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狹長，兩側非常陡峭，大約百十名身著紅衣服的女子被困在裏麵。
    她們麵色茫然，手裏拿著刀槍，滿臉的疲倦。.
    中間一個女子，年齡二十多歲，披著大紅色的袍，被幾個女兵簇擁著，守在山坳入口處。
    唐學誌現身時，那群女子就猛地警覺起來。
    “狗官，有種的殺進來，姑奶奶跟你們拚了！”開口的紅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天晚上在大騩鎮被左孟庚打傷的劉玉兒。
    前天下午，她和紅姑帶著女兵，進攻大騩鎮，不幸被圍，手下數十女子，死的死，被俘的被俘。
    隻有她一人逃出，並帶回了左良玉夜逃的消息。
    紅姑跟羅玉通半夜伏擊左軍，卻沒想到，關鍵時刻，李大山和馬鵬遠殺出，紅姑跟羅玉通損失慘重。
    激戰中，劉玉兒的人跟紅姑他們走散了。
    唐學誌走過來時，劉玉兒就對他打量了一番。
    此人一身寒甲，氣宇軒昂，被幾百士兵簇擁著，官職肯定不低。
    看到這麽多官軍過來了，劉玉兒內心焦慮，卻也隻能壯著膽子嬌喝一聲。
    山坳中隻有百餘女兵，唐學誌也沒放在心上。
    “你們是紅娘子的部下吧，李自成已經敗了，某也不想為難你們。隻要你們自己走出來，我答應你們，送你們返回原籍，絕不為難！”唐學誌倒不是憐香惜玉，而是女人本就不該出現在戰場上。
    這群人，大都出身窮苦，迫不得已，走投無路才被逼到了絕境。
    曆史上，紅娘子和李信二人的名聲，比起李自成倒是強了不少。
    李信被李自成殺害後，紅娘子帶著紅衣軍，一邊抗擊入關的韃子，一邊和李自成的兵馬作戰，後來她帶人投靠了南明，在揚州一帶抵禦清軍。
    揚州遭到屠殺後，消聲滅跡，大概率是死於戰場。
    對於這樣的忠義之人，哪怕曆史的車輪還沒走到那個份上，他也不會痛下殺手！
    抓到了最多是遣散！
    “哼，狗官，想要我們投降，絕無可能，趕緊報上名來，姑奶奶手上不殺無名之輩！”劉玉兒冷喝一聲，戰刀橫在身前，旁邊數十個女兵也都擺出警戒之勢。
    隨時準備跟他們拚命。
    難怪劉文慶他們，束手無策。
    打吧，於心不忍，不打吧，也不能視而不見。
    何況，楊文嶽和鄭崇檢的人也在附近，遇到他們結局會很悲慘。
    唐學誌走上前去，戴鬆趕緊帶人護在前麵，不過他還是抬了抬手，不讓他們跟著。
    “各位，拚命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你們聽好了，某叫唐學誌，也是你們闖王天天喊著要我性命的人。”
    “不過，李自成隻是個虛偽之輩，跟在他身邊的人沒幾個有好下場，現在大軍被打散了，我可以保證，等事情平息之後放你們回家。”
    “不過現在你們最好乖乖的聽話，要不然落入其他官軍手裏，某可不敢保證，會有多好的待遇。”
    劉玉兒美眸一顫，怒火中燒：“原來，你就是姓唐的那個奸賊，我劉玉兒和你誓不兩立，姐妹們這個人罪大惡極，殺人如麻，千萬別被他蠱惑了。”
    要不是你的人突然殺入大騩鎮，我們就不會死那麽姐妹，紅姑生死不明，闖王的大軍也失敗了。
    更何況，前天晚上，十幾個姐妹被官軍抓走，遭到了淩辱，這個仇豈能算了？
    “奸賊，罪大惡極，殺人如麻？”
    唐學誌臉色沉重，目光朝著這群女人掃過：
    “我知道，在你們眼裏，某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奸賊跟最大惡極又何曾談起？那些貪官惡霸，才視為我奸賊，那些占我河山，搶我同胞的韃子才視我為奸賊。還有殺人如麻，你們跟著李賊難道沒有殺人如麻？”
    “摸著良心問一問，李賊手上五十萬大軍，都是心甘情願跟隨的嗎？”
    “或許，你們這一小撮人中有不少人受到了壓迫和欺負，也是受害者。但是李賊大軍所過之處，一片狼藉，還有張獻忠、羅汝才、馬光玉，加起來兵馬百萬，這些人都是以心跟隨嗎？”
    “李自成的部下中有多少被脅迫的女人，你們真的未曾聽說過？”
    “張獻忠的營中被脅迫的女子，隻怕也不下千人吧，她們跟誰說理去？”
    “不可否認，紅娘子和你們沒有害過他人，但是，你們嘴裏的李大帥和他們的部下沒有搶奪過百姓？死在他們刀下的人都該死嗎？”
    曆史上，跟著李自成的十幾路兵馬中，紀律最好的應該算李自成的這一路。
    這還隻是後期，前期的紀律同樣是一塌糊塗，走一路殺一路，所過之處滿目蒼夷！
    革左五營，小袁營，馬光玉等人的紀律那就更差了。
    不過最差的當屬張獻忠部。
    曆史上，屠川的傳說，雖然很大一部分有滿清捏造的成分，但是不可否認，根據當時的記錄來看，川南很大一部分人口都是被張獻忠所殺。
    罪大惡極的莫過於，搖晃十三家！
    根據歐陽直記載：常見賊，每以小兒拋空中，下用長槍刃接兒，承之使兒橫簽刃上，手足抓刨如飛狀，眾則哄然大笑。
    又見將人活綁樹上，手肘下戳洞，盤出其腸纏其身以為樂。
    足可見，當時，搖黃部隊，已經到了殺人為樂的地步。
    唐學誌並不想做好人，想要整合整個大明，死人也在所難免。
    其實，下不了手，他也大可帶著人直接離開。
    不過很大的可能性，劉玉兒的這群女兵會落在其他的明軍手上。
    官軍的紀律同樣不好，鄭崇檢、左良玉同樣是燒殺搶掠與土匪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一番靈魂質問，竟讓劉玉兒啞口無言。
    聽到這裏，劉玉兒雙眸不由有些發抖，因為很多事情，都被唐學誌說中了。
    不久前，她們有幾個姐妹受傷後，落入了李大帥部下的手裏，還是紅娘子帶著人去找李大帥才要回來的。
    隻是很不幸，有一個姐妹還是被玷汙了。
    而玷汙她的人，是李大帥的妻弟，高一功。
    按照李自成定下的軍規，本應處死，李自成卻因為高一功是他的妻弟，反而讓人做媒，將那姐妹許配給高一功當小妾。
    紅娘子也氣得跺腳，卻沒有一點辦法……
    置於殺人和搶掠，那就更不用說了，劉玉兒自己都不知道親眼見過多少回。
    畢竟，李自成軍規是軍規，連劉宗敏和高一功這樣的大將都管束不住自己，部下更是有樣學樣。
    哪怕拿下京城之後，李自成三令五申的情況下，劉宗敏還是抓了吳三桂一家，搶了陳圓圓。
    按理說，在此等大事上，對於吳三桂的家人，更應該謹慎對待，但事情偏偏就發生了。
    窺一斑而知全豹。
    從某些事情，也能大概的了解，李自成大軍紀律到底好不好了。
    “放下武器，走出來吧，某說話算話，等事情平息，你們想離開，某一定給你們發路費。”唐學誌苦口婆心的勸導。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