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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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是那天,依舊很藍。

    地還是那地,依舊顯得厚實,穩重!

    而他的人,卻仿佛已不是他了。

    蒼老不複存在,生機布滿了身體,便是連他的眼睛,也變成一種深邃,充滿了神芒!

    他慢慢起身,動了動如同生鏽了一般的身體,看了看仍舊沒有任何變化的小土堆,心中卻充滿了驚異!

    他沒有看見任何的人,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樣!

    明明他的生機已消耗殆盡,明明他的呼吸也已薄弱,心跳也已停止,他為何又會再次醒來?而且還變得年輕,變得充滿力量?

    他不知道。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憂藍花已經走了。

    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如同風兒一般,消失在花海,消失在他的世界。

    王彥仍舊驚疑不定,麵帶驚恐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自己的軀體,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對一般人來說,這種逆天般的變化,所擁有的隻會是欣喜,隻是會無盡的感觸。

    可是對王彥來說,這一切,便如同一個可笑的笑話!

    他本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已露出了解脫的笑容。現如今,他的恢複,對他而言,或許有的隻是痛苦,隻會是痛苦!

    “我答應過你,要好好活下去的。”

    王彥露出苦澀的笑容,身子慢慢的蹲下,雙手輕輕放在小土堆之上,如同在撫摸著她的臉。

    他答應的事情,他定會做到。

    這不僅僅是他的性命,這性命還有著她的一半。

    “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王彥鼓足了勇氣,那時的自信又仿佛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心底。

    人總是如此。

    沒有目標,沒有**,一切便如同死亡,顯得死氣沉沉。

    但一個人若擁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有了目標,有了方向,那麽一切都會顯得有生機,讓人覺得充滿了自信,充滿了朝氣。

    他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著如今的變化,但是這對他而言,又豈不是上天再次給他的機會?

    他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他的目標,他的理想,他的仇,他的怨,仍舊在不遠處,靜靜的等著他!

    王彥慢慢平複自己的內心,讓自己接受了這一切。

    他的眼睛悄悄閉上,他慢慢感受著體內若有若無,仍舊在悸動的力量。

    隻是他絕不知道,就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一個藍色的身影在無盡的花海中轉身離去,她的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一種帶著疲憊的笑容。

    王彥靜靜的盤坐在原地,整個人仿佛已如同睡去,再沒有任何的動作,再沒有任何的動靜,甚至連他的呼吸也好似終止了!

    風仍舊在吹,吹動他的發,他的衣,更吹動了遍地的野花,無盡的野草。

    他仿佛也化身成了那花,化身成了那草,仿佛已與天地融為一體,達到了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返璞歸真,與萬物交融的境界!

    王彥雖閉著眼睛,但他仿佛能看見這一切,他能感覺到花草的顫動,能捕捉到微風流動的軌跡,甚至他還能清晰的看見,極為細微的,灰塵在微風之下被吹飛的景象。

    不僅如此,他還能看見自己的體內,能看見自己的五髒六腑,以及心髒跳動的頻率,血液流動的規律!

    這是神識的力量。

    他的神識之力絕沒有因為十二年來的鎮壓而變得薄弱,反而變得更加可怕,更加強大。

    強大到能夠看到極其細微之處,能夠感觸到常人所不能,能看發現到常人所不見!

    他將自己的神識依舊放在自己的體內,仍舊觀察著體內的運轉。

    他發現,在他的丹田之處,有一團燃燒著的火焰!

    那團火焰約有拳頭大隨著他的注視,那團火焰竟然變得溫熱,變得躁動,變得在他的丹田不停的跳動!

    “這是?真武之力嗎?”

    王彥自語,有了些許興奮。

    十二年來的鎮壓讓他失去了一切。

    他的體內再也沒有任何的力量,他再也運轉不出強大的力量!

    這是修煉的世界,對於一個曾經實力強大的人物來說,丟失了實力,無異於死亡!

    對王彥來說,那同樣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十二年的沉寂,如同一場幻夢,讓他想忘記,卻每每總是在夢中閃現,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曾經強大的真武之力消失不見,天魔之力無影無蹤,對他來說這種打擊隱隱讓他無法接受。而這,仿佛也是他變得沉淪,變得死氣沉沉的一種原因吧。

    現如今,他在體內感受到了那種極為熟悉的力量,他又豈能不激動?豈能不興奮?

