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海浪{二}

    403年，一群海盜突然登岸攻克吳郡數縣，數日後挾裹青壯婦孺退歸海盜。

    九州瞬間嘩然。

    自304年長生種子向東延伸到海洋，海洋妖族漸漸憑借種族優勢壟斷海洋大河。莫說倭國、夷州等遠島，便是會稽郡對麵的近海島嶼，司馬晉國都不得不主動放棄。陸地屬於人類長生者，海洋屬於海洋妖族，這已經是九州世族百姓一次又一次失敗形成的共識。有海洋妖族幹擾海洋運輸，島嶼與陸地徹徹底底分離，怎會誕生海盜呢？或者說，海洋妖族怎會允許海盜橫行吳郡沿海呢？

    可不可能的事情，卻真的發生了！

    吳郡海盜事變之後，海盜複又頻繁襲擊揚州、江州、廣州、交州等地的沿海郡縣，近海世族百姓一時人心惶惶。人類長生者其實並不害怕海洋妖族，就像人類長生者無法適應海洋環境，海洋妖族也不適應陸地環境，海洋妖族最多仰仗種族優勢侵擾近海港口和漁民，逼迫人類轉向陸地求生；即使高等級海洋妖族親自出手，它們也隻能借勢台風海嘯威脅人類。

    海盜的威脅，顯然甚於海洋妖族。

    海洋妖族無法深入陸地，海盜卻能處處攻城破寨。再者，海盜亦非弱者，他們的骨幹力量也是長生者。海盜長生者以大海為家，從容選擇侵擾廣州還是揚州，而司馬晉國卻無法每州每郡每縣都集結相同戰鬥力的長生者軍團。

    短短數月時間，海盜就成了所有人類長生者的心腹大患。

    連魏東生都感覺到了威脅。

    話說，匈奴漢趙到羯胡趙國，慕容部鮮卑燕國到氐符秦國，這段曆史雖然血腥，卻總歸傳承有序。從381年淝水之戰揭幕氐符前秦崩潰進行曲，到拓跋部鮮卑魏國緩慢統一北方這段時間，才是中國最無序的混亂時代。單是涼州一地，就先後冒出來仇池、西秦、後涼、北涼、南涼、西涼等多家割據軍閥。

    所幸，這涼那涼的國運都為綠色，暫時無法威脅絕聖門的統治。氐呂涼國開創者呂光、李氏涼國的開創者李暠等，知趣投降絕聖門；因為段業的合作，匈奴沮渠涼國開創者沮渠蒙遜，被絕聖門輕鬆逮捕；乞伏部鮮卑秦國開創者乞伏國仁、禿發部鮮卑涼國開創者禿發烏孤等強硬份子，也都被魏東生艱難鎮壓下去。

    當然，因為龍氣標記的精度有限，具體鎮壓過程非常繁瑣。

    例如柔然的應命者社侖。

    社侖生於朔州長生者世族之家，402年之前社侖漢名穆社侖，是協助絕聖門統治朔州基層的一名官吏。

    感應綠色龍氣刹那，社侖下意識地準備第一時間稟告上級。但因為國都兆在朔州，社侖實驗心理成立柔然，旋即驚駭發現柔然的國運竟然綿延不絕。社侖原是5級長生者，感應龍氣刹那瞬間提升為7級長生者，且隱隱約約獲知他的極限高達10級。隻要把綠色龍氣緊緊攥在手中，社侖就能慢慢積累經驗升到10級。

    8年龍氣眷顧福運……

    極限大幅度抬高到10級……

    觀望未來29年，柔然的國運綿延昌盛……

    利益麵前，社侖果斷放棄絕聖門門徒身份，立刻召集直係旁係親族反抗絕聖門。

    考慮社侖有可能遊鬥中進階10級，而後依仗綠色龍氣發揮出堪比11級長生者的戰鬥力，魏東生不得不親自帶隊追剿社侖。朔州人口密度稀疏，龍氣標記精度極差，魏東生經過兩年時間撒網捕魚，才遲遲艱難逮住社侖。

    可惜，社侖已經做好了完全準備。柔然立國之後，暗兆轉為明兆，社侖之弟斛律將會繼任柔然國主已經眾所周知。社侖久在絕聖門效力，他曉得龍氣標記是福更是禍，有龍氣標記為絕聖門指路，社侖很難逃脫絕聖門的追殺。所以逃亡途中，社侖果斷命令弟弟斛律和直係旁係親屬分散逃竄，竭力保留複興柔然的火種。

    逮到了社侖，也逮不到斛律。

    朔州本就人煙稀少，沒了龍氣標記指引，搜尋斛律簡直好似大海撈針。

    魏東生心中歎息一聲：“社侖福運綿延到410年，看來隻能等到410年斛律得了柔然龍氣眷顧，才能按圖索驥追捕斛律。如果，斛律再玩一手化整為零，豈不是又要耗時耗力追蹤斛律的繼任者？”

    “唉，都學聰明啦。”

