的啊……”

    沒有特地指明話語中的對象是什麽人，白泠的話語。

    “不，我隻是選擇了最能避免沒必要的麻煩的做法而已，反正你也看得出來是這樣，何必再多此一問呢……”

    古風說著，打了個哈欠。

    “就當做是這樣吧。”

    白泠說著稍微側身，向著另一個方向看去，對著靠在站牌上的百裏道，“可以麻煩你去查看那件事進行得怎麽樣了嗎？”

    點點頭，百裏起身朝著一個人數相對少的方向行去，很快就從兩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我們也出發吧。”

    白泠看著古風道，並且帶頭往一個方向走去。

    古風瞥了一眼白泠興致勃勃的背影，什麽也沒說，而是直接跟了上去。

    “古風，說起來你難道不用通過練習題來學習的嗎？貌似你除了教科書之外就什麽書籍都沒有了……連練習本都沒有。”

    白泠走在了古風的前麵，就像她當時帶著古風去他們第十四別室的工作地點時的場景。

    “嗯，我也不是需要那種東西的人，畢竟完成對教科書基本內容的理解就不會淪落到考試不及格的程度了，有利用價值的題目那些任課教師會在課堂上提及，課外的拓展隻要在那個時候把任課教師說話的內容給記住就行。”

    古風平靜地回道。

    “再者，我也不是那種有必要在學習這方麵爭取上遊的人，用練習冊一方麵會消耗大量的金錢，那可是我不打算承擔的負擔，另一方麵，既然我不是以學年首位作為目標，而隻是單純地需要換取在課堂上睡覺的權力，那麽也就沒有付出在這之上的努力的必要。”

    “哈……”

    白泠揚起視線看著那已經逐漸向茜色變化的天空，拉長了一聲語氣助詞。

    夏天就要到了，由此帶來的影響表現在天空上的話，就是會花費更多的時間來進入傍晚這個時間段，而且，傍晚的時間也相對變長。

    然後，即使到了傍晚也依舊顯得熱烈的陽光照射在白泠身上，讓此時位於古風視線之前的她帶上了一種迷蒙的視感。

    “感覺這一次的回答內容相對來說很長啊，因為是說到了和學習有關的問題嗎？話說，難道古風你其實是一個很愛學習的好學生？”

    “不……怎麽可能……”

    麵對著白泠頭也不回的發問，古風的回答很直接，也算簡潔，“我隻是單純地想要快點結束掉和學習有關的話題才會這樣說而已，說到底，對於我來說，好好學習的必要根本就不存在吧。”

    古風的意思不算非常明顯，但也不是難以聽出來的，他的工作性質注定了他不可能有餘韻地和這些祖國的未來走在相同的道路上。畢竟公司不是學校，不會有什麽公司會讓一個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晚上的大部分時間都找不到人的家夥待在他們公司就職。

    既然如此，對於古風來說，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上高中，上大學，然後在某一家公司就職，實現的可能性非常低。

    甚至可以說，作為就職鋪墊的大學生活在古風看來就是一個可以直接跳過的過程而已，也就是這樣，雖然這家夥學習成績還算好，但是這個高中生卻完全沒有為即將到來的高考而做什麽準備的打算。

    隻是……這話要是給那些即使付出了不少努力，學習成績也完全比不上古風這家夥的學生聽到，估計得氣掉半管血。

    “……也說不上沒有必要吧。”

    白泠停下腳步，看著古風，那種語氣顯然不是閑談時瞎扯的廢話，而是具有著某種確實存在的意義。

    “……什麽意思？”

    那雙本來就沒有睜大的死魚眼此時稍稍眯了起來，讓這雙眼睛的主人看起來更加沒勁兒了，總之，古風有種說不上好的預感。

    “話說古風你為什麽穿成這樣子都沒有人覺得你的裝著奇怪啊？”

    白泠往四周看了一圈，周圍來往的人比較少，但畢竟是有人的。想想現在末春的時節，天氣漸漸轉熱，過往的行人中都是以穿短袖為主，長袖的人都沒幾個，更不用說古風這種著裝方式了。

    長外套也就算了，居然還戴著白手套，走在有人類的地方都是應該被像看傻叉一樣圍觀的存在好吧，但是古風卻完全沒有遇到這種情況，甚至還大搖大擺地跑到學校裏上課……

    “直接就把我的問題給無視了啊，還反過來問我問題了啊……”

    古風雖然吐槽著，但他顯然也沒有追究下去的打算，畢竟他不是一個有強烈好奇心的人，刨根問底從來都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再說了，既然人家是工作上的“前輩”，那麽就算古風這家夥是再怎麽沒禮貌的人，也姑且是會對其有著對“前輩”的尊重的，當然，這個部門裏的另外兩個男人除外……

    “暗示啊。”

    古風一臉蛋疼地回道，“這是一種比較常見的靈能力使用方式，在一般人看來就是相當於催眠術的存在，隻是因為有著靈能力的支持，所以沒有像普通意義上的催眠術一樣有著物理層麵上必須的準備工作。”

    這貨口中說的“物理層麵上的準備工作”指的就是拿著塊懷表在某個人眼前搖來擺去的那種動作，當然，具體意義上的催眠有著更多形式的準備工作。

    其中也不乏能夠讓人在不知不覺間陷入被催眠狀態的手段，之所以說懷表什麽的，隻是因為知道的人比較多，容易被理解而已。

    “你……”