    王彥有些迫不及待,心中也無法淡定。

    他慢慢的與那團力量溝通,試圖能夠再次得到它,掌握它,讓它再次成為自己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動了他的“神”,動了他的“識”,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這團力量仿佛都絕無法平靜!

    這團火焰仍舊在跳動,衝擊著他的丹田,衝擊著他的五髒六腑,仿佛要跳出他的體內!

    王彥咬緊了牙關,再次動用“神”和“識”的力量,試圖能夠掌控這種力量。現如今這團火焰,已是他體內唯一的力量了,也是如今他能得到的唯一力量,他絕不願放棄!

    曾經那種強大的天魔之力,從此將和他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那可怕的天魔掌,強絕的天魔幻影,哪怕是他絕沒有使用過的魔吞天地,都將徹底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無法捕捉。

    便是他體內那個常人所絕不能理解的,無法接受的“係統”也徹底消失了。

    他已看破了那一切,也接受了那一切。

    現如今,他體內這團他獨自修煉出的真武之力,則成了他唯一擁有的力量了。

    同樣,這也是他再次變強,再次接近目標的唯一條件與希望!

    所以,他絕不會放棄!

    他仍舊在不停的溝通這團力量,試圖能夠掌握它。

    那隻有拳頭般大小的火焰,在他的體內不停的竄動,不停攪動著他的丹田,絕不願被王彥所收服,如同一個調皮的孩子,做著一些極為有趣的事情。

    王彥的嘴角已出現了血絲,絲絲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溢出,沾染著他的嘴巴。

    如今他已無任何的力量,他的五髒六腑則同樣變得脆弱無比,無法過度承受這種衝擊了。

    若是再這麽下去,那麽他必定會受到致命的傷害,會傷及性命!

    王彥死死的咬住牙關,眉頭也凝在了一起,他在忍受這種痛苦,要盡可能更快的收服體內的力量!

    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感受到了王彥的異樣,它衝擊的更快,更猛!甚至王彥的肚子也隨著火焰的衝擊不時的凸起!

    王彥絕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這種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絕不會了解!而他也隻是想盡可能的保存哪怕一絲的力量,也因此哪怕再過痛苦,他也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更快的溝通這種力量。

    他的“神”和“識”仿佛在他的體內形成了一隻虛幻的大手,那隻大手在極快的閃動,試圖能將那團火焰抓住,牢牢的握在手中。

    但可惜,火焰跳動的速度太快,竄動的頻率也越來越快,哪怕他的神識之手再過敏捷也依然無法將之抓住!

    “噗”

    一大口鮮血從王彥的口中噴出,他感覺自己的內髒已隱隱開裂,再也無法承受這種衝擊了!

    王彥額頭上的汗水已順著他的臉頰緩緩的流淌在地麵。

    也就是這時,一個金色的小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體內!

    這是神魂之力,神魂凝聚出的小人。這同樣是神魂的另外一種表現方式!

    金色的小人有著和王彥同樣的容顏,雖隻有巴掌大卻蘊含著一種可怕的神魂之力,絕不是一般修者能夠比擬的!

    金色的小人盤坐在王彥的丹田之內,如同一尊金色的雕像,不怒自威!

    金色的小人在他的體內散發出一種異樣的力量,這種力量是束縛,能夠將那團火焰束縛!

    嗤

    有火光出現在金色小人的身上,也就是這時,一種可怕的壓力在王彥的身體內部出現。

    這一刻王彥隻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一塊無法撼動的巨石壓著,讓他變得極為難受,連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

    體內,那團燃燒著的火焰仍舊在跳動。可是隨著金色小人那種可怕壓力的溢出,那火焰跳動的速度變得慢了,竄動的頻率也一下子降低了好幾倍。

    漸漸的,火焰不再跳動了,一動不動的停在了王彥的體內,仿佛被那種可怕的壓力,壓的無法動彈了。

    這就是這時,那種虛幻的手再一次伸出,一瞬間抓住了這團火焰。

    而王彥也在這時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力量,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欣喜的笑容,身體也慢慢被這種力量充實!

