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沙母宴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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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這片狼藉與哀嚎之中,就在石斧爺周身雷光再次凝聚,那雙雷霆之眼即將再次鎖定目標之時——
    一個聲音,從沙堡最深、最幽暗的王座方向傳來。
    那聲音並不高昂,甚至帶著一絲慵懶和漫不經心,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雷霆餘音和痛苦呻吟,如同冰冷的蠍針,直接刺入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狼人族的老石斧來了,另當別論!”
    聲音微微一頓,仿佛在審視這滿地的狼狽,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威,淡淡地補充了最後三個字
    “開宴!”
    自始至終,這位真正的幕後主宰,狼腰部落的大薩滿阿魯不花(或莎莎),隻說了這短短一句話。
    沒有氣急敗壞,沒有驚慌失措,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仿佛眼前這雷霆肆虐、部下傷亡慘重的場麵,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場無足輕重的鬧劇,而石斧爺這恐怖存在的降臨,也僅僅意味著宴會資格的改變。
    一句話,輕描淡寫,卻又重如磐石,瞬間將這劍拔弩張、近乎崩壞的局勢,強行拉回了她所設定的“宴會”軌道。
    而這,反而比任何咆哮和威脅,都更加令人心生寒意。
    “宴會”二字落下,如同一個冰冷的咒令。
    狼腰戰士們強忍著電擊後的劇痛與麻痹,掙紮著爬起,眼神中殘留著恐懼,卻更多是一種被絕對力量驅使的麻木。
    她們沉默地拖走焦黑的同伴屍體,清掃狼藉,仿佛剛才那場近乎天罰的襲擊從未發生。
    通道深處,幽暗的光芒次第亮起,映照出一條通往更核心區域的路徑。
    空氣中那股甜膩的腐爛芬芳被雷霆滌蕩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沉鬱的熏香氣味,仿佛陳年的血液混合了某種神秘的香料。
    數名身著暗紅色蠍紋長袍、麵容隱藏在兜帽下的女祭司無聲出現,分列通道兩側,微微躬身,做出邀請的姿態。
    她們的目光越過滿地焦痕,精準地落在狼毫老薩滿和懸浮半空、雷光漸熄的石斧爺身上。
    至於子輝,則被完全無視。那種無視並非輕蔑,而是一種徹底的、仿佛他根本不存在的漠視。沙母的指令裏,沒有他。
    狼毫老薩滿拄著狼牙木杖,佝僂的身形在幽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她渾濁的目光與子輝短暫交匯一瞬,裏麵包含了極其複雜的意味——有警示,有無奈,也有一絲深藏的、唯有同層麵者才能理解的凝重。
    她緩緩邁步,跟隨著引路的祭司,走向那幽深未知的宴會之地。
    石斧爺周身狂暴的雷霆已收斂入體內,皮膚表麵殘留著熔岩冷卻般的暗紅色紋路,那雙雷球般的眼睛也恢複了常人的瞳孔,隻是深處依舊跳躍著令人心悸的電光。
    他龐大的身軀落回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看也沒看子輝,扛起那柄門板般的巨斧,邁著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子輝獨立原地,大黑在他腳下不安地刨動著蹄子。
    他被孤零零地留在廣場上,周圍是忙碌清掃的狼腰戰士,她們刻意避開他,如同避開一塊冰冷的岩石。
    一種被排除在核心圈層之外的、極其清晰的隔離感籠罩了他。
    這不是羞辱,而是更直白的宣告接下來的交鋒,是真正大薩滿之間的對話。
    他,尚未被承認為對等的棋手。
    他沒有試圖強跟,也沒有出聲質問,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兩道身影消失在幽暗的通道盡頭。
    指尖在心鑰骨刀冰冷的刃口上緩緩劃過,狼石幽芒在眼底最深處無聲燃燒。
    …… 沙堡深處的“宴會”,絕非尋常饗宴。
    這是一間巨大的圓形石殿,穹頂高闊,鑲嵌著無數幽綠色的發光磷石,排列成玄奧的星圖,投下冰冷詭異的光輝。
    殿內無窗,空氣凝滯,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陳舊血腥味和那種奇異的熏香,兩種氣味混合,形成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氛圍。
    殿中央並非長桌,而是一個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坑洞,邊緣雕刻著無數扭曲掙紮的生靈與蠍形圖案。
    坑洞內隱隱傳來鎖鏈拖曳和令人牙酸的啃噬聲,仿佛囚禁著什麽可怕的巨物。
    阿魯不花——或者說,此刻代表狼腰部落最高權柄的“沙母”——並未坐在什麽王座上。她就站在巨坑的邊緣,背對著入口。
    她身形高挑,依舊穿著那身暗沉如鐵鏽色的蠍皮長袍,長發如同凝固的血液披散在身後,發梢無風自動。
    僅僅是站在那裏,就仿佛是整個石殿的核心,所有的光線、聲音、氣息都向她坍縮。
    石斧爺大步走進,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石殿內回蕩。他直接將巨斧頓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震得地麵微顫。
    狼毫老薩滿跟在他身後,腳步無聲,如同飄行的幽靈。
    沙母緩緩轉過身。她的臉上覆蓋著一張完整沙蠍頭殼打磨而成的麵具,隻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眸,不再是莎莎的野性張揚,也不是阿魯不花的滄桑深邃,而是一種……非人的、冰冷的、仿佛能洞穿靈魂本質的漠然。目光掃過石斧爺和狼毫老薩滿,如同審視兩件古老的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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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
    “狼石,”沙母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帶著奇異的回響,直接切入核心,“心鑰,不死泉。你們聚在一起,是想重現那個古老的錯誤?”