    “記得，禿發部鮮卑涼國開創者禿發烏孤前些年也玩過這手段。禿發烏孤剛剛鎮壓，其第禿發利鹿孤又在他處作孽；鎮壓了禿發利鹿孤，又冒出來了禿發傉檀。若非禿發傉檀主動投降，兩年前我都沒有時間來朔州親自帶隊抓捕社侖。”

    “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禿發部鮮卑涼國的國運是綠色，柔然的國運也是綠色，所以我才能輕鬆鎮壓其眾。如果柔然國運升格為緋色，社侖提升到11級修為，配合遇敵減三級的緋色龍拳庇護，絕對可以視為與我同等的12級長生者。屆時，非但層層包圍網極大概率被社侖強行撕碎，我也有概率死於社侖襲殺。”

    “絕聖門最多能夠同時鎮壓三家綠色國運。遇到緋色國運，勝敗難料；遇到紫色國運，九輸一贏。有拓跋部鮮卑魏國國運在手，絕聖門應該能夠撐到北魏滅亡，此後的魏分東西怎麽辦呢？”

    魏東生正在朔州高原感慨柔然國運的化整為零戰術，海盜侵擾沿海的消息遲遲遞到他手中。無暇思考海盜緣由，魏東生首先關注北方百姓的損失：“青州、冀州、幽州、平州、燕州等地，有無海盜襲擾？”

    使者報告說：“青、州、幽、平等州無甚影響，燕州沿海疑似出現零星的陌生長生者隊伍。”

    燕州沿海？

    燕州沿海，即是現實世界俄羅斯遠東濱海。現實世界裏，少數土著部落還可以在此狩獵生存。但在本世界，長生種子體係衍生的非人類長生者殺之不盡，那些與世隔絕的少數土著部落居民，必將因為這種那種矛盾衝突死於非人類長生者的殺戮。惡劣的自然環境和無處不在的非人類長生者威脅，這是現實世界科技樹都難解決的問題，魏東生也對此束手無策。凡此種種，除了少數關鍵據點，燕州沿海的人類丁口恐怕比現實世界同時期更加稀疏。

    如果是海盜，他們侵擾燕州圖什麽呢？

    使者又帶來若幹零星情報。

    海盜侵擾沿海郡縣時，與當地居民少不了交互，漸漸流出許多或真或假的信息。

    情報顯示，海盜有兩位大首領。兩位大首領很少編隊合作，通常都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兩位大首領的部下，也各自涇渭分明，這位大首領的部下絕不會聽命那位大首領的軍令，疑似被人強行凝聚在一起。

    大首領之一，名曰何無忌，即是劉牢之的外甥。司馬懿羅織罪名逮捕劉牢之全族，何無忌雖然幸運逃脫此難，卻被司馬晉國海捕懸賞。某年某月某日，何無忌走投無路，毅然選擇赴海而死。

    豈料禍兮福之所倚，何無忌孤舟泛海覓死時忽遇一名仙人，仙人不僅救了何無忌一命，更抓捕一條11級海洋妖族賜給他。這條11海洋妖族恰是海洋妖族的小霸王之一，揚州和江州沿海的海洋妖族全都向它俯首稱臣。何無忌有了這條11級海洋妖族寵物，等同瞬間擁有了間接指揮揚州和江州沿海海洋妖族的權柄，牢牢把海權攥在手中，底蘊雄厚到世人無法想象。

    有了實力，何無忌許多以前沒有能力去做的事情都可以做了。

    403年，何無忌正式豎起反旗，要求司馬懿立即釋放劉牢之所有直係旁係親眷。雖然輿論以海盜稱呼何無忌，何無忌卻始終不曾以海盜自居，他在吳郡攻城拔寨時掠奪青壯婦孺，是想把他們強製移民到人煙稀疏的海島，恢複當地斷絕七十年之久的農林漁牧業生產。

    大首領之二，名曰盧循。

    盧循妻兄名曰孫恩，孫家世傳五鬥米道，百餘年來嚐試把長生種子體係和五鬥米道教義融為一體。402年，孫恩墜江而死，孫家卻為之高歌，歡笑慶祝孫恩羽化升仙。卻是孫家無視外界的質疑，堅信孫恩羽化升仙了。

    403年初，盧循突然執意泛舟大海，並於九日後平安歸來。盧循以自己的奇遇再次確定孫恩的確羽化升仙了，說他泛舟大海時孫恩邀請他在仙島居住九日，享盡各種人間無有的奇珍。盧循又說，臨別時孫恩憐憫世間多災多難，降服一條11級海洋妖族送給盧循，令盧循率領世族百姓重回近海海島。甚至，盧循還說何無忌偶遇的仙人，其實就是羽化升仙的孫恩。

    孫恩升仙與否無法確定，但是盧循的的確確也像何無忌那般，擁有了指揮廣州和交州沿海海洋妖族的權柄。

    巧遇仙人，降服11級海洋妖族，而後壟斷南中國沿海的海權。

    何無忌的崛起和盧循的崛起，兩件事換湯不換藥。

    兩件事絕非偶然。

    但到底怎麽回事兒呢，魏東生一頭霧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