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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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犯人中毒而死,假使正如目前線索表明的那樣並無旁人動手的可能,那是不是可以懷疑有可能是‘自殺’呢?”

    魏、周二人皆是一臉不信,他們的人生閱曆可沒辦法承認王旭禮有辣麽悲壯的覺悟!

    楊九一看二人表情就知道他們的想法了。“嗬嗬,本王說的‘自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己求死——因為那王旭禮以為自己死不了!罷,本王也不賣關子了,這便一一道來:首先,二位大人可還記得本王說那探監記錄無用?因為這背後的人隻要用點小手段就能冒充其他犯人的親屬,而來人在牢中的情況是沒有監管的,甚至於,王旭禮在被關押之前就獲得了毒藥也不無可能。總之,這毒藥的來源難考,暫擱不究。至於那幕後之人對王旭禮的說辭,恐怕應該是致假死之相的藥物吧~但王旭禮多半不會相信對方的一麵之詞,所以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試毒,於是這獄中老鼠就遭了秧。毒藥不多,王旭禮便隻能用少量來做試驗,再加上那毒藥也不是立即致死的類型,所以老鼠足過了好久還安然無恙,王旭禮便放了心,卻不知老鼠被放生後才毒發……而本王最開始也隻是猜測,不過現在找到了證據,故才敢一說。”

    其實楊九是先發現老鼠屍體才有了以上推論的,但他無憑無據卻有如神助般地找到幾十米外的老鼠屍體,這就很難解釋了……所以,隻能顛倒因果。

    魏、周兩位大人一臉思索,推敲琢磨著楊九的話。

    “現有的證據中,有兩點可以支持本王的推理。其一,老鼠毒發後被同類吃掉屍體,因為毒藥不會立即致死才導致了被齧食後的屍體如此零落,否則那些老鼠應該咬上一口就殉情去了。其二,兩位也見過了,斷頭飯有這麽大一個碗和三個碟子,如此大的食量,王旭禮又不是餓了好幾天,那斷頭飯也不是什麽山珍海味,吃得如此幹淨實在可疑。但如果是他知道自己要靠著這最後一頓飯撐過接下來要‘假死’的幾天,那多儲備一點也就不奇怪了吧?”

    聽者露出了幾分恍然的神色,不住點頭。

    周大人想到什麽,問到:“若如王爺所說,那這犯人毒發較快,應該是因為藥量過大。不過本官好奇,王爺是如何知曉那試毒的老鼠會在哪裏呢?”

    “因為監獄深處沒人、陰暗。”所以老鼠洞顯然更有可能在那邊,“老鼠要回洞不奇怪吧?而本王身有內力,目力極佳,有了大方向後多尋看幾番自然能發現。”

    “嗬嗬,是本官糊塗了。”確實,佑王方才有四處張望。

    周大人問罷,魏大人又繼續:“老夫也有一問——既然王爺說那犯人早就得到了毒藥,為何會等到最後才使用了,白白受這許多天的牢獄之苦。?”

    “這個本王不敢斷言,但也有所猜測,比如那幕後之人確實是在犯人入獄之後才潛入進來的,就總歸會有一些蛛絲馬跡,如果他前腳剛走後腳犯人就死了,那光是查記錄就很容易鎖定嫌犯了。雖然不至於這麽極端,但大致是這個理了。又或者,對方為了讓騙局更具真實性,編了一個還在料理後續事宜的借口穩住犯人。或者其他原因。”

    魏大人點了點頭,這些他也想到了,如今聽楊九的看法與自己不謀而合,他更加有譜的同時也覺得楊九的整個推理愈加合理!

