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字數:4674   加入書籤

A+A-




    越南宮又繼續說道,“再者,如今東寧王一死,朝中南陵王的勢力必然大漲,兵權自然不會交給南陵王,可又前太子璟欱那一檔子事在,這兵權也決然不會落在平陽王身上,權衡之下,當日陳鍾鉉的能力已然是落入了皇上的眼裏,他是陳相之子,而陳相卻是如今唯一一個陪著皇上登基還存活在世上,並且位居高位的人,無論什麽原因,皇上對他定然是放心的,我想著,不出幾日,旨意就會下來了。”

    是啊,雖然不知為何,榮玨也很奇怪,按道理,舅父應該也像別的臣子,一樣受盡打壓,可卻沒有。奇怪卻是奇怪的很。不過,榮玨也沒有多做懷疑,畢竟是她的舅父。

    “先生想的通透。”榮玨讚許道。

    “隻是,我素來聽聞那陳家公子,對殿下上心的很,殿下此番無疑是利用了他,而且殿下既然有意一直利用於他,難道不怕傷了彼此的情意?”越南宮試探道。

    “情意?何為情意?”榮玨輕笑一聲,像是聽了什麽好笑的話語。“你情我願,他若不願意,我自是逼迫不了他,”

    越南宮見榮玨這個樣子,不免有些後悔,他是否是做錯了什麽。如今,卻是有些心疼了。

    站在一旁的素心,也不免一震,從前,榮玨定然不會說出這般話語來,她是個把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看的多重的女子。

    “那不知殿下下步棋要如何走?”越南宮問道。

    “還請先生賜教。”榮玨顯得很是有禮貌的樣子。

    兩人相視一笑,相談甚歡。

    景帝是先帝次子,生母是罪臣之後,卻長得頗有姿色,早早便出了家,住在外頭的佛寺裏,因此幼年的景帝,經常被人欺辱,有皇子,有妃嬪,也有奴才。可他卻偏偏是幸運的,或許正是每一個成功者必須經曆的事情。每個不凡不俗之人,不經曆點困苦折辱,如何遇到生命中的貴人,如何能絕地反擊。

    景帝少時常常在宮裏偷偷的看眾皇子與一些有身份的大臣之子學習讀書,他原也是有資格上書房的,但當時的皇後本就不喜他生母的狐媚樣,愣是讓人不準與他一同,低人一等。

    一日,為了避免被先生發現,他偷偷的爬上了樹,本就是瘦弱的人,自然風一吹就到了。一個不小心便摔了下來,跌落再了園子裏的湖中。眾人最先驚訝的不是何人掉進了湖中。而是照看園子的宮女,竟大呼,“我家娘娘的花!”

    諸皇子皆是抬頭嘲笑,根本不去想,他會不會水,會不會溺死,隻是顧自己笑得開心,像是看了個小醜一般。而淩易之是唯一一個跳下去救他的人。淩易之就是淩雲的父親,也是後來一手將景帝扶持上帝位的人。

    自那後,兩人便算是相識了,耿直的淩易之驚訝於他竟是個皇子,作為臣子不敢不尊,景帝卻不是那麽想的,他想的是,終於,終於有人可以幫到他了。日後,再沒有人敢嘲笑他了。淩氏一族世代都是能文能武,將門之後,地位堪比皇家孩子。有了淩易之及平日與他稱兄道弟,互為交好的一眾人等的求情與庇護,景帝的日子開始過得好起來了,至少再沒有人欺負他了,不能說與其他皇子平起平坐,也好歹該有的都有了。

    “奸臣當道,人心渙散,易之兄,你可願意助我上位,我定會做個明君!”

    “願殿下永保赤子之心,我淩易之定不負殿下。”

    可最後.....誰又知道呢?!

    景帝如願登上了皇位,或許一開始他卻是有著一顆赤誠之心,可居高位者,怎能永不變心。世上哪一個皇帝不是有勇有謀之人,心係天下為蒼生謀福祉,若非如此,怎能當上皇帝,可曆史上諸多的朝代還是一個接著一個滅亡,誰又能說是誰的錯呢!

