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約束性演變

    普通民眾或者支持貴民派，或者隨波逐流，或者寬容無視。

    他們認為國家收容宗教難民、建設宗教教堂、宗教食堂的費用反正都是由國家出錢，隻要不是自己出錢，想建就建唄。這時候，民眾卻忘記了國家並非盈利機構，無論稅收還是壟斷國企利潤，財源都來自萬民勞動所得。無論這些費用以什麽名頭分撥，真相都是拿九州百姓勞動所得討好宗教難民。哪怕是所謂的國外勢力無償捐款，無償背後也藏著無數潛在的沉重鐐銬。

    “君”拿走兩億元建一所宗教食堂賦予某些人特權，“社稷”就少了兩億元運營經費，“民”就少了兩億元社稷利益分紅。一切類似行為，都是“君”在慷“民”之慨，與積極引進宗教難民卻不願意負擔其中費用的那名貴民派地方領袖，並無本質區別。

    我們得道德名譽，你們冤大頭出錢出力，剝削的就是你們。

    這是無可置疑的曆史大倒退。

    它比魏安昊重啟分封秩序更齷齪，魏東生勢必反對到底。

    即使已是73歲老翁，魏東生仍要力所能及範圍內做些事。

    蹣跚來到魏和學院，這座由魏東生建立的高校如今群魔亂舞。

    譬如針對毛九忠的批判。

    1893年，諸夏君主共和國聯盟為了遏製羅邦國獨吞歐羅巴利益的妄想，策動一場政治颶風，支持羅邦國內部某派係徹底顛覆毛氏王朝的統治。魏藩到安息藩，勝蒙藩到羅藩，毛九忠的政治遺產就此煙消雲散。為了證明推翻毛氏王朝的合法性，羅邦國近些年來有組織地挖掘毛氏王朝的黑材料，順帶抨擊開創羅邦毛氏王朝的毛九忠。夏國的貴民派政治勢力旋即與羅邦國合流，展開一場針對毛九忠的一係列批判，罵他不如成吉思汗一根汗毛。

    一名剛聘入魏和學院的教授，雙重標準玩的無比嫻熟：“鐵木真或許也殺了人，但他卻有效溝通了東西方，讓中原百姓初步了解世界究竟有多大，粉碎趙宋以來的內斂性。所以說，開辟新航線的功勞，不在越衛兩藩，而在鐵木真。假設元末亂世再造中華的不是魏漢生而是樂浪公爵朱重八，諸夏照樣能夠恩撒天下。而若沒有了鐵木真溝通中西方，諸夏才會真正陷入黑暗深淵，越衛兩藩再積極推動海洋政策，也沒有能力開辟新航線。與連接世界的鐵木真相比，毛九忠不過是一名愚昧的屠夫罷了。盛情誇讚毛九忠而無視鐵木真揭幕地理大發現之輩，都是必須及時鎮壓的極端大夏民族主義者。為了國家永久公平公正，我們必須堅決地抵製大夏民族主義者，而若想要徹底磨滅大夏民族主義泛濫，我們必須竭盡全力批判毛九忠、衛青、霍去病這樣的屠夫，揭開他們的醜陋麵孔。一群屠夫，竟然堂而皇之放在曆史課本裏炫耀，而鐵木真這樣的真正英雄，我們卻視而不見，這是何等荒唐的國度啊。為了世界的未來，我們要高高捧起鐵木真，如果國家不肯把侮辱鐵木真者投入監獄，我們就親自行動起來，讓那群無視鐵木真功績的極端大夏民族主義者瞧瞧人民的力量和正義的力量。”

    又如宗教建築。

    魏和學院本屆院長，把新增科研經費更名國家宗教補貼經費，拍板建立一座宗教宿舍和一座宗教食堂。盡管沒有懸掛“夏人與狗不得入內”的匾額，具體政策卻無疑這樣實施。在今日的魏和學院，宗教學生可以自由死亡威脅非宗教學生，而非宗教學生稍有異議，就會被校方以“不尊重宗教”“狹隘的大夏民族主義”等罪名退學處理。

    盡管這樣，貴民派依舊不滿意。貴民派領袖激烈抨擊魏和學院院長太保守，因為除了宗教宿舍和宗教食堂，宗教學生最需要的明明是宗教課本。如果不把宗教神明請到校園裏，宗教學生怎麽沐浴神恩？不沐浴神恩，怎麽專心學習？

    等等。

    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橫行魏和學院內外。

    魏東生無語歎息。

    果然是披著我的袈裟篡改我的教法，貴民派被魔子魔孫汙穢，魏和學院也在汙穢進行中。

    與此同時，十世轉生卻即將結束，魏東生隨時有可能離開。

    怎樣辦呢？

    魏東生斟酌數日時間，決定妥協追隨佛陀的智慧。

    魔子魔孫若玷汙了我的佛寺，我就穿起便衣到世間去。

    話說，第十世魏東生老則老矣，資源卻非常雄厚，僅僅一些直接控股的產業就令他壟斷全球富豪榜榜首許多年。魏東生熬到73歲老翁，隱形資源和間接控製的資源，更遠超全球富豪榜榜首財富數字十倍百倍。依托積累多年的資源，魏東生很快把那些討厭貴民派的政治勢力組織起來，建立一家名曰“社群”的新黨派，政治博弈加資本博弈向徒有軀殼的貴民派發起衝擊。

