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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洛琳醒了。
她是被吵醒的,雷鳴般的噪音在她耳邊響個不停,其效果比她平時放在臥室裏的三台鬧鍾都好使。
借助路燈的微光,她發現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低矮的屋頂、破舊的家具,再加上身邊那古怪的噪音,她甚至懷疑自己根本沒醒,而是正身處噩夢之中,夢到自己的醒來罷了。
洛琳扭頭尋找噪音的源頭,結果嚇得她差點推開床邊的窗戶跳出去。
楊鼎躺在她身邊,鼾聲大作,雷鳴般的噪音就是由他製造出來的。
洛琳下意識地在自己身上一陣亂摸,最後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還跟失去意識之前一樣,該係的地方係著,不該開的地方沒開,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我怎麽會來到這裏的?洛琳開始回溯自己的記憶,她非常不喜歡記憶當中出現一大片空白的感覺。
但是,才剛剛開始分析,一陣偏頭痛就找上了她。
頭痛?我受傷了?洛琳伸手輕輕按了按頭痛的位置,結果兩眼一陣發黑,險些又暈過去。
我記得去買了衣服……然後去了舊精神病院……楊鼎開門……然後發生了什麽?洛琳想了又想,可是那該死的真相就如同鏡花水月,明明近在咫尺,可無論自己怎麽努力,結果都觸手難及。
要不先把楊鼎叫醒,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洛琳剛一產生這個念頭,立刻主動否決掉了。
現在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楊鼎敵友未明,手機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還是先把目前的情況弄清楚的好。萬一我是被誘拐來的,把他叫醒不就等於自絕退路?
屋子很小,家具很少,配合警察的薪水來分析的話,這應該就是他租住的屋子,荒城的城中村魚龍混雜,適合各類人員潛伏,假如楊鼎把我誘拐到這裏,哪怕父親親自出馬,一時半會兒也未必能找到我。
或者,我可以趁他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時候,偷偷溜掉?洛琳的目光投向那道幾乎毫無防盜能力的大門。先去看一看,隻要門外沒有別人守著,我就直接跑掉,如果有人的話,我再回來裝睡就行了。
主意拿定後,洛琳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來,試圖從楊鼎的身上越過去。
吱吱嘎嘎——轟!偷工減料的木頭床架無法承受兩人同時壓到一側的重量,從中斷成兩截,床板在短暫的自由落體之後砸在地板上。
當初楊鼎購置床鋪的時候,本來是隻打算自己睡的,由於囊中羞澀,無奈隻能買下自己能負擔的最佳選擇。如果不是他已經筋疲力盡,累到倒頭就能睡著的程度上,他應該能回憶起一張床睡不了倆人的客觀事實。
但現在說什麽也已經晚了,床架子塌了下來,洛琳一聲尖叫,倒進了楊鼎的懷裏。
“怎麽回事?”楊鼎猛然驚醒,卻發現一具洋溢著少女香氣的身體朝自己撲來。
“啊!”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洛琳的尖叫是因為受了驚嚇,而楊鼎則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痛苦,洛琳摔倒的時候,一肘頂在楊鼎的腹部,險些打得他背過氣去。
屋裏塵土飛揚,床底下積壓了不知多久的灰塵得到了撒歡兒的機會,一齊衝上天花板,再慢慢沉積下來。
屋中一片寂靜,楊鼎和洛琳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傻愣愣地盯著對方,兩人的鼻尖僅僅相隔兩三厘米。
咚咚咚!鄰居敲牆了。
“大半夜的瞎折騰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幹事的時候你們就不能悠著點兒?連床都能幹塌,不怕精盡人亡啊!”鄰居憤怒的聲音隔牆傳來。
楊鼎跟洛琳的臉同時紅了,誰都沒有說話,鄰居罵了一陣子,也重新回去睡覺,出租屋恢複了先前的安靜。
“呃……你、你能不能先從我身上下來?”楊鼎艱難地問道。
盡管洛琳胸前兩團又軟又彈的感覺確實不錯,可她的胳膊肘卻始終壓在楊鼎的胃部,精神上的愉悅根本無法彌補**上的痛苦,能撐這麽久,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洛琳一時間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
楊鼎揉著自己的肚子坐了起來。
“你的腦袋沒事了吧?”楊鼎問道。
“啊?什麽?哦,沒、沒事了。”洛琳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剛才鄰居說出的那些話上。
“沒事就好,當時我是什麽招都用了,可你就是醒不過來,沒法子,隻能把你帶回來了。”
什麽招都用了?洛琳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腦海中開始浮想聯翩。
王子喚醒睡美人?人工呼吸?全身按摩?推血過宮?啊——!我還能嫁得出去嗎?洛琳羞得險些掩麵而泣。
幸好現在還是黑燈瞎火的,楊鼎看不到洛琳紅得發紫的小臉,隻當是她因為自己擅自作主把她帶回家而生氣。
“你的車老白拿去用了,早上才能還回來,如果你不著急用的話……”
“不著、不著急!”洛琳語無倫次地答道。
“還有,抓鬼的事兒可能也要緩緩,可能最近兩天是不成了,派出所出了點事情,老白根本沒工夫幫忙。”
“抓鬼?”洛琳似乎隱隱約約回憶起了點什麽。
“哦,對了,你那車可不是我們給弄壞的,那麽多磚頭啥的砸上去……”楊鼎雖然還在不停地給洛琳解釋,洛琳卻已經沒在聽了。
觸手難及的記憶突然如同潮水一般回歸,洛琳終於記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精神病院的大門打開後,好像有什麽活物躥上了車頂,在驚恐萬分的情況下,自己一踩油門,路虎如離弦之箭一樣撞進了房子,自己緊踩刹車,氣囊突然彈了出來,砰!
