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 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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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群才的從七品資序,雖然比正九品的步安世高,卻也非常有限。

    步安世立刻質疑說:“從七品資序,也能知道高層的態度?”

    焦群才愣了愣,旋即笑說:“嗬嗬,看來你是在津巴布韋桃花源待久了。我說的這些事兒,是咱們聯盟黨黨員都知道的常識。作為一家新生的政黨,聯盟黨朝氣蓬勃,沒有華國官僚那些欺上瞞下的糟心事,組織的每一項重要決策都需要向全體黨員講清楚為何這樣。為何與華國政-府合作,為何與南非打邊境消耗戰,為何發起戰略決戰,這些都是關乎聯盟黨生死存亡的大事,所謂的高層若不能有理有據說服咱們,咱們憑什麽為他們的決定拋頭顱灑熱血?”

    焦群才的回答,隻是原因之一。

    聯盟黨高層披露與華國、俄羅斯合作的內幕,最根本原因其實是為了安撫絕大多數的聯盟黨黨員。

    哪怕有全球監聽體係積極篩選,擁有無視一切險難大無畏精神的聯盟黨黨員也少之又少,更多聯盟黨黨員都是懷著革命樂觀主義情緒趕赴南部非洲。南部非洲的條件非常困難,如果納尼亞革命變成聯盟黨以一己之力挑戰全球秩序的必敗之戰,絕大多數聯盟黨黨員都將因為希望越來越渺茫而心生疲倦。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聯盟黨高層把華國和俄羅斯拉下場,把納尼亞內戰解讀為聯合國五常之間的國際博弈,革命前景霎那間變得非常樂觀,此刻的困難也成了能夠熬過去的暫時困難。以步安世為例,得知華國、俄羅斯軍事援助聯盟黨之前,他覺得聯盟黨成功幾率最多隻有10%;得知華國、俄羅斯軍事援助聯盟黨之後,他複又感覺聯盟黨成功幾率拔高到60%。

    步安世接受了焦群才的解釋。

    閑侃聯絡感情一陣,話題回到秘密任務。

    焦群才鄭重其事告誡步安世注意事項:“組織已經打點好一切,護送軍事援助說是一項秘密任務,其實並不秘密。組織真正下達給我們的任務,是監視並警戒另外兩名接頭人。”

    “其中一名名為駱家先的接頭對象,表麵是和你我一樣的聯盟黨黨員,背地裏卻極有可能是為美國當局服務的間諜。組織說,經網絡縱隊秘密調查,駱家先的表麵身份極大概率由美國當局刻意虛構。組織暫時並不能百分之百確定駱家先就是一名為美國當局服務的間諜,但如果他真是網絡縱隊懷疑的那名間諜,性質絕對非常非常惡劣。”

    “網絡縱隊發來的情報,疑似與駱家先同為一人的那名間諜,習慣性利用華裔麵孔欺詐利用華人情感。他先以華裔身份接觸在美華人,偽裝成對華國懷有特別感情的華裔刺探在美華人的政治態度,一旦確定某名重要的在美華人對華國政-府或烏有共和國聯盟有好感,立刻釣魚執法把他們送進監獄。”

    耳聞間諜字眼,步安世忍不住一陣心虛。

    駱家先不過疑似一名間諜,而步安世確確實實就是一名間諜。

    焦群才奉命監視駱家先,那麽有沒有人奉命監視他步安世呢?

    想了想,步安世覺得還是有可能的。

    聯盟黨的網絡縱隊,步安世聞名已久。

    過去的一年裏,步安世從東方強邦那裏獲悉聯盟黨的官方曆史。在聯盟黨官方口味敘述的曆史裏,聯盟黨誕生於1997年到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早期是一家烏托邦理念聚集起來黑客組織。早在華國互聯網產業剛剛揭開大幕之初,聯盟黨就已是暗中呼嘯全球互聯網的頂級黑客組織。時光荏苒到今日,聯盟黨的黑客色彩依舊濃鬱,名義上最高的權力機構元老團,半數都是匿名的頂級黑客。

    據說,2010年全球病毒危機的先聲,曾經令美國國家安全局灰頭土臉的複仇者組織,即是聯盟黨元老團的大手筆。以元老團的網絡安全技術底蘊,他們能把美國國家安全局玩弄於鼓掌之間,偶然入侵各國政-府機構竊取到機密材料,乃是大概率的事件。美國國家安全局擋不住元老團的窺探,想來華國情報部門也難抵擋元老團的侵襲。

    越這樣想,步安世越沒有自信。

    不過,沒有自信歸沒有自信,步安世卻不會屈服眼前的困境。

    自從接受潛伏任務那天起,步安世就做好了為國犧牲的心理準備:如果不幸暴露了,如果自己的存在威脅到國家利益,我步安世絕對會毫無猶豫選擇犧牲。

    是的。

    這就是我的選擇。

    步安世默默堅定自己的信念。

    回到眼前,未來的行動必須更加謹慎。

    步安世佯裝一名普通聯盟黨黨員,疑惑追問焦群才:“既然組織懷疑駱家先是美國間諜,為何還讓他參與護送軍事援助?”