    “二位大人若還有疑問,接下來再去看看那犯人的屍體吧。”

    “屍體自然是要看的,不過我相信周大人和老夫一般,應該也沒有什麽疑問了罷~”幕後黑手自然兩說,“王爺神機妙算,聰敏過人,我等歎服。”

    楊九笑笑擺手,“好了,被二位長輩這麽誇可實在折煞我了。”那雲淡風輕的模樣,瞧著竟是真的不以為意。

    魏、周二人相視一眼,皆是心有所感。本以為佑王隻是個擅長詭辯和死纏爛打的無賴(朝堂上),今次方才知道他不僅言思敏捷,還是個聰明的能人、淡泊的君子(大霧!)!當真是教人刮目相看呐!

    幾人便邊走邊聊出了監獄,往驗屍房走去。路上楊九忽而想起了什麽,向大理寺卿問到:“對了魏大人,這天牢之中可關押了什麽人?”

    “恩?王爺何以會有此問?”

    “難得逛了一次大理寺的監獄,卻沒機會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牢,有些遺憾,也蠻好奇的,普通牢房中也不乏幹盡"jian yin"擄掠的惡徒,那究竟是何等窮凶極惡之輩才會被關押在天牢裏呢~”

    天牢重地,沒有請示過皇上魏大人當然不敢放楊九進去,盡管楊九現在絕對算得上得寵!人雖然不能放進去,但有關情報卻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天牢中關押的犯人分兩種,一為罪名深重的危險人物,一為皇上欽定的特殊犯人。”所謂危險人物,可能是武功高,可能是背景強;而皇上欽定,這情況更是海了去了,可能是私仇,可能是打算馴服留為己用,等等。魏大人沒有細說,他相信楊九能領會精神。

    “而現在天牢中隻關押了三人,有兩人為這第一種情況。說來其中一人還是上個月末從地方上押送過來的呢!”

    “哦?”楊九沒由來地想到了天牢三人中最先發現被他窺視的那一個,當然也可能沒這麽巧合。

    “那人名姓沒人知道,不過有個江湖諢號,叫什麽‘扶花公子’,其實就是個作惡多端的采花賊,不知道有多少清白人家的姑娘被糟蹋了!而且這采花賊猶喜對富家千金、官家小姐下手,所以為了抓捕他可謂投入了不少人力財力,也出動了不少江湖上的人,但那小賊確實有些本事,直至兩月前才於西寧被抓獲,因是累犯加重罪,特押到帝都,讓皇上親自判決以慰天下。不過那人倒是運氣好,正趕上年節和太後壽宴大赦天下,這行刑的事就推遲了。大概等十五一過,皇上手裏的幾件大事落下後,那采花賊就該被繩之以法了。”

    采花賊?楊九想了想,自己認識的人裏貌似沒這個屬性的吧?唔,雖說離歌那小子確實是花叢老手,但人家有那個資本泡妞,從來都是你情我願的。而且更關鍵的是,那家夥還在穿越中吧,如果已經出現應該自己早就收到消息,或者他第一時間就是來找自己,而不是去搞事情了~

    那看來給自己熟悉感覺的不是這位采花賊君了。

    “本王跟著老師隱世幾年,竟未聽過江湖上何時出了這一號人。”

    “似乎是兩年前才名聲大噪的。”

    “哦~那另兩人呢,又犯的什麽罪,何時入的獄?”楊九狀似隨意地繼續打聽。

    魏大人也沒生疑,隻當閑聊。“一個叫斐獨,兩年前因販賣了大量的私鹽入的獄,隻因想撬出他販賣私鹽所得資產的藏地才留著他。那人雖然武功不是特別高,但心性當真絕非一般人可及,不論如何嚴刑拷打,竟就是半個字不說!”

    兩年了啊,也不知道在堅持個啥,反正說不說都是死,還不如求個痛快呢!楊九表示很不理解這種腦子塞秤砣的人是腫麽想的~╮(╯_╰)╭不過,那筆錢應該不少吧,硬是讓朝廷跟他硬耗了兩年呢!

    “還有一人,叫柳清荷。”

    楊九詫異:“女人?”

