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馬士英胸口劇顫，隻覺得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十幾度。
    遍體身寒。
    這怎麽可能？
    沒等他說話，左良玉又道：“我們從京城突圍的時候，整個北疆隻剩下京城一座孤城，而遼東則隻有廣寧還在洪承疇手中。”
    “大明完了！”
    轟隆……
    所有人的胸口都像是被巨大的山嶽狠狠的撞擊。
    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史可法，一口老血猛地從胸腔裏湧上來，他連忙捂著劇痛的胸口，用力將這口熱血給壓下去。
    “大人，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京城還去嗎？”馬士英又驚又怕。
    山海關都落入韃子之手，廣寧孤懸遼東，破城是遲早的事。
    “去，一定要去，整個北疆的大軍，都沒了，若是我們不去，皇上怎麽辦，京城數十萬百姓該怎麽辦？”史可法胡須炸起，用盡了最後一口力氣。
    老天爺，這該怎麽辦啊！
    要是京城被攻破，大明朝就真的完了。
    到現在他還是接受不了，山海關被攻破的事實。
    其實史可法哪裏知道，左良玉離開京城十幾天了。
    這十幾天時間內，韃子早已攻破京城，廣寧也陷落了。
    “史大人，你可要想好了，我們十萬大軍開過去，沒有兩天時間就完了。”劉良佐倒是希望史可法能三思而後行。
    十萬大軍都沒了，你八萬人過去，當於送菜。
    難道是嫌韃子砍的人頭不夠多嗎？
    “大人，三思啊，咱們這些兒郎要是沒了，怎麽跟家鄉父老交代啊！”馬士英也覺得，再往北走，壓根就不值當。
    張維國上前一步：“馬巡撫此言差矣，咱們這些人從鳳陽趕往京城，是為了勤王。”
    “如果京城沒了，皇上沒了。”
    “鳳陽焉能保得住？”
    “到時候，天下大亂，韃子南下，鳳陽的百姓焉能保得住？”
    “北上就是就是對家鄉父老，最好的交代，縱然是戰死了，將士們的亡魂回去了，也可以對家鄉父老說，咱們盡力了。”
    “不然，等韃子打到家門口，就遲了！”
    張維國一番話，出自肺腑。
    也就在這個時候，史可法另一路斥候回來了。
    “大人，我們的人三天前在保定一帶看到了唐學誌的人馬，足足六萬大軍正朝京城方向趕去。”斥候匯報。
    六萬大軍？
    史可法猛然一愣，連忙讓人將地圖拿出來。
    找到了保定府的位置。
    “如果按照正常行軍速度，他們也快要到京城了，可唐學誌不是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嗎？”
    史可法兩條劍眉擠成了一條線：“他們在保定，應該早知道京城被圍的消息。”
    韃子將京城團團圍住，怎麽清君側？
    難道唐學誌要先勤王不成？
    劉良佐愣了愣：“史大人，唐學誌想去京城送死，那是他的事情，因為就算你們趕過去，他也未必會同你們合作。”
    “濟爾哈朗的兵馬有二十萬，萬一廣寧陷落，多爾袞還會十萬大軍殺來，三十萬之眾啊，咱們大明沒有那支兵馬可以與之抗衡。”
    提起唐學誌，劉良佐不由咬牙切齒。
    要不是這廝讓他們遭受慘敗，丁啟睿怎麽也能帶著二十萬大軍入京勤王。
    即便不能一舉擊敗濟爾哈朗，有二十萬雄兵在手，韃子也未必敢和他們決戰。
    不知不覺，他已經將所有的矛盾轉移在了唐學誌身上。
    現在！
    嗬嗬……
    這廝不知天高地厚，帶著六萬人就敢往京城跑。
    還聽說，他的六萬人當中，有幾千女兵，李養純、李來亨盡是一群烏合之眾。
    這樣的人馬，想跟濟爾哈朗二十萬精銳對抗。
    死路一條。
    馬士英聽著有些慌：“大人，唐學誌和咱們不是一路人，他去了京城未必能減輕咱們的負擔，不如，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廣寧陷落隻是時間問題。
    到時候，麵對的可就不是二十萬韃子，而是三十萬。
    馬士英根本想不出如何對付三十萬韃子的策略。
    “大人，三思啊！”
    同一時間，一夥殘留的錦衣衛從京城逃到了大名府。
    也將京城陷落，朱由檢自殺的消息帶到了這裏。<..
    京城被韃子包圍，史可法還沒回過神來，又接到了朱由檢自殺消息。
    轟隆……
    史可法腦袋都快炸開了，宛如晴天霹靂。
    “不，這，這不是真的！”
    噗……
    腳下一個踉蹌，一口老血噴灑出來。
    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
    “皇上……”
    張維國等一眾心像大明的將領，紛紛朝京城方向跪拜，痛哭流涕。
    一片哀嚎……
    左良玉和劉良左也非常震驚。
    他們雖然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逃走，但聽說大明朝的國都被攻破，皇帝上吊，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完了，大明朝真的完了，左將軍，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劉良佐緊繃著臉，神色顫動。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怕過。
    左良玉何嚐不是驚濤巨浪，眼珠子都差點掉在地上了。
    總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但直覺告訴他，消息是真的。
    北直隸，一片混亂。
    山西、陝西等地的明軍也全部跟著丁啟睿覆滅了。
    除了史可法這一路外，根本沒有別的援軍。
    韃子南下隻是時間問題。
    “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左良玉歎息一聲。
    雖是如此，他心裏卻早有盤算。
    第二天，醫官給史可法喂下一些湯藥後，他才慢慢醒來。
    然而，一個更加嚴峻沉重的消息，也從遼東傳來了。
    廣寧陷落，洪承疇、祖大壽率領四萬兵馬，投降了多爾袞。
    多爾袞大軍已經南下趕去跟濟爾哈朗會合。
    整個北疆，全部陷入韃子鐵蹄之下。
    史可法身體每況愈下，根本沒有精力也毅力帶人北上了。
    皇帝都死了，就算他們北上，又有什麽用？
    找眾人商議後，史可法決定返回鳳陽。
    當天上午，大軍就拔營了。
    八萬大軍，浩浩蕩蕩朝鳳陽進發。
    張維國坐在馬背上，像是丟了魂似的，猶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搖搖欲墜。
    “左將軍，你真的不跟我們回鳳陽嗎？”馬士英目光朝左良玉看過去。
    皇帝死了，韃子肯定會南下，接下來還有很大大事要做。
    雖然左良玉做人不咋地，馬士英還是希望能聯合他將來一起抵抗韃子。
    “不了，馬大人，豫南、豫北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兵力空虛，我也該回去了。”左良玉知道，接下來是搶地盤的時候了。
    誰願意跟你回鳳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