然後自己兩眼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想起來了!”洛琳突然開口,把楊鼎嚇了一跳,“原來我出了車禍!”
楊鼎目光中一片茫然,完全不明白洛琳這麽說到底意欲何為。
天光大亮,楊鼎換上便裝離開家門,洛琳縮頭縮腦像隻鵪鶉似的跟在他身後。
一見麵,白良先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嗨!昨晚睡得怎麽樣?”
一絲羞赧飛上洛琳的臉頰。
白良臉色古怪地看了眼洛琳,又問了一句:“怎麽?你們倆整晚都沒睡?”
洛琳的臉看上去好像一隻煮熟的龍蝦。
“沒睡你個頭啊!”楊鼎忍不住了,“也不對著鏡子看看你這黑眼圈,你才沒睡呢!”
白良打了個哈欠,扔給楊鼎一隻手機:“你們倒是可以睡,我哪有這閑功夫?一晚上跑了好幾個地方,順帶著把你手機取回來了,對了,電池沒電了,記得換一塊。”
楊鼎抬手接過手機,沒錯,正是自己臨走之前留在夜貓子的那副,這麽說,白良已經去過夜貓子了?
洛琳在場,白良隻能隱晦地說:“不光是夜貓子,其它地方我挨個跑了個遍。‘包裹’我已經交給血珊瑚了,過兩天咱們再去聽結果。”
言下之意,金熊已經連人帶麻袋一起交給了血珊瑚,畢竟現在派出所被封,沒辦法光明正大的關押起來,隻能請人家幫忙“照顧”一下,問出點情報來。
“姓譚的那事兒也說了?”楊鼎同樣隱晦地問道。
“肯定說了,不說能行麽?”白良又打了一個哈欠,“最多二十四小時,姓譚的那事兒必定會人盡皆知,之後怎麽辦,咱們就不用再摻合了。”
能摻合進去麽?現在時空異變已經影響到家門口了,一腳踏出去,根本無法確定自己下一步會落在哪兒。摻合?楊鼎還沒活膩歪呢!
“我的事情怎麽辦?”幹愣了半天的洛琳出聲了。
“你就是那個要抓紅衣女鬼的丫頭吧?”白良皺了皺眉頭,“我說的是實話,這些東西真不是你這種小女孩能夠接觸的,雖然我不知道你捏著小楊什麽把柄,可我確實是為你好,趕緊回家去吧!”
“我父親是洛泰峰。”洛琳搬出了殺手鐧。
“那又怎麽樣?”白良根本不為所動。
洛琳愣住了,她沒有想到,白良居然會說出“那又怎麽樣”來。洛泰峰這幾年雖然通過各種合法生意慢慢洗白了,可是往回倒退個十來年,那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人物啊!爛船還有三斤釘呢!即使是荒城的政府要員,麵對這個名字也得賣上三分薄麵,白良一介小警察,居然問她“那又怎麽樣”?
“我、我要告訴他,這個人——”洛琳手指楊鼎,“趁我洗澡的時候撲了上來,要不是我拚死抵抗,我就——”
“哦?!”白良看向楊鼎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
“她、她完全是胡說八道!”楊鼎臉紅脖子粗地辯解道,“還拚死抵抗?我當時已經昏過去了,連手指頭也抬不起一根來!根本什麽都幹不了!”
“我還拍了十來張犯罪現場的照片!”洛琳給了楊鼎致命一擊。
“胡說八道!”楊鼎反駁道,“你給我拍照片的時候,已經把我死死地綁在椅子上了,就算我真的想幹點什麽,這也屬於犯罪中止——”
楊鼎的辯解戛然而止,在最初的幾秒鍾沉默之後,他試探著問道:“十來張?”
“沒錯!”洛琳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揚了揚手中的蘋果,“各種姿勢都有,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大發善心送你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