    古風看著白泠稍稍歪著頭，一臉“我聽不懂”的樣子。

    “也許用語言比較難理解，那麽就用看的吧。”

    這樣說著，古風邁開腳步，從白泠身邊走過，沿著道路往前行去。

    在那再向前一段距離的地方有一個青年正往這邊走過來，古風慢慢地走到那人的跟前，停了下來，看著因為自己的動作而同樣停了下來的人。

    “公共交通真是不方便呢。”

    古風正視著那人的眼睛，像是和一個認識的人打招呼的語氣。

    “確實。”

    那人點點頭回應道。

    “不過，無論再怎麽不方便也必須要乘啊。”

    “嗯。”

    兩人的談話過程就像是認識許久的友人見麵時說了一句“嗨”或者“哈嘍”那樣，沒有違和感，讓人很難相信這兩人不是認識的。

    “你難道不應該給點錢我去坐公交車嗎？”

    “確實是這樣。”

    那個青年看著古風，從口袋裏取出兩張一塊錢的紙幣，神色非常平常地向古風遞了過去。

    而古風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直接地接了過來。

    青年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就直接越過古風，繼續往前沿著原來的路線走著，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白泠看了一眼那個青年逐漸遠去的背影，回過視線注視著手上拿著兩塊錢紙幣正往自己這邊走回來的古風。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雖然我不說你也應該懂，但姑且還是表明一下，我壓根兒就不認識剛才那貨。”

    “嗯……大致情況我了解了，但是……”

    白泠此刻看著古風的眼神就像是一個好學生看著一個不良青年那樣，帶著些許的警戒。

    “……古風你該不會經常幹這種事情吧？”

    “不，我倒也還沒有淪落到這種地步。”

    古風動作麻利地把兩張紙幣放進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那熟稔的動作與毫無心理負擔的表情很難讓人相信這家夥是個好公民。

    雖然還是覺得古風這家夥的說辭非常可疑，但現在畢竟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所以白泠隻是擺擺手，敷衍地回道，“就當是這樣好了，我們走吧。”

    古風之所以沒有被人當成猴子一樣圍觀，答案對於同行來說並不難理解，古風隻是用和剛才的情況相類似的手段，給予看到他的人一種“暗示”，讓他們忽視了古風的穿著。

    當然，古風的形象在他們眼中還是沒有變化的，隻是看到古風的人會選擇性地忽視古風的衣著，或者說沒有辦法注意到古風的衣著究竟是如何。

    這就好比你平日間會習以為常地見到你家的窗簾，你會認識到那是你家的窗簾這一事實，但卻不能在短時間內確切地判斷它的花紋如何或是有多少褶皺。

    周圍的人在看到古風的時候，會確認到他的長相，身材，聲音，但卻不會注意到他的衣著，對於這些人來說，古風的衣著就像是窗簾上的褶皺，是無法在非目的性的視覺感官上確認到的概念。

    ps：順帶一提，這對於古風的同行們來說是沒有效果的。

    至於那個已經走出相當遠距離的那個青年，他一邊走著，一邊皺著眉想著什麽。

    總感覺忘了什麽……嗯……是什麽呢？

    ……完全想不起來……那就算了吧。

    另一方麵，在古風和白泠正在前往的目的地的中途位置，有著另外一個正常的回家團體。

    宋瑤、顧雨和嬴羅新同學正理所當然地往著車站方向前進著，暫且說一下他們的站位，嬴羅新同學站在道路最靠邊的位置，往左邊看去依次是顧雨和宋瑤。

    雖然不知道嬴羅新家住何方，反正宋瑤和顧雨兩人回家的話都是要坐公交車的，就算是單純地出於紳士禮儀，嬴羅新和她倆走到車站也是合理的，再說，車站又不遠。

    “喂……啊……是……怎麽了……”

    毫無征兆地，宋瑤從口袋裏取出手機，然後對著手機的話筒疑似是和某人交流著。

    （說起來，高中一般都是不允許帶手機的吧……）

    “哦……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說著，宋瑤將屏幕暗淡的手機放下，轉而對顧雨和嬴羅新道，“不好意思，我現在要回去學校一趟，可能會花不少時間，你們先走吧。”

    然後也不管顧雨的反應，宋瑤直接一個轉身就朝著學校的方向跑了起來。

    “……”

    我和你一起回學校吧，多一個人花的時間應該會少點。

    這句話顧雨沒有說出口，因為就算她說出口，已經一溜煙地跑掉的宋瑤也肯定聽不到了。

    嬴羅新和顧雨回過頭，宋瑤的背影已經看不到了。

    “……既然宋瑤同學都這麽說了，那我們就先去車站吧。”

    語氣是一貫的溫和，嬴羅新看著顧雨建議道。

    “也隻能先這樣了。”

    顧雨朝嬴羅新點點頭，然後兩人繼續並肩向前走著。

    從客觀的角度來說，顧雨和嬴羅新兩人也算是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的兩人甚至讓人有一種賞心悅目的視覺感受，並肩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著的姿態。

    在不知情的旁人看來，沉默著的兩人之間似乎透出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味，至於事實如何，大概隻有當事人知道了。

    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顧雨看著視線的前方，稍稍愣住了。

    嬴羅新順著視線看去，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對年齡和他們相仿的男女。

    古風和白泠看著前方的兩人，也頓住了腳步。

    春末的斜陽中，四人注視著對方，在將語言說出之前，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