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隻是未到傷心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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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鬱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心卻如刀割一樣疼痛。

    長嘯結束,桓郡公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直接跪倒在地上。

    “父親——”桓鬱趕緊扶住他“您這個樣子,娘在天上看著也會難過的。”

    桓郡公的眉頭豎了起來,不敢相信道“瀅娘會為了我難過?”

    桓鬱十分肯定道“會,一定會的。”

    “嗬嗬……哈哈……”

    桓郡公一開始是冷笑,漸漸轉換為大笑,狀似瘋魔。

    桓鬱還想再勸,他卻一腦袋紮進兒子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桓鬱的前襟很快就濕透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不管娘是不是那位錦國公主,不管她那般絕情的初衷是什麽,父親的一顆心卻真是被她傷得千瘡百孔。

    他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安撫的話卻始終堵在嗓子眼兒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桓郡公的哭聲漸漸小了,情緒也不再激動,聲音卻十分嘶啞。

    “鬱兒,你自幼便是聰慧的孩子,你告訴為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你的母親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她真的是駱老將軍的女兒駱鳳瀅麽?”

    桓鬱的嗓子眼兒堵得更難受了。

    娘的身世他和小九基本已經猜出來了,但猜測始終隻是猜測,尚需知情人坦露實情。

    “她連名字都是假的,還能有什麽真情可言?”

    桓郡公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子。

    “鬱兒,這次你一定要幫為父。咱們父子齊心,一定能從雲翎那裏撬出實情。”

    “嗯。”桓鬱終於發出了聲響。

    父子攜手,沿著來路折返回去。

    雖然衣冠不整,護衛們皆不敢多話,十分客氣地把兩人讓進了田莊大門。

    剛走了沒幾步,就見雲翎迎麵朝他們走了過來。

    桓郡公頓住腳,怒喝道“賤婢!”

    雲翎趕緊小跑上前,噗通一聲跪下“奴婢見過郡公爺,見過二公子。”

    桓鬱冷聲問道“祖父和二少夫人呢?”

    “老郡公留二少夫人說話,吩咐奴婢前來郡公爺處領罰。”

    桓郡公臉色鐵青。

    瀅娘身上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父親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被他提點了一番後,雲翎嘴裏還能剩下幾句實話?!

    桓鬱攙住他的胳膊,對雲翎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起來吧。”

    雲翎怯生生地看了桓郡公一眼。

    桓郡公閉了閉眼睛“據此東北方二百多米的那所小房子,是此間主人待客的地方,咱們就去那裏。”

    雲翎不敢有意見,跟隨在他們身後走進了小房子裏。

    父子二人坐下,她趕緊再次跪在他們麵前。

    桓郡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笑道“當年你不是被父母接出府嫁人去了麽,怎的竟成了這副德行?”

    雲翎忙道“奴婢的父母已經沒有了二十多年,之所以有那樣的傳言,是因為……”

    桓郡公打斷她的話“我問你,瀅娘究竟是什麽人?”

    雲翎壓低聲音道“主子是……是錦國清德先帝的女兒永徽公主……”

    桓鬱扯了扯嘴角。

    果然,他們的猜測是對的。

    母親正是弱水城主提起過的錦國清德帝的女兒。

    桓郡公不知內情,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兒。

    錦國清德帝?

    他不是二十多年前就被謀朝篡位的襄王,也就是如今的錦國皇帝給殺害了麽?

    東郡與錦國京城萬裏之隔,又隸屬於另外一個國家,瀅娘即便不是嶽父嶽母的親生女兒,又怎麽可能會是錦國的公主?

    桓鬱道“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一遍,咱們的時間多得很,你盡可以慢慢說。”

    雲翎不敢隱瞞,從她們主仆幾人如何逃離皇宮,怎麽輾轉來到大魏,又是如何遇見駱老夫人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桓郡公總算是回過味兒來。

    “瀅……永徽公主的閨名是什麽?”

    “回郡公,公主的閨名也叫鳳瀠,隻是字不太一樣。”

    說著她用手在地上把“瀠”字寫了兩遍。

    如今再來糾結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但桓郡公的心裏卻好受了一些。

    不管怎麽說,瀅娘在這件事情上總算是沒有騙他太過。

    他的聲音也隨之溫和了不少“既如此,你當初離開郡公府,究竟是去了何處?又為何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雲翎之前在桓老郡公那裏才剛跪過,膝蓋還在隱隱作痛,接著跪下去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桓鬱見她身子有些搖晃,開口道“你還是先起來吧,再跪下去膝蓋就該出問題了。”

    “多謝二公子。”雲翎扶著地慢慢站了起來,又依照桓鬱的意思尋椅子坐下。

    “奴婢當初是奉公主之命,前去照顧太子殿下。

    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隻能尋了個回娘家嫁人的借口。”

    “太子殿下?”桓郡公眯了眯眼睛“你說的是瀅娘的嫡親兄弟,那他叫什麽名字,現下又在何處?”

    雲翎最不願意談論的人就是姬鳳濯。

    方才剛在老郡公那裏說了一回,現下又得說一遍,隻覺暗無天日。

    而且在桓郡公和桓鬱麵前,許多事情都得詳細解釋,否則他們如何能聽懂?

    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道“太子殿下名叫姬鳳濯,比公主小兩歲。

    逃離錦國皇宮時,他與公主並非走的同一線路,逃出來的時候便與公主失散了。

    直到三年之後,也就是郡公爺和公主大婚前夕,太子殿下才打聽到了公主的下落,並派人尋了過來。”

    桓郡公沉聲道“派人尋了過來?也就是說你們那位太子殿下混得還不錯。”

    雲翎忙道“太子殿下逃出皇宮後,隨一名忠於陛下的武將逃去了離國。

    他們在那裏休養生息招募舊部,三年的時間聚集了差不多一萬人。”

    桓鬱目光微閃“那如今呢,他們還在離國?”

    雲翎道“不,十幾年前太子殿下就回了錦國。”

    桓鬱道“十幾年前回了錦國,也就是說錦國那些所謂的義軍,全都歸到了他的麾下?”

    “二公子說得是,義軍的確投靠了太子殿下,但並非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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