    魏大人神色複雜地看了楊九一眼,停頓了一下才道:“她是前太子妃。”

    前太子妃?那豈不就是安陵佑他親哥的老婆咩!怎麽,沒跟著殉葬就算了,怎沒還被關押進了天牢?

    楊九麵露惑色。

    魏大人也不奇怪,佑王八年前不過誌學之年,又是那種性子,不記得這些倒說得過去。

    “前太子突然亡故,太後疑是身邊人動的手腳……那柳氏也是個烈女子,不論……唉……”魏大人說的很含糊,但楊九也能聽出一二。就是不知道這麽多年了,安茹雪還留著這個女人幹嘛,是要慢慢折磨以報喪子之痛嗎?不過,近前放著比較方便折騰吧,怎麽扔到這麽遠的天牢裏來了?唔,罷了,反正跟哥沒關係~╮( ̄_ ̄)╭

    結果聽到這兒,三個人裏就那個叫斐獨還有幾分可能,不過魏老頭說這個私鹽販子武功不高,難道是裝的?那有什麽目的?不過既然關了兩年都沒有處死,總歸近來也該是安全的,那自己就不著急去查看啦~剛出了牢房,天牢裏就丟人,哥還沒準備幹出這麽耳目昭彰的事囁!

    …………

    驗屍結果進一步驗證了楊九的猜測,隨後三人進宮向安陵燁匯報進度,沒想正遇到太子安陵羲前來讓安陵燁考校功課。於是安陵燁便讓太子暫時離開,和楊九他們商談正事。做出一番安排後,安陵燁揮退了魏、周二人,而楊九則留了下來。

    安陵羲看著兩位大人走出了宣政殿,便再次請見。

    安陵燁的視線在自己兒子和楊九之間轉了一圈,不動聲色。他心裏似乎有些不願這兩人常見,具體為了什麽,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楊九卻對莫名有些沉默的氣氛視若未見,對著故作出一板一眼、雍容華貴的小大人姿態的安陵羲招了招手,喚:“羲兒過來吧~讓粑粑抱抱~”

    安陵燁挑眉,雖然聽眼線提過,可他還是很好奇“粑粑”的含義的~

    而安陵羲則瞪了楊九一眼,似乎在責怪楊九在他威嚴的父皇麵前對他如此“不敬”!隨即趕緊確認父皇的臉色,見沒有露出不滿的神色才鬆了一口氣。而再偷偷瞟向楊九的目光,卻帶著些藏不住的渴慕——粑粑現在雖然住在了宮裏,但並不會常去看望自己,而且總在上課時來,根本沒辦法單獨相處……好久沒被粑粑抱了——本太子才不是想被抱抱呢!是看他喜歡抱本太子,這麽久沒抱抱肯定很想念了吧!哼,就是醬紫的!本太子太體恤民意了!

    畢竟還不到五歲,完全藏不住心思的安陵羲,心中所想完全暴露在兩個人精的眼前。楊九頓時得意地看向安陵燁,而後者則有些不安,還隱隱生出了一絲不悅,酸酸的,不舒服。

    “羲兒過來吧。”安陵燁應允下,立刻便見著自己最疼愛的太子雙眼一亮,屁顛屁顛圓滾滾地奔了過來。雖然還是看得出小家夥在努力保持著儀態規矩,但他的歡快還是一眼可見。

    楊九坐在下首的座位上撐著腦袋看著安陵羲克製地停在書桌前對安陵燁恭敬地一揖,然後請對方檢查課業,楊九覺得很無語——皇家規矩真是煩!

    他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向那父子倆,然後一把撈起小小一隻的圓滾滾抱在懷裏。

    安陵羲反應過來後立刻大聲反抗,這個壞粑粑腫麽可以在父皇麵前讓自己如此失態呢!“壞粑粑,你!放!放本太子下來!”

    啪——楊九一巴掌拍在小家夥的屁股上,因為隔著厚厚的衣服所以一點都不響亮,但是在wuli高貴的太子殿下眼裏,這可就太屈辱了!小家夥粉嫩嫩的小臉立刻憋得通紅,小嘴一癟啊啊大叫起來,短短的四肢動得更厲害了!