    但,他嘴角的微笑隻持續了幾息,他身體那種充實的力量也在幾息之後再次變得空蕩。

    因為他體內的那團力量的火焰竟突然間散開了,一瞬間變成了點點閃動著的光波,然後慢慢的消失不見了!

    “噗”

    又一大口鮮血從王彥的口中噴出,這一瞬間他的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身體更是團在了一起,再也沒有任何的力量了!

    體內那團力量徹底消失了,他唯一的希望和機會也徹底破滅了!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天意讓他恢複了身體的素質,又是天意讓他破滅了再次擁有力量的希望。

    或許,或許上天隻是給了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而並沒有給他再次擁有力量的能力!

    王彥緩緩閉上了眼睛,一種無言的歎息在他的心中盤旋,盤旋,再盤旋!

    或許,這就是現實。

    遐想的景象再過美好,也終究無法實現。

    也或許,讓他不願那十二麵前發生的事情,再一次出現吧。

    王彥靜靜的躺在地上,抬眼看著夜色之中的天空。

    繁星點點,明月如水,靜謐安詳,讓人平靜。

    王彥的心,也漸漸變得平靜。

    漸漸的他竟睡去了,仿佛所有的失落與憂傷,皆在這一覺之中,消失不見。

    次日。

    清晨的寒風,有一種無聲的冷意,一夜睡在這山坡之上的王彥更是感覺到寒冷。

    他蜷縮在一起的身體慢慢撐開,無力的動了動虛弱的身體,便慢慢的坐在這山坡之上。

    他再次看了看漫山遍野的花草,再次看了看那個毫不起眼的小土堆,慢慢的起身,慢慢的離開。

    “明日,我再來看你。”

    王彥的聲音變得輕柔,仿佛在她麵前,他所擁有的也隻是無盡的溫柔。

    他一步步走過山坡,一步步順著他來時的路離開。

    他居住在神都的一處遺址。那裏破亂,荒廢,到處都是火燒過的痕跡,雖占地極大,卻少有人煙,一般情況下也絕沒有人路過,更不會有人會發現他。

    他一直居住在那裏,並不是因為那裏多麽的寂靜,環境多麽的優美,實則卻是因為,隻有這樣一處住所,離那山坡的距離比較近些而已。

    王彥一步步踏過廢墟,腳下踩著腐朽的屋木,走入了他每日裏,如同死人一般蝸居著的廢墟。

    這是一個還算完好的房屋,除了牆壁之上漆黑的火燒痕跡,便再沒有任何異樣了。

    屋中沒有床,也沒有椅子,更沒有生活中能夠使用的碗,盆,筷子等等。

    甚至在這個屋中連一滴幹淨的水,一點能夠食用的食物都絕沒有。

    屋中有著一層柔軟的野草,野草柔軟,清新,王彥平日裏便躺在這裏。

    現在他又躺了下來,如同一位等待死亡降臨的老人一般,靜靜的等待死亡的噩耗,等待生命的終結。

    在房間的角落,有著兩件並不起眼的物品。

    一件是一個隻有半個手掌大小的彎刀。

    彎刀全身呈銀色,除了一層怪異的花紋雕刻在刀鞘之上,便再無任何的異樣。

    刀身和刀鞘緊緊的合在一起,如同一個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的精美的裝飾品。

    另一件東西,則是一個破舊的小袋子。

    小袋子呈黑色,有巴掌大皺皺巴巴的看上去極為難看。

    這本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袋子了,可正是這樣一個袋子,卻有著一點任何人都想不明白的怪異。

    那種怪異便是,在這袋子的袋口,竟有著一道極為珍貴的金絲繩,金絲繩死死的紮住了袋口,沒有留下任何解開的可能,將整個袋子徹底的係死了。

    這兩件東西是王彥脫困之後留下的唯一東西。

    他雖一直將之放在這裏,可是平日裏卻連看都未曾看過一眼。

    這兩樣東西的用處和來曆,他再清楚不過了。原先這兩種東西對他來說或許還有著一定的用處,但如今於他而言,卻是再沒有任何的用處了。

    王彥靜靜的躺在地麵,仿佛即將睡了過去。但就在這時,一道極清的腳步聲傳來,讓他那雙剛剛閉起的眼睛,再一次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