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廷神色尷尬，眼底透著無奈和不甘。
    歎息一聲。
    “怪某，沒有阻止啊，罷了！”
    “既然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得知損失了十萬大軍，孫傳廷也感覺無力回天，臉上一片迷茫。
    “喬元柱願意跟孫大人一起赴死！”喬元柱抿了抿幹涸的嘴唇。
    從潼關一路走來，他和孫傳廷算是很好的搭檔。
    “大人，您這又何苦呢？”
    一旁的唐明武開口：“正陽之戰，都是朝廷和高起潛、丁啟睿種下的惡果，責任不在您。”
    “而今，王延臣將軍、曹變蛟將軍都因那些奸臣而死，大明依然處於風雨飄搖，百姓生於水生火熱之中，難道大人就不想為百姓做點事情嗎？”
    為百姓做點事情？
    孫傳廷眼神愣了一下：“唐明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也想讓本官跟著你們造反不成。”
    “造反？”唐明武淡淡一笑：“大人何出此言，我們有造反嗎？”
    “整件事情，都是範德海、高起潛，還有朝中一群奸臣所為，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扶正國體，肅清國賊！”
    “要不然再這麽下去，不用滿清韃子來打，咱們自己便要亂掉。”
    “若是說危害百姓，誰能比得了左良玉、劉良左？”
    “卑職和唐將軍、延臣將軍，在遼東消滅數萬韃子，在豫北更是立下了不世戰功，而朝廷卻倒行逆施，對忠臣舉起屠刀，縱容奸臣魚肉百姓，殘害忠良，此乃自掘墳墓之舉。”
    喬元柱聽著，感覺好像也是這麽個理。
    他也想不懂朱由檢為何要對唐學誌動手。
    孫傳廷內心歎息連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事，孫某無話可說。”
    “愚蠢！”
    唐學誌真想給他兩耳光，將其打醒：“孫大人這話，唐某並不讚同，您這是愚忠。”
    “作為大明的臣子，理應為君分憂，為國出力，而孫大人這麽做，隻不過是在逃避，你想做一個忠臣，卻永遠逃避不了良心的譴責。”
    “大明數千萬百姓，至今生活在饑餓，戰亂之中，還有無數百姓處於韃子鐵騎的威脅之下，死，隻不過是逃避現實，懦夫所為！”
    轟隆……
    最後一句話，令孫傳庭身軀劇顫。
    喬元柱猛地睜大眼睛：“唐學誌，你，不許你侮辱大人！”
    “侮辱？”
    唐學誌冷冷道：“唐某隻不過是實話實說，何來侮辱？”
    “縱然你們都死了，難道韃子就不會威脅大明了？你們都死了張獻忠伏誅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李自成剿滅了，依照大明現在這個樣子，就能解決內亂了嗎？”
    “大明之亂之源，並不在李自成身上，而是朝廷自己。”
    “剿滅了李自成，以後還會有張自成，劉自成，王自成，難道能將天下的百姓都殺光嗎？”
    “唐某決定，率軍北上，清君側，正本清源，讓朝廷和國法回歸原本的秩序。”
    孫傳廷愣了一下：“清君側？”
    “這又從何說起？難道你真要打入京城？”
    “如今大明的弊端，僅僅打入京城，就能解決了嗎？”
    孫傳庭很震驚，唐學誌不是要反，而是要清君側！
    唐學誌淡淡的道：“孫大人，難道你還不明白大明的病根出在什麽地方嗎？”
    “自遼東之亂以來，大明的遼響，練響一共向百姓征收了兩千萬兩之巨，這些銀子都是從底層百姓牙齒縫裏扣出來的。”
    “其他財主，富戶可有出過一筆銀子？”
    “反觀大明絕大部分土地，已經被土豪劣紳、皇族、貴族兼並。這些人占據著天下絕大部分的財富，卻無需向朝廷繳納一粒糧食。”
    “朝廷的想要打仗，銀子隻能跟底層老百姓手裏要。百姓怨聲載道。”
    “天災一來，餓殍百萬，易子而食，而朝廷卻說，先一苦百姓。”
    “百姓能說什麽？他們吃不飽就會造反。說到底，都是沒有銀子鬧的。”
    “朝廷要征商稅，反對最激烈的不正是文官集團嗎？他們官商勾結，利欲熏心，朝廷的鹽鐵稅都被這些人吃的幹幹淨淨，到頭來，連一兩銀子都不需要向朝廷繳納。”
    “堂堂大明朝廷還需要向這些人低頭，最終隻能向生活在溫飽線的百姓下手，若要讓唐某說，那些反對征商稅的人，都該殺！”
    都該殺！
    這幾個字，唐學誌說的輕描淡寫。
    孫傳庭卻身軀劇顫。
    道理誰都懂。
    孫傳廷在陝西也幹過這種事。
    但那些隻是當地的豪強，跟文官集團沒有半點關係。
    所以當唐學誌說那些反對收商稅的人都該殺時，他還是猛地發顫。
    朝廷幾乎大部分大臣都反對征商稅啊，難道……？
    他都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楊天行急匆匆的從外麵進來。
    “將軍，不好了！”
    唐學誌看向楊天行：“什麽事？”
    “騰驤西衛在毛城鎮遭遇馬回和李定國圍攻，全軍覆沒了。兩位將軍的遺體，兄弟們帶回來了。”楊天行沉聲開口。
    周吉遇和黃德功在曆史上，都算是忠臣，唐學誌也有意放他們一馬。
    要不然，憑著虎賁軍優秀的機動性，周吉遇二人根本無法全身而退。
    孫傳廷猛地瞪大了眼睛：“吉遇，他，他們戰死了？”
    雖然孫傳廷有心理準備騰驤軍遭受重創，卻沒有預料到周吉遇和黃德功兩員大將也會戰死。
    內心劇痛。.
    楊天行點點頭：“兄弟們發現他們的時候，馬回和李定國已經撤了，據說，騰驤衛隻有少數人向北突圍。”
    騰驤四衛一直是孫傳廷手上的精銳。
    在和李自成作戰中，他們也是中堅力量。
    那天楊天行也沒有下死手，沒想到，他們還是死在了李定國的手上。
    此刻孫傳廷內心無比焦慮，臉上更是煞白如紙，趕到無比的乏力。
    周吉遇和黃德功的屍體，被放在正陽城外的空場上。
    唐學誌和孫傳庭來到這裏時，虎烈正帶著人弄來了幹柴，準備將之火化。
    看著眼前的兩具屍體，孫傳廷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的送完他們最後一程。
    丁啟睿和左良玉得知騰驤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後，一個個猶如驚弓鳥，連夜開拔逃往開封。
    唐學誌並不著急，率軍北上。
    第二天，他就下令，讓曹大強率領船隊前往黃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