    “聽話,羲兒不想被粑粑抱咩~”楊九非常不走心地安撫了一句,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與安陵燁並肩同座。

    楊九為懷裏的小人端正了一下坐姿,安陵羲抬頭便看到近在咫尺的父皇,頓時就安靜了,也不管自己還在楊九的懷裏,立馬正襟危坐。

    楊九噗嗤笑了出來,然後微笑著卻暗含責備地對安陵燁說到:“看你怎麽教得孩子,羲兒才多大就跟個小老頭似的,整天之乎者也就算了,吃飯睡覺走路說話無一不恪守陳規!不是親生的啊,簡直就是鷹父!小心羲兒長大了可不跟你親!”

    安陵燁冷目,“羲兒是朕的太子,不與朕親又與誰親。”而且也輪不到你來操心。

    “我啊!”楊九非常理直氣壯地接到,說著還將懷裏的安陵羲抱得更緊了,並且附香吻一枚做憑證。

    安陵羲在臉上抹了幾把,心裏甜甜的卻還是立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眼前的父皇,他直覺見到自己和粑粑這樣父皇貌似會生氣……

    安陵燁果然眯了眯眼,就在小家夥膽顫的時候卻突然問到:“羲兒最喜歡誰?”

    安陵羲沒想到會被突然問及這個問題,愣了一秒,然後斬釘截鐵地大聲叫出:“父皇!羲兒最喜歡父皇了!”

    然後安陵燁瞬間滿意了,摸了摸小人兒的頭,看著這個和自己極其相像的孩子因為自己的撫摸而露出開心滿足的表情,心裏忽而柔軟了幾分。不自覺的,他的眉眼也帶上了幾分溫柔……但他還是不忘立刻看向楊九,目露挑釁。

    楊九看著這樣的安陵燁,突然捂住了懷中小人的眼睛,身體前傾吻住了毫無準備的安陵燁。繾綣柔情地吻了一會兒,在安陵羲開始不滿起來的時候,楊九低聲說了一句“你們兩父子都太可愛了”才鬆開捂住安陵羲的手。

    安陵燁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羲兒竟然已經到了自己懷中……他有些怔愣,自羲兒知事以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抱過他了,原來已經這麽重了啊…可還是好輕呢,這麽小小一個,圓圓的,肉肉的,好溫暖……

    這個,從自己身體裏出來的,曾一度被自己當做怪物卻是這個世界上和自己最親近的兒子!

    而安陵羲已經一臉興奮!

    楊九突然抬手取下了安陵燁頭上戴著的皇冠,一隻修長溫暖的大手溫柔地為他順毛,然後說:“不是要校驗功課麽,開始吧。”

    一炷香後,楊九就看得厭煩了,雖說安陵羲年紀小並未真的學習太生澀的之乎者也,但也絕對有趣不到哪裏去,那些空空奇談的大道理在楊九看來既沒用又無趣!不過,更讓楊九看不過去的是兩父子那一問一答、端正僵硬的查課模式!

    “我說,羲兒從小就學這麽多無聊的東西?”從典籍詩詞、曆史地誌到戒律教條,這哪裏是幼兒園熊孩子的課程!

    安陵燁冷冷抬眼,“你想說什麽?”

    “我覺得小孩子就應該每天開開心心,和小夥伴嬉笑打鬧~”吃飯睡覺打豆豆神馬的~

    “羲兒是太子。”

    “那也該教一些小孩子能懂的啊!”

    這次是安陵羲搶答了:“本太子懂的!羲兒最聰明了!”

