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弱化版範進中舉

    為了打贏這場戰爭，越衛兩國同盟不斷收縮各殖民地軍事力量，他們寧肯把紅海和亞丁灣勢力範圍讓給奧斯曼帝國，也不願意吳國反攻到衛國境內。越吳戰爭打響以來，越衛兩國同盟持續性失血，海洋霸權越來越弱。

    以魏夏帝國視角審視越吳戰爭，越衛兩國不是勝利方，夏魯吳三國海洋同盟也不是勝利方，真正得利者隻有莫臥兒帝國、奧斯曼帝國、葡萄牙、西班牙等異國地方勢力。這些異國地方勢力，近些年不斷蠶食越衛兩國同盟衰弱過程中的空白，魏夏帝國在中東和印度的影響力都處於萎縮狀態。

    魏東生討厭這樣的內戰。

    可惜，內戰不會因為你討厭就會結束。

    “華國人不打華國人”，永遠隻是一句紙麵宣傳口號。現實世界裏無論國民革命軍北伐，還是勞動黨席卷天下，都是因為軍事力量能夠擊敗反對派，而非反對派不願意打內戰而束手就擒。

    再喊“華國不打華國人”，內戰仍然該怎樣爆發就怎樣爆發。

    越吳戰爭從1536年打到第五世魏東生逝世的1564年。到了第六世降臨的1582年，越吳戰爭距離結束時間仍然遙遙無期。1536年到1582年，越吳戰爭已經持續46年了。再這樣對峙下去，難道越吳戰爭想效仿荷蘭獨立戰爭，一次打夠八十年？

    顯而易見，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說討厭內戰，說不想打內戰，說既不想幫吳國也不想幫越國，原來都是自欺欺人的謊言。如果你不願意付出努力積極主動地結束內戰，內戰隻會更激烈更持久，最終給中原大地帶來更加慘痛的傷亡。

    魏東生十八年前選擇吳國作為降臨點，其實就是懷抱一絲僥幸心理，想看看越吳戰爭能否在他離去的十八年間和平收尾。

    可惜，世間沒有僥幸。

    結果令魏東生如此失望。

    魏東生終究無法逃避諸夏內戰困境。

    好處，也有。

    綿延46年的越吳戰爭，殘酷粉碎了魏東生的僥幸心理。從此之後，魏東生不再鴕鳥心理口頭譴責諸夏內戰，也不再懦弱心理躲避到美洲大陸。魏東生開始正視越吳戰爭的存在，既然內戰無法避免也不能逃避，我就為結束內戰盡一份力吧。

    這就是魏東生為第六世曆練定下的基調。

    魏東生決定正視諸夏內戰。

    但是，魏東生仍然不準備實際幫助越衛兩國同盟或三國海洋同盟。原因很簡單，結束越吳戰爭隻能治標，它解決不了普遍存在的藩國共處危機。要知道，陷入戰亂之苦的不僅有夏、魯、吳、衛、越等藩國，趙國集權未果誘發的大危機，也讓趙國、魏國、晉國、周國等藩國百姓深陷戰爭苦痛。

    魏東生要以全局視野正視諸夏內戰，才能根本性解決問題。

    ……

    回到眼前的小魏家商行賬本，它是第六世魏東生積蓄力量的新起點。

    說起小魏家商行，不能談起父輩餘蔭。

    魏東生近幾天頗有感觸。

    前五世曆練時，魏東生常常小覷身份背景存在意義，仿佛個人能力可以輕鬆突破一切階層枷鎖。直至到了第六世曆練，魏東生才遲遲醒悟魏夏帝國並非他的理想國，平民和貴族之間的距離比他想象的更加遙遠。

    一則例子形象描繪了魏東生的尷尬。

    第四世以知府之子曆練時，魏東生輕鬆得到交趾子爵吳家的善待，進而有了魏東生展示自我能力的機會。而魏東生第六世以富民之子曆練，包容開放的魏夏帝國印象陡然消失，莫說子爵吳家這樣的貴族不肯給魏東生機會證明實力，與魏東生身價仿佛的小商人也紛紛婉拒他的毛遂自薦。想想也是，問家世你沒有家世，問資曆你沒有資曆，我憑什麽相信你？

    其實，這就是無形的階層壁壘。

    人脈關係網絡最能體現一個人的身份。當你需要資金時無法籌集資金，當你需要幫手時無法找到合適幫手，每一道門檻都是階層壁壘。對於貴族來說，一定量的資金和人才都是揮手即來的生活資料，家世帶來的信譽加成最少值數千乃至數萬銀元。平民耗時耗力才能經營起來的人脈關係網絡，貴族卻能生來就具備。