    事實證明，公平公正才是九州百姓真正的信仰。

    有了魏東生的號召，無數被統治階層蔑視的沉默民眾猛然釋放活力，社群派1924年就順利擊敗貴民派入主內閣。當然，入主內閣並不是最終勝利，魏東生和貴民派及藏在貴民派背後的“君”之間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1929年，社群派蟬聯勝利果實。

    可惜，第十世魏東生或許已經等不到最終勝利，愈加老朽的他已經臥病在床。

    好在為了保證社群派能夠更長時間純潔，魏東生建立社群派同時又悄悄建立一家名曰“竹林賢者”的精英秘密組織。第十世魏東生去世之後，其名下所有資產交付竹林賢者管理，代替魏東生繼續監督社群派。

    社群派會不會變質呢？

    答案肯定是會。

    竹林賢者會不會變質呢？

    答案肯定也是會。

    兩者保質期多長時間呢？

    或許十年，或許三十年，或許一百年。不過有了魏東生的補丁修正，兩者即使有所變質，未來也應該不會像貴民派那樣糟糕。

    至於本世界的最終走向究竟如何……

    嗯，還是不要去想了。

    諸夏君主共和國聯盟遇到的問題現實世界也有，現實世界都沒有解決的問題，魏東生一時半會兒恐怕也難解決。

    ……

    1930年，魏東生逝世，享年83歲。

    ……

    十世轉生，就此正式結束。

    劣品明日環沒有分數形式評論魏東生的十世轉生成績是好是壞，而是發來一堆資料解釋十世轉生的部分用意。魏東生通過十世轉生有了很多成長，可在劣品明日環眼裏，十世轉生則隻是一番簡單回顧過往。

    原來，十世轉生屬於約束性演變。

    回顧第一世魏東生逝世時的時局，曆史演變方向有很多種，為偏偏是魏安昊重啟分封秩序呢？真相很簡單，重啟分封秩序並非曆史的必然選擇，也不是幸存者偏差，而是劣品明日環刻意幹涉的結果。劣品明日環希望九州重新回到分封秩序，於是就有了魏夏分封帝國。

    又譬如越衛兩藩的大航海，準許越衛兩地建藩，就一定會引發激昂高歌的大航海嗎？肯定不可能，越衛兩藩的走向同樣有很多種可能。但是，劣品明日環希望越衛兩藩把魏夏帝國帶到全球新高度競爭，於是就有了越衛兩藩的地理大發現。

    劣品明日環目的何在呢？

    魏東生萬萬沒有想到，答案竟是簡簡單單的曆史複現。

    十世轉生並非讓魏東生改變九州命運的一場穿越，而是以地球曆史為棋盤，讓魏東生親身經曆地球人類過往的風起雲湧。現實世界裏，封建製度已經徹底退伍，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等思潮的爭論還在進行中。劣品明日環把魏東生投放到崖山海戰之後的順塔王國，就是想讓魏東生親自感受資本主義的前世今生，進而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或者現實世界2017年所在的曆史位置。

    劣品明日環之所以沒有機械複現曆史，而是移花接木搞出與現實世界曆史截然不同的魏夏分封帝國，則是為了令中華人文曆史與近代變革更加密切關聯，進而令魏東生看清楚：究竟哪些參數才是能夠超越民族文化屬性的自然科學變革和社會科學變革。

    簡而言之，十世轉生是一本有生命的曆史書。

    與此同時，這種移花接木也並非機械地抄襲歐洲曆史，而是有一定適用範圍的約束性推演。魏東生崛起順塔王國以來的種種曆史大事，絕大多數都是隨機事件性質的自由演變，唯有某些事件觸碰到劣品明日環的邊界，劣品明日環才會進行一定程度約束限製。

    十世轉生世界就像真實度極高的曆史策略遊戲。

    舉例來說，P社的《歐陸風雲》有一套思潮係統，文藝複興限定在意大利北部觸發，印刷術限定在德意誌新教地區觸發，等等。劣品明日環對十世轉生世界的約束限製，也類似曆史策略遊戲裏的推演機製，它能夠間接庇佑某些天命之子，令魏安昊擁有說服實權兵將妥協的超強外交天賦，令北方諸藩國誕生能夠擊敗皇室卻無意篡位的當代齊桓晉文，令越衛兩藩的海商擁有引領大航海時代的氣運，等等。

    曆史演變有很多種方向，越藩有可能引領大航海，也有可能是又一家南漢政權。劣品明日環卻能約束曆史概率，通過操縱運氣保證後者概率為零，前者概率則提高到百分之百。以越衛兩藩的大航海際遇為例，有了劣品明日環的氣運操控，凡是保守滯足內陸市場的海商，黴運概率一定比例提高，久而久之，保守勢力越來越弱；凡是願意積極開拓的海商，幸運概率一定比例提高，久而久之，積極開拓者漸漸主導越藩朝政。

    以上，就是劣品明日環的約束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