    楊九一臉恨鐵不成鋼!這個小豬隊友,老爸在給你創造美好未來啊你造不造!“那也應該學些更能引起小孩興趣的東西嘛,比如天為什麽這麽藍,花兒為什麽這麽紅,羲兒粑粑為什麽這麽帥……”

    安陵燁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楊九。

    “你們這些不懂科學的老古董……”_(:3」∠)_楊九也頗為幽怨。

    發出世紀一歎後,楊九也不再企圖說服兩隻大小頑固了,他另辟蹊徑!\( ̄▽ ̄)/

    “哇!羲兒太聰明了,這都知道!”

    “不愧是羲兒呢,粑粑要親親一個作為獎勵!”

    “好,下麵這一題再答對了羲兒的父皇就會親親羲兒哦!”

    “……”

    安陵燁黑著臉看著楊九,卻心力交瘁地發現自己懷裏的小家夥早已被某人的糖衣炮彈治得服服帖帖,正一臉期待地等待自己的回答呢!

    “真的嗎,父皇真的會親親羲兒嗎?”那水汪汪的桃花眼簡直萌化人!不知道為何,那一瞬間他仿佛還看到了對自己耍賴時裝得一臉可憐純良的楊九!

    真是太鬧心了!

    不過鬼使神差的,安陵燁點頭了。安陵羲立刻綻放出了比太陽鮮花更燦爛的笑顏,看得安陵燁不禁彎了嘴角。

    “‘資父事君,曰嚴與敬。孝當竭力,忠則盡命’為何意?”雖然知道難不住聰明的安陵羲,安陵燁此時卻忽生惻隱地選了一個相當簡單的問題。

    安陵羲幾乎立刻便答:“此話是說,奉養父親,侍奉君主,要嚴肅而恭敬。孝順父母應當竭盡全力,忠於君主要不惜獻出生命。”軟糯的聲音,卻也琅琅。

    楊九笑得別有深意,心中想著,小燁兒這是想讓羲兒說孝道呢,還是想讓我聽忠君呢?

    “好了好了,羲兒答對了,燁該你兌現承諾了哦~”楊九起哄催促到。

    “朕一言九鼎,你叫喚什麽!”安陵燁沒有好氣。

    安陵羲則偷偷瞥了父皇一眼,粉雕玉砌的小臉紅豔豔的,捏著小拳頭,難得地忸怩了起來。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他尊敬的威嚴的父皇,此刻也有些不自在。

    楊九一臉促狹地監督著安陵燁,安陵燁輸人不輸陣地抱起安陵羲,印上了自己的唇。在觸碰到小孩子特有的帶著奶香味的嬌嫩皮膚的時候,安陵燁說不出那一刻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感受,似乎山呼海嘯,又似乎春來冰消……

    而另一邊,楊九幾乎是在安陵燁親下去的同時,也偷襲了安陵羲的另一邊臉頰。

    安陵羲成了夾心餅幹。小夾心很幸福,他覺得這是最開心的一天了!

    楊九摟著一大一小,同樣開心地搖啊搖。

    他說,“看,我們這樣看上去多像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雖然應該不是“像”。

    安陵燁心裏冷笑的同時又覺得五味陳雜,看著美得找不著北的太子,安陵燁忽而有些不忍心了——若是羲兒日後知道了他現在喜歡的“粑粑”,那溫柔愛重之下卻包藏禍心,可承受得住?但,再不忍心,他作為帝王卻不斷說服自己要冷心,羲兒是皇儲,日後要繼承大統的他這些試煉總是少不了的……

    受的傷多了,以後就不會痛了,也就不會被動搖了。

    可是,這大概不容易吧。

    因為好像,已經成為皇帝的自己,都似乎,有那麽一瞬間,被蠱惑了。

    一家人,麽……

    …………

    次日,上元佳節普天同慶。

    早朝上,王旭禮一案終定案,眾人都可惜線索就此斷了,再寬慰受害人佑王幾句,此事便了了——其實他們大多數人都安心了不少。雖然這事跟他們無關,但當朝勢力兩大敵對陣營的首腦都摻和在了裏麵,當事人是個什麽心情他們不知道,反正是攪得他們這些旁觀的蝦米們惶惶難安了!畢竟有時候真相是其次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誰也不保證自己就不會“被成為”幕後真凶。

    同春節那天一樣,昭皇也為眾臣予以了祝福,早早地下了朝。諸人歸家後,自然又是一番忙碌或者放鬆。

    帝都城中,已從家家戶戶到大街小巷,都掛上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到處充滿了節日的氣息!

