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得之天命，失之天命{二}

    十餘萬晉兵源源不斷趕赴關中，三成兵力用予圍剿齊萬年；七成兵力用予討伐楊茂搜。

    可惜，天命人心不改，兵卒根本無法平定賊亂。

    雍秦之亂，不是純粹的軍事問題，而是敏感的政治問題。武都郡等地，即現實世界甘肅省隴南市那一塊兒，簡單翻翻地形圖，就能發現此地多山多水，處處溪水跌宕，遍目崇山峻嶺，不利於晉兵發揮數量優勢。齊萬年和楊茂搜隻需要居險而守，就能以低廉成本隔絕十萬晉兵進剿。再者，晉命將失的預言沸沸揚揚，當地雜胡百姓都想提前投歸真龍獲利，間接為齊萬年、楊茂搜等亂賊源源不斷補充兵源。縱然段熲、張奐、皇甫規等涼州三明複生，也對當前時局束手無策。

    因為天命預兆，晉室失去北方州郡的民心，士氣沮喪低落，兵將都不肯用心，剿著剿著就成了耗日持久的垃圾戰。哪怕沒有八王之亂耗盡晉室元氣，雍秦等州的政治時局也漸漸惡化成東漢末年羌亂級別的災禍。

    298年3月，長生種子有效範圍再度猛烈擴張，司州所有郡縣全部永久納入長生種子體係。之前，長生種子體係都是一郡一郡的擴張，而現在卻開始一州一州的擴張，加速趨勢不言而喻。

    晉國國都洛陽坐落在司州河南郡，長生種子體係蔓延到洛陽意味著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司馬炎等舊人都可以重回就地。

    如果沒有晉失天命的預言，此次長生種子體係擴張絕對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可惜，司州即將淪喪他人之手。屆時，司州的長生種子環境非但不能緩解悲劇，當地孕生的長生者群體還將化作仇敵手中的刀劍。

    299年3月，雍州龍氣漸漸消亡。齊萬年自稱他是龍氣的應命之人，眼下雍州龍氣消亡，其血裔子孫又沒有龍氣續命的福兆，麾下部將頓時議論紛紛。未幾，這些昔日響應齊萬年的亂賊默契逃散四方，有的逃亡塞外避難，有的就地投降晉兵，有的引兵南去武都郡仇池縣，投靠龍氣福運更加悠久的楊茂搜。

    霎那間，齊萬年少了十分之九兵力。

    晉兵當即抓住機會，一戰全殲齊萬年主力，逼的齊萬年絕望橫刀自刎。

    親曆齊萬年的興亡，九州豪傑不約而同長歎一聲。

    龍氣在身時，猛將勇卒源源不斷投靠，齊萬年百戰不死；龍氣逸散時，樹倒猢猻散，猛將勇卒各奔前程，禍亂雍州三年時間的齊萬年霎那間絕望自刎。齊萬年的快速興盛，不是齊萬年自身的魅力；齊萬年的快速敗亡，也不是晉兵的武功。

    一切興亡，榮歸龍氣。

    天命在，龍氣在，人心在，齊萬年就能憑之屢敗屢戰；天命不存，龍氣不存，人心不存，梟雄霎那間成為獨夫。天命機製運行時間越久，天命與人心的重合度就越高，世族百姓皆如牆頭草般投靠一條條新龍。

    因為一切榮歸天命龍氣，齊萬年的敗亡非但沒有緩和雍秦兩州的時局，反而令僅存的綠色龍氣擁有者楊茂搜聲勢大振。又因為楊茂搜的龍氣綿延到晉室失去北方天命的次年，齊萬年餘部以及更多拜服天命預兆的野心勃勃之輩都認為楊茂搜未來一片光明，相繼聚攏在楊茂搜旗幟下與晉兵英勇奮戰。

    也許巧合，齊萬年龍氣消散當月，即299年3月，長生種子有效範圍又擴張到兗州郡縣。

    如此，豫、荊、揚、徐、司、兗，長生者群體已能在六州自由活動。

    憎恨晉室的劉備和孫權，他們同樣野心勃勃，也希望參與晉失北方天命的大變。可是，劉備今年130歲，孫權今年117歲，現在都依賴長生種子妙用才能健康存世。倘若離開豫荊徐揚司兗六州超過五十日緩衝時間，劉備和孫權必將頃刻間衰老而死。無論司馬懿，還是劉備、孫權，他們都隻能無奈駐足長生種子有效範圍之內，靜等非長生者兵將慢慢分出勝負。

    與漢家司隸相比，晉室所轄的司州向北延伸許多。司州囊括魏郡、陽平郡等地，現實世界的河北邢台市都由司州管轄。司州行政規劃的緣由，此處沒有必要細究。言而總之，隨著長生種子體係覆蓋司州，南部太行山山脈頓時化作長生者樂園。司州太行山南部山脈和兗州泰山等地的地理價值都無須細說，劉備和孫權都迅速安排棋子北上，靜等北方大亂到來。

    時間來到300年11月，帝國益州，一道細如發絲的緋色龍氣直衝雲霄。

    長生者觀望未來晉室國運，益州和並州最先分離，且應兆在三年後的304年。而今，益州提前出現龍氣，或許說明真龍已經出世。盤踞武都郡數年時間的楊茂搜，區區綠色龍氣就能與十餘萬晉兵僵持數年時間，何況益州的緋色龍氣呢？九州群雄不約而同關注益州，瞧瞧這掀起北方大亂的第一股反賊。