    焦群才笑著回答說:“駱家先一人的價值有限,組織更想拔出蘿卜帶出泥,釣一條大魚。”

    步安世:“可是,軍事援助呢?”

    焦群才:“泄露就泄露唄。組織說,來自華國和俄羅斯的軍事援助是明謀,根本不怕泄露。如果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集團決定有所行動,無論外交幹涉或武力幹涉逼迫莫桑比克和津巴布韋切斷軍事援助通道,還是秘密潛入烏有共和國聯盟境內破壞鐵路運輸,都是我們聯盟黨樂意看到的選擇。我有點兒說不清楚,但組織的囑咐地非常明白,有些事情貌似對我們不利,其實對聯盟黨長期發展非常有利。”

    步安世哦了一聲。

    焦群才又囑咐步安世說:“另一名接頭人是名為tendai的津巴布韋少校軍銜軍人。就表麵而言,tendai極似一名親華派軍官,他曾與津巴布韋軍隊的華國教官有過合作,也曾去過華國接受裝備,口頭禪常常誇讚華國人很偉大。但我們需要清醒告誡自己,就在去年,津巴布韋還因為聯盟黨有一群華人高層而爆發一場又一場反華騷亂事件。tendai前一秒誇讚華國人很偉大,下一秒就有可能舉起槍口,我們需要一百倍一萬倍警戒。”

    焦群才囉嗦的很多。

    然而,護送軍事援助任務,卻比步安世想象的簡單。

    津巴布韋少校tendai沒有背叛烏有共和國聯盟,駱家先也沒有一絲一毫出格的行動,護送軍事援助任務順利的仿佛運送一車木材。

    十餘車廂的武器裝備簡簡單單抵達博茨瓦納境內,列車抵達博茨瓦納首都哈博羅內,迎麵街頭一片紅旗招展。偶爾穿街而過的隊伍,臉頰都洋溢著驕傲的微笑。他們的笑容來自於剛剛結束的軍事勝利。聯盟軍與南非軍隊在洛巴策與茨瓦內之間纏鬥約兩月時間,擊斃俘虜兩萬四千人,徹底打殘了南非的東線部隊。這一場被命名為洛巴策會戰的勝利,導致南非行政首都茨瓦內霎那之間暴露在聯盟軍的炮火之下。為了避免茨瓦內陷落於聯盟軍之後慘被劫抄,南非果斷選擇投降,宣布無條件退出多國幹涉軍。

    多國幹涉軍裏,南非是毫無疑問的領頭羊。

    擊退了南非,等同打垮了半個多國幹涉軍,勝利的曙光已經近在眼前。

    而且,杜慶江的戰爭策略非常果斷。在洛巴策會戰尚未結束之前,前線部隊就已陸續開赴納尼亞首都溫得浩克。此時此刻,誌在徹底打垮納尼亞博哈母巴政-府軍的溫得浩克會戰已經打響,杜慶江率領東南軍團由東至西殺向溫得浩克,薛貴鄉率領北方軍團由南向北殺向溫得浩克,聯盟軍的戰略形勢非常順利。

    顯而易見,納尼亞內戰已經臨近尾聲。

    或許因為大好形勢的刺激,焦群才的情緒非常激動:“烏有共和國聯盟已經命令博茨瓦納外交部正式照會各國,自此以後,博茨瓦納漢語譯名簡化更改為博茨共和國,首都哈博羅內的漢語譯名也將簡化更改為羅內市。不遠的將來,納尼亞的漢語譯名也將簡化改為更有漢語氣息的烏西共和國,首都哈博羅內的漢語漢語譯名也將簡化更改為溫克市。從博茨瓦納到博茨國,從納尼亞到烏西國,我們的烏托邦理想正在一點點變為現實。”

    可惜,焦群才的情感無法感染步安世。

    作為一名間諜,步安世的家遠在湖北武漢,步安世的魂遠在華國勞動黨。

    聯盟軍的輝煌,與步安世無關。

    步安世再偽裝一副激動麵孔,他的一顆心也是冷漠的。

    步安世走在街頭,默默觀察路上的行人,注意到不是所有人都高興聯盟黨的統治。譬如路邊的土著小販,他們口中呼喊著怪腔怪調的漢語向聯盟軍兜售自己的商品,轉角無人時卻迅速換了一副麵孔,以難懂的土著語憤憤嘮叨。有一定群眾工作技能的步安世,一眼就看穿了這名土著小販畏威而不懷德的本心,他順從聯盟黨的統治隻是因為聯盟黨百戰百勝,而非真心實意把聯盟黨當作可信的同誌。再仔細觀察,步安世發現不僅許許多多土著都是類似心思,哪怕扛著槍械的土著軍人,其中最少十分之七的士兵都沒有焦群才那樣的純粹情感。

    步安世轉望情緒激動的焦群才,心中默默感歎:“聯盟黨的烏托邦,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