    而楊九,他果斷拒絕了安茹雪的挽留,時隔九天,終於再一次踏出了宮門。因為,他答應了要陪他的男寵團們歡度上元節啊!當他回到王府,被隆重接待一番後,也果然看出眾人早已容光滿麵、整裝待發!

    佑王府內一派喜氣歡樂,另一邊安陵燁卻無端煩躁起來。

    其實也不算無端,安陵燁隻是有些惱怒而已,因為他發現,他竟然毫無根據卻理所應當地以為楊九會陪著他,陪著他和安陵羲一起共度今日的……這份自以為,甚至無聲無息,直到他見到楊九歡天喜地地跑來跟自己知會一聲要出宮時,那突然翻湧起來的滿腔酸爽才讓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麽不應該的致命錯誤!

    然更可氣的是,自己到了現在,想的最多的不是自厭、自責、自律,而是——

    他想見他。

    在這個本該屬於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日子裏,突然,那麽荒謬、那麽沒有一絲絲準備的可又那麽強烈、不容忽視地感覺到,自己想見那個男人,想讓他陪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該死的。

    這太糟糕了……

    糟糕了……

    他掙紮了一天,從給太後請安、為太妃們送禮,到陪他後宮的鶯鶯燕燕們嬉玩,再到越來越厭煩,竟在這少有的可無公務纏身的日子裏主動投身那少得可憐、盡是些芝麻綠豆小事的奏折之中,發光發熱,燃燒到越來越煩躁!

    終於,在華燈初上的那一刻,昭皇陛下的最後一根弦也斷了。

    “羲兒,都收拾好了吧?”

    安陵羲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即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父皇的身後,問到:“父皇,今日是哪位娘娘同行呢?”往常旦逢節日,父皇偶爾便會帶自己出宮,雖然常根據見聞考驗自己、並不能玩得痛快,但能常伴在父皇身邊他就夠開心的了,何況還有那麽多新奇好玩的東西可以見識呢!不過父皇雖是微服,但依舊會帶上一兩個妃子相伴。說實在的,他一點也不喜歡父皇的那些妃子,笑得那麽討厭還總是想搶走父皇的注意!真是太壞了!但是呢,本太子是父皇的孩子,是皇儲,要有氣量,所以不論再討厭她們,該有的氣度還是要做出來的,否則父皇會不高興的……

    然安陵羲沒想這一次他的父皇會說出讓他如此高興的回答!

    “這一次隻有父皇和羲兒,如何?”

    “真,真的嗎?”安陵羲一臉驚喜!

    “父皇乃天子,所言即為聖旨,又豈會誆騙羲兒?”

    安陵羲低下頭,“羲兒知錯了,羲兒不該懷疑父皇的……”

    安陵燁一怔,忽而有些訕訕,有些懊惱。這一看就是羲兒喜不自禁時脫口而出的話,本是童言絕無他意,自己也沒有責備的意思,甚至是帶了幾分戲弄地隨口一言,怎麽好好的出遊氣氛眨眼就變得冷凝了呢……

    罷,自己終歸不是那個男人。

    “羲兒不用放在心上。”

    安陵羲訥訥。

    “羲兒可想,見到你的皇叔?”

    “皇叔?哪個皇叔?”不怪小家夥沒把楊九當回事,實在是天天粑粑粑粑地叫,他都快忘了其實他該叫楊九皇叔的……

    昏黃中,藏著安陵燁有些不自然的麵色。“咳,是羲兒的九皇叔。”

    就讓自己,再放縱,這一次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