    隻此一項，貴族就能節省許多不必要的奮鬥。

    前五世享受權貴福利的魏東生，而今被迫以貧民身份挑戰階層壁壘。作為一名平民，別奢望與子爵坐而論道，也別想說進監學就進監學，當年石堰、石梁兄弟鄙棄越國新安國子監，都是錢發群、錢小小、方承泰等平民眼中的功成名就之地。也別奢望諸葛亮那樣茅廬說天下大勢，沒有諸葛世家的信譽加成，諸葛村夫極大概率成為真正的諸葛村夫。

    想想第四世魏東生對交趾國子監的不屑，想想石堰、石梁兄弟對新安國子監的不屑，再瞧瞧方承泰考上南塘監學之後的狂喜，階層壁壘赫然竟是如此的明顯。

    這一幕落差，是如此的熟悉。

    現實世界2016年，平民百姓把燕京大學和清華大學當作驕傲，地方學校甚至當作政績誇示；而邵晴晴那樣的權貴子弟，燕大清華也好，哈佛耶魯也好，想去哪所學校就去哪所學校，這些平民百姓眼中高不可攀的大學卻以招收到邵晴晴為榮。

    且不嘮叨令人鬱悶的階層壁壘。

    十世轉生，每一世轉生都有不同身份背景設定，肯定有劣品明日環的用意。

    以國王身份轉生，王朝爭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以小權貴之子身份轉生，征服阿茲特克帝國萬裏覓封侯，也是曆史屢見不鮮的事例。凡此種種，魏東生潛意識對自己有所約束，以怎樣身份背景轉世，那便以怎樣身份背景觀察魏夏帝國的演變。

    如果耍小手段投機取巧，以力破道毀了十世轉生身份背景設定，十世轉生豈非沒了意義？

    既然第六世曆練身份是富民之子，魏東生就決定老老實實以富民之子身份啟程第六世。當然，接受富民之子身份，並非一輩子渾渾噩噩做富民之子。魏東生隻是以富民之子身份做事，通過一些列的成功向世人證明他的價值。也即是說，魏東生親自體驗富民之子的崛起，對比分析成功之路的細微區別。俗話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魏東生在現實世界閱讀書本所思所得，哪有親自體驗一番更有真實感？

    以上，皆是魏東生第六世曆練的目標

    小魏家商行是富民之子特質所在，也是名義父親留給他的遺產。魏東生準備以富民之子手段整頓小魏家商行，讓無限接近於破產倒閉狀態的小魏家商行成為第六世曆練的第一桶金。

    然而，貿易型企業和食租型企業截然不同。以第六世曆練的三百餘畝良田為例，不僅良田是可靠的固定資產，每年地租也是期望穩定的收益，隻要土地所有權握在手中，隨時都能變現巨量財富。而貿易型企業，利潤來源於商品流轉或者說企業經營，企業經營好了，利潤源源不斷；企業經營差了，不僅利潤瞬間清零，整個企業也將成為負資產包袱。

    前景黯淡的貿易型企業，很難變現成真金白銀。

    所以，與小魏家商行管事的博弈，遠比與管家劉良根博弈更難。

    整頓小魏家商行之事，也急不來。真逼走了錢發群等管事，小魏家商行瞬間分文不值，乃是毫無疑問的共輸結局。考慮此事需要緩緩圖之，魏東生一邊嚴厲查賬，實地調研小魏家商行的運營現狀；一邊微笑穩住錢發群等管事和核心夥計，免得他們狗急跳牆辭職走人。

    時間到了午後，錢小小突然攜方承泰登門拜訪。

    大家都是一群平民小商販，渾然不在乎甚麽禮儀不禮儀，嘻嘻哈哈恭賀方承泰考上了南塘監學。

    方承泰頗以南塘監學監生功名為傲，口裏說著僥幸僥幸，神情卻又眉飛色舞，仿佛鶴立雞群之間。然而，沒有誰憤憤責怪方承泰傲慢。既然方承泰考上了南塘監學，既然方承泰功成名就了，他就有資格炫耀自己的成功。

    這也是隱形的階層壁壘。

    同樣是方承泰，如果年初他敢有這樣的傲慢，莫說其他夥計冷嘲熱諷，錢發群肯定不待見到一腳踹出門；可有了南塘監學功名，方承泰霎那間成了成功人士，不僅錢發群轉變心思以他為榮，夥計們也紛紛主動自降身份捧哏。

    假如方承泰此刻說缺錢沒有學費，莫說嶽父錢發群怎樣，一群與他不相幹的夥計們也都願意為他湊齊學費。方承泰通過舉監考試闖過了階層壁壘，安穩畢業之後極大概率前程似錦，他已經有了值得大家投資的信譽。

    魏東生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

    眼前情形，何異於範進中舉？

    雖然方承泰沒有喜極而瘋，兩者本質卻是一樣的。

    除了口頭炫耀，方承泰還為大家帶來一些喜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