    這道緋色龍氣的運數比亂賊齊萬年更短，寒酸到最多存在一年時間。

    或許因為命數太短，出乎意料地竟然沒有人主動站出來承認。

    盡管如此，晉室也不敢小覷，果斷集結兵馬增援益州。

    301年2月，緋色龍氣陡然間消散，此事仿佛就此了結。

    可天命預兆說益州兩年後分離，晉室焉敢因為緋色龍氣消散而舒心？該集結的步騎銳卒，依然照例向益州集結。

    3月，益州刺史趙廞的家仆突然告發其主。

    原來，刺史趙廞即是緋色龍氣的應命之選。

    長生者才能觀望龍氣福運幾何，應命的非長生者往往對此懵懵懂懂。趙廞沒有主動承認，並非他有長生者屬僚提醒他隻有一年福運，而是趙廞生來性格膽怯，感知龍氣眷顧之初，不知所措好一段時間。直至2月底，趙廞才慌裏慌張以朝廷名義聚攏益州戰兵，試圖以天命眷顧說辭說服蜀兵與他割據益梁。豈料趙廞的龍氣福運短到不可思議，還未當眾宣布起事，龍氣就已潰散殆盡。

    趙廞又怒又急，當晚即臥床不起。

    趙廞子孫畏懼晉室追究叛亂罪名，惡向膽邊生，試圖殺死所有知＂qing　ren＂掩蓋叛亂事實。家仆為了活命，連忙求救忠於晉室的官吏，拚死告發益州刺史趙廞的叛亂陰謀。

    晉室自有法度，哪怕趙廞沒有正式宣布起事，他也難逃死罪。趙廞子孫不甘心接受叛逆之罪，悍然以益州刺史名義宣布脫離晉室。但是，沒有天命龍氣眷顧，誰又願意追隨趙廞子孫造反呢？無須晉室遣兵調將，益州官吏就輕鬆擒殺趙廞全家，了結益州緋色龍氣之變。

    可惜，趙廞之死無助於緩解益州分離大勢。

    301年11月，又一道細如發絲的綠色龍氣直衝梁州雲霄。

    與趙廞的緋色龍氣相似，這道綠色龍氣也福運淺薄，最多能夠存在兩年時間。

    莫說非長生者無法感知龍氣的福運，便是應命之人曉得隻有兩年福運，他又豈敢怯懦避戰？趙廞就是一則鮮明例子，即使你沒有舉事，未來也將因為家仆告發而誅滅九族。既然不舉事亦是死路一條，應命者何不奮力一搏呢？

    301年12月，氐人李特集結一群逃難至蜀的流民宣布：“吾即梁州龍氣應命之人。秦漢魏晉，各有興衰，晉失益梁已是定數，爾輩何不隨我建功立業覓封侯？”

    於是，益州大亂。

    303年3月，李特的綠色龍氣陡然間逸散。

    與此同時，李特四弟李流誕生新的綠色龍氣。

    李特是首領，綠色龍氣卻突然移情沒有實權的李流，這該如何是好？李特剛糾結半日時間，忽然感染重病，臥床不起，勉強熬了三四日時間就倉促辭世而別。李特病死完美解決了繼承危機，於是李流統領哥哥的舊部，繼續禍亂益梁兩州。

    303年6月，又有一道青色龍氣直衝荊州雲霄。

    這道青色龍氣的福運也非常淺薄，最多能夠存在兩年時間。參考齊萬年、趙廞、李特等輩的宿命，應命者或許也是不成氣候的雜兵。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卻比較奇特，駭然竟誕生於在長生種子籠罩的荊州。

    雍州齊萬年，秦州楊茂搜，益粱趙廞、李特、李流等亂世雜龍，都遠在長生種子體係之外，長生者隻能默默坐等諸人成敗。而荊州這道龍氣就不同了，它既然滋生在長生種子有效範圍之內，肯定有長生者聞風而動。

    譬如劉備。

    荊州青色龍氣直衝雲霄時，劉備正在雲夢澤某地與魏東生洽談合作。青色龍氣直衝雲霄霎那，魏東生和劉備不約而同有所感應，下意識轉盯龍氣噴發處：“荊州襄陽郡，這道龍氣離我們很近啊！”

    劉備沉默半晌：“天命預兆說，北方大亂，晉室退守江南。即使晉室徹底潰敗北方，襄陽郡未來仍受晉室氣運籠蓋。這道龍氣應在襄陽郡，前景很不妙啊。除非他及時殺入司州，應兆北方大亂，否然定是齊萬年、趙廞式悲劇再現。”

    魏東生盡力回憶現實世界曆史。

    魏東生十世轉生期間讀書無數，中國曆史演變耳熟能詳。五胡十六國雖然混亂，魏東生也有大概的清晰脈絡，例如匈奴漢、氐成的興盛史，魏東生都能夠準確對照今世的應劫名人。李特、李流兄弟乃是兆基成漢的先輩，有了他們的積累，李雄才能從容建國；又如楊茂搜，魏東生也有印象，大名鼎鼎的仇池國是也；雍州齊萬年之亂，魏東生也因為一篇《徙戎論》而有些微弱印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