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回牛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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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市口,子輝緩緩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百張臉譜。隨後,他手指一勾,像川劇變臉一樣,轉眼間便成了一個臉色蠟黃的青年模樣。
    此刻,他正蜷縮著身子,蹲在一個窯洞的屋簷之下,手中緊緊握著一塊糙餅,狼吞虎咽地啃食著。
    即便失明了,他也絲毫不慌,因為屍殼郎能替他將周圍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街對麵,一位賣糖人的老頭正滿臉堆笑,無比和藹地哄著身旁的孩子。
    然而,那看似尋常的“糖人”,手指卻在悄悄地蠕動著——竟然是附身的怨念戰魂,且已達到開蒙六級。
    子輝迅速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殘渣,目光投向自己的軍功簿,隻見上麵有兩個小紅點在不停地閃爍著。
    他的判官筆在袖中悄然無聲地滑出,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
    遠處傳來一個少年元氣滿滿、清脆響亮的喊聲:“阿爹!茶館的老板娘沏的茶會冒黑煙!”
    子輝無奈地長歎一口氣,將最後一口糙餅胡亂塞進嘴裏。
    在這新的戰場,沒有蠱蟲血海,也沒有埕彘大陣。
    但那些隱匿在市井角落中的怨念戰魂,那些悄然無聲滋生的陰影,或許才是最為難纏、最為棘手的敵人。
    他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衣擺處沾染的塵土,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而無畏的光芒。
    路,還長著呢……
    處理了糖人和老板娘身上的怨念戰魂,子輝又換了一副麵孔出發了。
    ……
    當夜,他靜靜地蹲在牛市口的巷尾,手裏握著一根被歲月打磨得發亮的竹竿。
    竹竿上纏著破舊的布條,布條上沾滿了泥灰,任誰瞧見了,都會認為這隻是個討飯的盲眼乞丐。
    此時,他的臉上換了一張蠟黃的人皮臉譜,眼角耷拉著,嘴角歪斜著,就連耳後都細細地抹上了灰土——這已經是第七張臉了,也是今日最為不起眼的一張。
    那隻屍殼郎在他的袖口裏微微顫動著,六隻複眼透過布料的縫隙,謹慎地窺視著街麵上的動靜。
    子輝那看似半眯著的“盲眼”,實則將丐幫分舵前的所有情況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瘸子正威風凜凜地站在窯洞前的石階上訓話,那粗嗓門大得驚人,震得簷下的麻雀驚慌失措,撲棱棱地四處亂飛。
    要知道,這老瘸子可是這個丐幫分舵的舵主,想當年,他也是跟著牛屠子混口飯吃的。
    屍殼郎的視線快速掃過老瘸子的脖頸——隻見那青黑色的血管猶如蛛網一般高高凸起,一直蜿蜒蔓延到耳根處。
    “瘸子叔,您這身新獸皮大褂可真是氣派!”一個身形瘦小的小乞丐滿臉諂笑,點頭哈腰地湊近。
    老瘸子猛地轉過頭來,眼珠子裏泛著渾濁的灰白之色,那五指猶如鐵鉗一般,突然死死地扣住小乞丐的肩頭。
    子輝手中的竹竿輕輕地點了點地麵,屍殼郎指揮著鱗蟲振翅又飛近了三寸,清晰地看到老瘸子指甲縫裏緩緩滲出的黑血……
    老瘸子可是丐幫的老人,雖然被怨念戰魂附身了,不過他沒殺人,子輝也並沒有急著動手。
    ……
    當夜市的燈籠一個接一個亮起時,子輝蜷縮著身子,鑽進了西牆根下的草垛之中。
    屍殼郎迅速鑽回他的袖中,將白日裏所見到的種種景象在他的識海裏一一鋪開:
    老瘸子的後頸處有著三道深深的抓痕,上麵結著紫黑色的痂;分舵後院的水井邊沿趴著一隻早已死透的狸貓,那狸貓的身體幹癟得如同一張薄紙。
    而最為蹊蹺的是,夥房的梁上懸掛著一串風幹的鼠尾,尾尖全係著已經褪色的紅繩——這分明是西山飛頭術的印記。
    什麽時候,丐幫分舵跟西山府勾連在一起了?
