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背後的疑點

    石虎是如此的瘋狂。

    石虎是如此的殘暴。

    即使天命在趙，北方百姓也無法承受石虎的瘋狂了。

    百姓順應天命，核心是因為天命歸屬與他們無關。司馬炎做皇帝也好，石勒做皇帝也罷，其實都與百姓沒什麽關係。無論誰來做皇帝，租子照常上交，糧稅照常上交，小民永遠活在饑餓邊緣。除了戰爭期間的傷亡，石勒與司馬懿的區別，無非是官方規定的稅賦高幾分或低幾分罷了。

    官稅高幾分或低幾分，又有甚麽意義呢？

    實際生活中，統治百姓的從來不是赫赫有名的文武勳臣，而是文武勳臣不屑一顧的鄉紳小吏。無論城頭大王旗變幻的多麽勤快，隻要誰來降誰的鄉紳小吏不變，百姓的生活就不會發生甚麽實質性改變。

    以羯胡趙國治下的漢民為例，死於戰爭的和被擄為奴的那些苦難者暫且不說，更多的小民都聚集在本地塢堡艱難討生活。塢堡塢主說降誰，這片兒的百姓就是誰的治民，這片兒的百姓就為誰繳納稅賦。與皇帝變更等國家大事相比，百姓其實更擔心小小塢堡的權力波瀾。

    天命預言，其實是百姓們的福音。

    除了少數“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投機者，絕大多數百姓都渴望世間沒有兵災沒有**。如果天命在匈奴漢國，大家就為劉淵效力唄，何必無畏的抗爭呢？如果天命在羯胡趙國，那就為石勒效力吧！

    早日終結戰亂，大家才能幸福過日子。

    隻願世間無亂無災，這就是百姓的樸素願望。

    既然天命指明了方向，我們便朝正確方向走！

    問題是，如果天命錯了呢？

    石虎這樣的暴虐之輩，也配龍氣眷顧嗎？豫、兗、青、冀等州的百姓陸續陷入迷茫，難道我們乖乖順應天命投降石虎，也無法求活嗎？部分百姓漸漸走向極端：既然命中注定要我死，我便死前孤注一擲博一把！

    當石虎向治下百姓揮起屠刀時，絕望到憤怒的百姓陸續豎起反旗，自發反抗石虎的暴虐統治。再過些日子，渴望安安生生過日子的長生者也無法承受石勒的瘋狂，連許多長生者世族都積極參與義軍。為了說服更多怯懦的百姓反抗石虎，這些有見識的長生者有意識利用天命這把雙刃劍自我催眠：“石虎的龍氣止於兩年後，趙國的國運止於四年後。王朝末年多妖孽，石虎的暴虐不過是他臨死前的瘋狂罷了！熬到四年後真龍出世，就是石虎永墜地獄的末日。”

    有了未來可以期望，百姓們的反抗心思愈加激烈。

    豫州到冀州，青州到雍州，一時間遍地都是義軍。

    石虎卻不怒反笑，直麵西討南征期間鍛煉出來的血腥戰士，冷聲說：“我石虎不要無能之輩。就讓這些亂賊檢驗你們的潛能吧，誰能活下來，誰能鎮壓那些亂賊，誰才有資格向我效忠。”

    嫡係親兵留守自保，血腥新兵就近攻伐義軍，石虎悠閑巡視他的混亂國度。

    指揮血腥新兵次序殺戮各地義軍同時，石虎又命令各州各郡向襄國集結男丁，揚言要北伐割據幽平兩州的絕聖門。當然，有了西討南征的舊例，農夫新兵都曉得所謂的北伐，肯定還是石虎強迫他們集體送死的莫大悲劇。稍微有點兒能耐的農夫新兵都爭先恐後逃亡山林，無法逃脫者索性憤怒地與負責征兵的官吏同歸於盡。

    言而總之，羯胡趙國一片混亂，已經失去秩序兩字。

    這時，劉備和司馬懿卻詭異保持沉默。

    表麵而言，石虎似乎在破罐子破摔，既然天命不再眷顧羯胡趙國，我羯胡趙國又何必愛護百姓呢。羯胡趙國得不到的，亂世新龍也別想得到，我石虎留給你們的將是一片廢墟。但是，石虎所謀，真有這樣簡單嗎？

    劉備不相信，司馬懿也不相信。

    司馬懿與石虎見過麵，石虎的確陷入瘋狂情緒，可這種瘋狂絕非精神疾病的那種瘋癲。石虎的暴虐殺戮，是有計劃有陰謀的集中屠殺，瘋狂的背後則是極端的冷靜。劉備和司馬懿雙雙保持沉默，他們靜靜觀察石虎的癲狂，猜測他到底在玩什麽花招。

    劉備和司馬懿不動，涼國的張駿也不敢有所異動。

    因為沒有外援可以借助，羯胡趙國境內的零散義軍，常常絕望地以一村一鄉之地靜等石虎的屠刀揮來。這些義軍雖然有反抗精神，卻沒有反抗石虎的能力，無論血腥新兵，還是整整齊齊的嫡係親兵，抑或石虎的7級長生者修為和紫色龍氣，都是區區義軍無法撼動的大山。