    人都有私心,可再自私,也不能拿無辜者的血來鋪平自己的道路。

    越南宮想起了淩雲,想起了數萬亡魂,想起了那個鮮血彌漫的黃昏,不明覺厲,冷的握著杯子的手緊了幾分,額前的青筋暴起。

    而如今的南陵王像極了當初的景帝。此人不除,定是大患。

    “先生?”榮玨自然是不曉得個中緣由的,還以為是他身體不舒服。

    越南宮一聽到,知道是自己失態了,手便立即鬆了幾分。“讓殿下看笑話了。”

    “近日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的,先生要多注意身體才好,”榮玨看著臉色蒼白的越南宮,不免有些擔憂,“若不是,榮玨且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先生。”離去時附以微笑。

    “好。”越南宮許久才吐出一個好字。

    待榮玨離開後。越南宮轉到了裏屋,屋裏茶香四溢,淩雲的佩劍完好無損的掛在牆上,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擺放的琴,一根根的琴弦,一根根手指,琴弦撥弄的聲樂是美妙的,也是淒涼的,在越南宮的回憶裏,還是那樸素而遙遠的古琴香氣揮之不去。

    忍受著手指尖被磨出的血泡,帶來的說不出的痛,在那一根根透明而堅硬的琴弦上,他竟是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從指尖傳來,一次次磨練著自己的感情與意誌。

    依山傍水,青山綠水,少年溫文如玉,少年意氣風發,

    “南宮兄的琴是撫得越來越精妙了。”

    “你的劍也舞得很是精彩。”

    “多謝南宮兄的妙讚,”白衣少年打趣著行禮。

    “小生愧不敢當。”另一個少年也回以同禮。

    兩個人的笑,回蕩在山間,徜徉在天地間。

    “還是沒有消息?”越南宮看著麵色有些惆悵的淩雲,淡淡的說道。

    “她許是,許是過得不好。”淩雲低頭一笑,為她找著借口。

    “那不更應該來消息訴苦了,你怎麽不說她許是把你忘了。”越南宮不屑一顧,他雖然沒有見過榮玨,頂多耳聞一二,也因著淩雲的關係偶爾提起一兩句,也談不上相識一場,實在不明白有什麽好。

    或許這個公主榮玨真的很好,但越南宮始終是看不慣淩雲每每提及她就一副懷春的嘴臉,在越南宮心中,淩雲值得更好的,不免心裏對她抵觸萬分。

    “她不會。”淩雲一臉的篤定,不容任何人質疑的表情。顧自己看著懷中的玉佩,目光殷切。

    “淩哥哥,你既答應了我的,便不能反悔。我也一樣,既應允了你,便再也不會理睬旁人了。”

    “淩哥哥,你若對不起我,我什麽都不會做,隻是,這樣你便是徹底失了我,你可願意?”

    淩雲不願意,榮玨左右不過一個女子,除了相貌好看點,實在找不出別的有點了,可卻是萬萬不能失去了。

    所以淩雲到死也不做任何反抗,隻因她在那座城,她在那裏,他又能魂歸何處。

    越南宮知道那是他們之間的信物,人都不在還要被虐一把,不是說好的傷情的嗎。

    越南宮呀越南宮,你是輸了,敗給這個癡情少兒郞了。

    後來的越南宮來知道,他確實是輸了,公主榮玨確實值得更好的。

    越南宮一生飄搖,見過了太多的女子,美豔的,華麗的,瘦弱的,強勢的,有心計的.....都不及一個——公主榮玨。

    公主榮玨,美則美矣,華貴如初,纖弱如她,霸氣如你,一顰一笑,牽扯著你的心上的每一根琴弦,卻不自知。

    公子南宮,翩翩如玉,從陰暗處來,往陰暗處去,一舉一動,掌握著數千人等的命運。

    淩雲,你愛的女子,定是世間最好的女子。

    他的琴,他的劍。

    你的琴,他的劍。

    我的義成全他的情。

    越南宮望著眼前的琴,隻是有一天,我再也不願意碰它一下,勾斷了自己的琴弦。

    淩雲,我願做你最好的劍,守護你想守護的人,陪在她身邊。

    或許為的是你,或許為的是自己。如今也管不了了,也不想管。

    淩雲,我隻道,成全了你所不能成全的。

    第二日,平陽王慕平便帶著厚禮親自去了將軍府,拜訪陳鍾鉉。陳鍾鉉近日來誰也不見,慕平也一樣被拒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