    ……
    子輝往自己的臉上又覆蓋了一張癆病鬼的臉譜,一邊咳嗽著,一邊摸索著走向規矩林。
    這片規矩林乃是丐幫的所在之處,縱橫交錯的枝椏間掛滿了竹筒,每當夜風輕輕吹拂而過,便會碰撞出空洞的回響。
    他小心翼翼地貼著樹影緩緩挪步,靴底剛剛碾碎了半片枯黃的枯葉,忽然,隻見林深處晃晃悠悠地閃過兩點幽綠色的火光。
    “豬哥,這破名冊有甚稀罕?”一個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令人不適的黏膩腔調響起。
    子輝瞬間屏住呼吸,迅速縮進了一個樹洞之中,屍殼郎順著他的褲腳爬出,安靜地伏在草葉之間,窺視著外麵的情況。
    火光映照出一個身形駝背的漢子,滿臉都是大大小小的麻坑,此時正手持鋤頭,費力地撬著一塊青石碑。
    那駝背漢子,子輝也認識,那是山雞手下一個專幹偷雞摸狗之事的漢子,而他旁邊站著的竟然是當初和子輝打鬥過的摳腳豬。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石碑驟然傾塌,駝背漢子動作麻利地從暗格裏使勁拽出一本泛黃的獸皮,封皮上清晰地印著“牛市口乞籍”。
    就在這時,摳腳豬突然猛地揮出一掌,直直劈向那駝背漢子的後頸:“雞爺說了,找到東西後,人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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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駝背漢子毫無防備,直接被這淩厲的一掌劈倒在地,生死未卜。
    山雞的人來偷丐幫的花名冊,這又是怎麽回事?
    ……
    子輝,並沒有對摳腳豬動手,也沒有再進規矩林,隻是又走向了丐幫分舵。
    忽然,屍殼郎傳回的畫麵忽地變得模糊不清,子輝的額角突突地跳動起來。
    他不禁想起那夜七七爺倒騎著驢緩緩說道:
    “軍功簿不是殺器,怨念戰魂附身,百丈之內,簿上自會顯影。對了,檀香灰別浪費——戰魂怕這個。”
    子輝連忙摸出貼身藏著的獸皮簿,借著皎潔的月光緩緩翻開。
    泛黃的獸皮上緩緩浮出一道道血色的紋路,西南角米鋪旁的那個小院亮如赤星,正是丐幫分舵老瘸子的宅子。
    他伸手抓了一把從香爐裏順來的陳年檀灰,毫不猶豫地抬腳碾碎了腳邊正在逐漸化形的黑影。
    梆子敲過三更之時,子輝如同一隻敏捷的野貓,伏在老瘸子的窯洞頂上。
    瓦縫裏緩緩滲出一股腐臭的甜味,那味道像是漚爛的桂花混合著鐵鏽,令人作嘔。
    屍殼郎靈活地從窗縫鑽入,隻見老瘸子直挺挺地躺在一張藤椅上,胸前攤著一本翻開的獸皮卷。
    突然,老瘸子的喉頭發出一陣咯咯的怪異聲響,緊接著,七竅中鑽出滾滾黑霧,在半空之中凝成了一個無頭戰魂的恐怖模樣。
    子輝指間的檀香灰如細沙般簌簌灑落。
    那戰魂一觸碰到香灰,驟然發出如嬰孩啼哭般的尖銳嘯聲。
    老瘸子的身軀猛地彈起,一下子撞翻了燭台,火苗瞬間躥上帳幔。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子輝手中的竹竿如閃電般破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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