    石斧爺喉嚨裏發出沉悶的笑聲,如同滾雷“錯誤?老蠍子,是你越界了。把手伸向沙女泉之外,就不怕撐破肚皮?”
    “界限?”沙母的聲音毫無波瀾,“失落之地,何時有過真正的界限?力量,即是唯一的規則。你們狼人族守著不死泉,苟延殘喘;狼毫族靠著無影泉,藏頭露尾。而我……看到了更遠的可能。”
    她的目光轉向狼毫老薩滿“你以為,用古老的狼石誓約綁住那個握有心鑰的小子,就能保住狼毫一絲氣運?還是覺得,他那點可憐的算計,真能掀翻我的沙堡?”
    老薩滿沉默片刻,沙啞道“萬物皆有其序。強求融合,隻會催生怪胎,最終反噬自身。阿魯不花,你的路,走歪了。”
    “歪了?”沙母仿佛聽到了極其可笑的事情,但聲音依舊冰冷
    “母係為尊,孕育萬物,乃是天地至理!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讓這至理回歸其最原始、最強大的形態!用沙女泉的力量,融合諸部血脈精華,孕育出最完美的戰士,統一這片絕望之地,有何不對?”
    “用這種掠奪的方式?”石斧爺嗤笑,“把活人生生變成孕育的溫床?老子看你是被力量糊了心!”
    “掠奪?”沙母緩緩抬起手,指向那深不見底的巨坑,“聽聽這聲音。這才是失落之地永恒的主旋律——弱肉強食。我隻是讓它變得更有效率。至於溫床……能成為新秩序的基石,是他們的榮耀。”
    她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真理,裏麵蘊含的冷酷卻讓石殿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所以,那所謂的‘七大薩滿之宴’,從頭到尾,就是個幌子。”老薩滿緩緩道,“你真正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會談,而是確認不死泉和無影泉的態度,甚至……想看看能否將我們也‘融合’進去。”
    “是邀請。”沙母糾正道,聲音裏終於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隻可惜,有些人連赴宴的膽量都沒有。狼頭、狼骨、狼牙——那三條早已跪伏在王獸腳下的老狗,連露頭的勇氣都無。”
    她頓了頓,像是掂量著什麽,語氣更冷
    “至於狼尾……水婆那個老東西,依舊在綠血湖泊裏搖擺不定,既想分一杯羹,又怕濕了尾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石斧爺冷哼一聲,巨斧上的雷紋隱隱發亮“那幫軟骨頭不來也罷!倒是你,老蠍子,擺出這麽大陣仗,就為了說這些?”
    “我說了,是邀請。”沙母的聲音重新變得漠然,“邀請你們看清現實——狼腰、狼人、狼毫,三族雖理念不同,父係母係之爭延綿千代,但至少有一件事是一致的我們都想打破王獸的枷鎖。”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掃過二人
    “而外麵那四條……早已是王獸的爪牙。狼尾?牆頭草罷了。這樣的‘七大部’,聚又如何?不如不聚。”
    話語至此,已無需多言。立場、理念、道路,截然不同,且無絲毫轉圜餘地。
    石斧爺猛地握緊了巨斧斧柄,周身再次隱隱有電光流轉。
    老薩滿的狼牙木杖也微微頓地,一層無形的力場悄然擴散。
    沙母依舊站立不動,麵具下的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他們,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巨坑深處的鎖鏈聲和啃噬聲,陡然變得劇烈起來,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從中彌漫而出……
    這場位於沙堡最深處的“宴會”,沒有酒肉,沒有歌舞,隻有最根本的力量對峙與理念碰撞。
    其凶險程度,遠超外界任何形式的廝殺。
    原來,自始至終,狼腰、狼尾、狼人三族雖目的相近,都想打破王獸,卻因父係母係之路迥異、互不信任,終究難成合力;
    而狼頭、狼骨、狼牙則早已跪伏,甘為走狗;
    狼尾族首鼠兩端,沉於水底,觀望風色。
    所謂七大薩滿之聚,其餘四族根本未至——這,便是他們最直白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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