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姵和桓鬱尋了椅子坐下。

    

    栗公子拽了拽處於震驚中的衛從雲：“少莊主還是先坐下吧。”

    

    蕭姵淡淡笑道：“我是什麽身份並不重要，少莊主考慮了一整晚，可曾做好決定？”

    

    衛從雲暗暗握了握拳。

    

    父王之所以能夠遊走於各國皇室，甚至還成功挑撥了好幾次爭鬥，原因就是他拿捏著權貴們的把柄。

    

    這其中甚至包括了離國皇帝、錦國濟安帝、流雲國主等等。

    

    他還對自己說過，魏國皇帝的把柄他也有，而且還事關定國公府，尤其是弋陽郡主蕭姵。

    

    如今知曉了上官南蕭的真實身份，便不難猜測栗公子昨日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弋陽郡主想要讓他們母子打聽的，便是那個所謂的“把柄”。

    

    衛從雲深吸了一口氣：“在下已經想好了，隻要城主答應放過我母親，一切都好商量。”

    

    “很好！”蕭姵朗聲道：“隻要衛少莊主說到做到，本城主不僅可以放了嘉蘭公主，還可以為你們母子提供一定的庇護。”

    

    衛從雲道：“那便請城主讓我去與母親見麵。”

    

    蕭姵對桓鬱點點頭，兩人帶著衛從雲和栗公子去了地牢。

    

    地牢占地並不大，一共也隻有八間牢房，而且都打掃得非常幹淨。

    

    但這裏畢竟空氣流通不暢，難免有一些不好的氣味。

    

    姬拂冰和姬靈玉不負桓鬱的期望，湊到一起不過幾日便已經徹底鬧翻，隔著牢房把幾十年間的陳年舊事都翻出來吵了好幾遍。

    

    永王的牢房與二人隔了一條過道，被兩個女人吵得頭都快炸了。

    

    他拿出幾十年積攢下的威嚴斥責了二人一番。

    

    姬靈玉一直都怕他，哪裏還敢說話。

    

    姬拂冰卻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兒。

    

    被他吼了幾句後，她的怒火越發往上湧。

    

    反正她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出不去了，半分顧忌都沒有，完全是敞開了罵。

    

    古今中外，但凡她聽過的罵人的話，輪番罵了好多遍。

    

    姬靈玉年少時與她關係不錯，知曉她懂得許多看似雜亂其實非常神奇的東西。

    

    因此聽見她罵人，她雖然也不喜歡，倒也覺得特別解恨。

    

    魏颺不是自以為見多識廣麽，這一次就讓他感受一下別人罵你，你都聽不懂的滋味。

    

    一開始姬拂冰用的是這個時代的語言，永王雖有些吃驚，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隻是覺得姬拂冰太過粗俗，完全顛覆了他對貴婦貴女們的認知。

    

    緊接著，姬拂冰把她上輩子學會的罵人的話全都用上了。

    

    永王徹底懵了。

    

    這女人該不會是瘋了吧？

    

    好歹也是一國公主，真是……

    

    他終於忍不住了，大聲罵了幾句。

    

    姬拂冰的罵聲終於停下，姬靈玉卻依舊不吱聲。

    

    姬拂冰嗬嗬笑道：“姬靈玉，好歹你也是錦國公主，怎的會看上一個敵國王爺？

    

    若是你父皇母後和皇兄皇嫂知曉此事，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聽她提起故去親人們，姬靈玉的胸口堵得難受。

    

    “姬拂冰，在說別人之前你先看看自己。你活了四十多年，除了做白日夢之外，可說是一事無成。”

    

    “你放屁！”姬拂冰大聲罵道：“說得好像你又做成了什麽似的。

    

    魏颺就是個混蛋，他連個名分都給不了你，最後你還得給他陪葬，真是可憐！”

    

    姬靈玉嗤笑道：“你那駙馬倒是給你名分了，卻莫名其妙地送了命。

    

    別人到了你這把年紀早已經兒孫滿堂，可你卻是個孤老婆子。

    

    若是論起可憐，誰還能跟你比啊？”

    

    身為一名穿越者，姬拂冰並不覺得自己的年紀有多大，與“老婆子”這個詞完全扯不上關係。

    

    至於兒孫，她同樣沒有古人那樣的執念。

    

    當麵被人如此羞辱，她如何能忍？

    

    “姬靈玉，你活得真是悲哀，人活一世難道就是為了生兒育女？

    

    而且我記得你好像也隻有一個義子吧，還真以為是自己生的！”

    

    “就是我生的怎麽了？我兒俊美聰慧孝順有本事……”

    

    “喲，原來你不止愛上了仇人，連私生子都有了，還真給錦國皇室長臉！”

    

    “你們兩個吵夠了沒有？都給本王閉嘴！”永王大吼了一聲。

    

    衛從雲已經是他唯一的兒子，怎能被人冠上“私生子”的名頭？

    

    姬拂冰冷笑道：“有理不在聲高，罵得越響表示你的心越虛。

    

    你們兩個做下的孽，自己一死了之，卻害得孩子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永王紫脹著一張臉，一拳砸在了地上。

    

    奔波了幾十年，再難纏的人物他都見過，今日卻被這個潑婦逼得簡直……

    

    “三位好生熱鬧啊！”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誰？”永王從未見過蕭姵，立刻警覺起來。

    

    姬靈玉還陷在“私生子”的窘境中，一時間沒顧上理會他。

    

    姬拂冰恨聲道：“蕭姵，你不是說再也不與我見麵了麽，怎的這麽快就食言了？”

    

    “快麽？”蕭姵緩步走進牢房，笑道：“本城主記得上一次與公主見麵，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兒了。”

    

    永王用最快的速度竄了過來，借著火光看清了來人的容貌。

    

    “你就是蕭老國公的孫女弋陽郡主蕭姵？”他冷聲道。

    

    “永王……不，應該叫你永逆，本郡主久仰你的大名，今日總算是見麵了！”

    

    永王哈哈大笑道：“弋陽郡主，看著你的模樣倒是像個聰明人。

    

    既如此你索性猜一猜，若是本王能活著出去，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蕭姵不以為然地看著他：“我又不打算在這裏要你的命，你當然能活著出去。

    

    至於你最想做的事麽……這事兒恐怕由不得你選擇，而是我說了算。

    

    所以你也不用故弄玄虛了，有那個閑心和氣力，不如與本郡主說一說陳年舊事，就當說故事一樣。”

    

    永王笑得更大聲了。

    

    “真不愧是蕭元鐸的孫女，這麽對你說吧，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最想做的就是去你蕭家的祖墳上瞧瞧。”

    

    “喲——”蕭姵挑了挑眉，戲謔道：“您這是覺得自個兒家的祖宗不好，打算換個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