    義軍的出路在哪裏呢？

    ……

    目光回到魏東生身上。

    自石勒立國以來，絕聖門就沿兩家政權的邊界修建無數座改良型棱堡。改良型棱堡防禦體係，關鍵地點戍守5級長生者防禦趙兵偷襲，炮台等局部建築傾向發揮非長生者的火炮、火銃的優勢。

    絕聖門曾做過測試實驗，強如魏東生{9級長生者時的測試}，也無法近距離正麵硬抗火炮。雖然因為速度問題，火炮很難單對單命中高等級長生者，但是遇到火炮洗地式覆蓋攻擊，長生者必須耗損大量靈氣儲備增強防禦，以之屏蔽炮彈碎片的殺傷力。類似級別的防禦，總會大幅度加重高等級長生者的靈氣損耗，進而為絕聖門的長生者尖兵贏取搏殺優勢。

    有改良型棱堡守衛幽州，魏東生並不害怕石虎的突然襲擊。

    得知石虎柿子撿軟的捏選擇討伐劉備，魏東生不慌不忙結束自己的歐羅巴探索和半途而廢的非洲探索，悠閑心態啟程回國。得知石虎放棄討伐劉備，改而南攻司馬懿，魏東生更加不當回事兒，甚至繞道斬殺了數隻禍害當地的非人類長生者，從容補齊了進階10級長生者所需的經驗條。直至耳聞石虎南征的暴虐細節和石虎屠戮己方軍隊之後再屠戮己方國民的瘋狂，魏東生才遲遲意識到大事不妙，連忙快馬加鞭趕回國內。

    緊趕慢趕回到薊都，絕聖門八巨頭和特別長老冉閔已經待命多時。

    左慈照舊負責介紹外交關係：“劉備、司馬懿、涼王張駿都傳來消息，希望與門主一起鎮壓石虎。……”

    魏東生截斷左慈的外事報告，問說：“石虎且放放，你先說說石勒的事兒。信使轉告給我的消息，說石虎擊潰了石勒，然後石勒失蹤了？這到底怎麽回事？”

    左慈解釋說：“是這樣的。以門主製定的紀年法，約344年5月，石虎在兗州設計埋伏石勒，幾乎殺盡所有忠於石勒的長生者。而後，石虎窮追不舍，意圖畢其功於一役。……”

    石虎剝奪石勒氣運之後，石勒仿佛漏氣般越來越弱。每當與忠誠石虎的長生者親兵激烈鏖戰，石勒就感到他的靈氣儲備產生無法恢複的劇烈消耗，距離降級7級的極限越來越近。事實上，竭力逃脫石虎的埋伏後不久，石勒就正式降為7級。

    8級修為都沒鬥贏石虎，更何況7級修為？

    麵對生死危機，石勒果斷逃亡淮南。

    石勒表示願意投降司馬懿，請求司馬懿集結5級長生者擊退石虎的追擊。石虎不肯放過石勒，態度非常強硬地要求司馬懿就地逮捕石勒或者驅逐石勒出境，否則他就集結羯胡趙國所有軍事力量南伐晉國。石虎當時以無所謂態度威脅司馬懿：“反正趙國隻剩下7年氣運，我們索性早死早超生。但你晉國還有綿延不絕的國運，何必為了石勒與我同歸於盡？”

    司馬懿斟酌數日，選擇站隊石虎。

    石勒彼時尚不知道長生種子體係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全球擴張，他以九州視野環顧天下，既淒涼又絕望的感慨：“司馬懿都不敢收留我，又有誰能保我性命呢？唉，索性孤注一擲賭一把。”

    在司馬懿默許下，石勒得到一艘帆船。

    次日，石勒揚帆駛向沿海小島。

    海洋地理限製，導致遼闊海洋及沿海島嶼早就成了海洋妖族的樂園。本世界裏，不僅各國的常規海洋貿易徹底斷絕，高等級長生者亦不敢貿然前往沿海島嶼，因為6級人類長生者到10級人類長生者都沒有在海洋裏生存的超自然力量。斷絕了食物供應，失去了陸地有利環境，5級海洋妖族都有能力慢慢耗死石勒。沿海島嶼，現今是比草原荒漠高原更加可怕的絕地。

    石勒揚帆出海之後，九州從此再也沒有石勒的丁點兒消息。

    據說，石虎和司馬懿都曾派人調查石勒的死活，但派往沿海島嶼的調查者，泰半死於海洋妖族偷襲或圍攻。極少數平安歸來的幸存者，都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去冒險追蹤。久而久之，石勒失蹤之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石虎、司馬懿、劉備等梟雄，現在都默認為石勒已死。

    但是，魏東生覺得有一點非常可疑。

    石虎與石勒內鬥時，智商看起來非常正常。威脅司馬懿驅逐石勒時，石虎的威脅也隻是一句威脅空話，他並沒有真正調兵遣將。直至派遣長生者追蹤調查，“確認”石勒大概率死於海洋妖族的圍攻，石虎才突然間“發瘋”，不顧一切強行集結農夫新兵，驅趕他們到前線送死。

    石虎的發瘋和石勒的失蹤有沒關係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