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金陵已經是兩天以後，本來隻有唐姑娘和秦月桐住在我的易水閣。

    結果穆輕塵非要擠進來，說她跟小玉隻要一間房就好，小青又是條狗，還能跟著看家護院。

    我相當無語，本來不想答應。結果唐姑娘很熱情的說，大家住在一起也好。

    於是整個二樓就成她們的了，我跟牛猛搬了後院。

    姚嘲媚和南衙各自回各自的地方，說是剛回來有不少事情都要處理。南衙還把天罡羅盤給了我，說讓我沒事帶著天罡羅盤到古坊集市問問，那裏能人多，沒準兒能問出些什麽來。

    南衙還說，他覺得穆輕塵不太靠譜，萬一到時候她也說不出來諸葛亮墓的線索，還得我們自己找。

    我想想也是，姑娘們的話，不能太當真，尤其是長的漂亮的姑娘。

    在家休息了兩天，總算是好好睡了兩覺，一路上的勞頓也一掃無餘。有小玉這個丫鬟在，做飯洗衣這種事，便都是她一個人包攬。

    小青也沒閑著，雖然是條狗，叼些幹柴，咬幾桶水還是不在話下的。畢竟是個妖精狗，一般的狗哪能做這些事情。

    唐驚鴻和秦月桐、穆輕塵她們基本上不下來，我也懶得上去。偶爾聽她們三個在上麵說說笑笑的，也不知道都說些什麽。

    這天上午，秋高氣爽，萬裏無雲，我帶著天罡羅盤，捎著牛猛，準備去古坊集市。

    古坊集市說白了，就是個倒騰古玩的地方。在這裏能淘到不少寶貝，從唐朝開始，金陵的古坊集市就比較出名，一直延續到現在。

    所以現在很多盜墓賊，一盜到什麽好東西，都往金陵跑。

    而朝廷中一些喜歡古玩的大官，有時候也會專門派懂行的人過來淘一些寶貝。

    據說前兩年，某個一品大員在金陵的古坊集市淘到了唐朝李白的真跡，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我爺爺那兒這種寶貝不少，他老人家也不讓我們往外說。其實說了也沒人相信，你說我們有秦始皇那塊傳國玉璽，誰信啊？

    我和牛猛出了門，便有一股秋高氣爽的舒暢感。關於秋天，有很多詩人都寫過詩。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唐朝劉禹錫寫的。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秋天嘛，不一定非的是冷冷清清悲悲切切，淒淒慘慘戚戚。

    我今天穿了身挺貴的衣服，嗯，是挺貴的，在京城買的。這樣看起來才像個有錢人，你到古坊集市問，才有人搭理。

    牛猛還是老樣子，一副跟班兼打手的打扮，嘴裏叼著個煙袋鍋。

    門口的王掌櫃見我跟我打招呼，“九兒，這麽久不見，回來啦。”

    我笑笑，回他，“回來了。”

    “你不在這些日子，有不少人來找你呢。”

    “知道了，今天有事兒，改天我再一一拜訪。走了啊，古坊集市轉轉。”

    我以前跟王掌櫃交代過，我不在的時候，如果有人找我，就讓他先記下來，什麽人，什麽事。等我回來以後，根據事情的重要性，決定幫不幫忙。

    這才剛回來，我自己不也得好好休息兩天。

    金陵還是老樣子，雖比不上京城繁華，可也不算冷清。

    我跟牛猛隨便逛了一會兒，才來到古坊集市。

    古坊集市分為兩派，一派是店鋪內的，看起來比較正規。另一派就是擺地攤的，看起來不怎麽正規。正規的店鋪家大業大，有背景。

    不過有時候在地攤兒上也能淘來上千年的寶貝。

    剛走進古坊集市，就看見到處都是賣東西的，瓷器，字畫，樂器，銅器，首飾……等等，就連牛猛手裏拿的煙袋鍋都有。

    有些店鋪門口掛了條幅，寫著收各種雜物。

    我蹲在一個地攤兒前，看中了一對玉鐲，想買下來送給唐姑娘。

    攤主是個中年人，穿著打扮有些土，身上陰氣挺重的，雙手上有不少繭子。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有幾處黑斑，看起來像是受到屍斑感染一樣，眼神也有些呆滯。

    看來這個攤主是個經常盜墓的，不過本事不怎麽大，或者跟著有本事的人盜墓，他並不是主力。

    “掌櫃的，這對玉鐲我看看。”

    “公子買嗎？不買不給看。”掌櫃的態度十分冷淡。

    牛猛的脾氣當時就上來了，“嗨，你怎麽說話呢？你也不打聽打聽九哥在金陵的名號……”

    沒等牛猛說完，我趕緊咳嗽兩聲，笑道：“開個價吧。”

    “兩千兩不二價。”

    我眉頭微皺，問他，“就算你這對玉鐲真是漢白玉的，也不值兩千兩啊。”

    “呦，公子眼力勁兒可以啊，能看出來是漢白玉的？那您聽聽這漢白玉的來曆，值不值兩千兩。這玉鐲是從韃靼的地盤鼓搗來的。”

    我心中一喜，知道淘到了寶貝，二話不說，讓牛猛去取銀票，我身上帶的銀票不夠。

    牛猛嗨挺不樂意的，嘟囔說一對破玉鐲要兩千兩，這不坑爹呢嘛。

    不過他還是回去取了。

    攤主倒也爽快，付完銀子以後，直接把這對漢白玉手鐲給了我。

    我拿著手鐲仔細看了看，又輕輕相撞，放在耳朵旁聽了聽，確實是真品。

    就在我準備將玉鐲收起來的時候，一名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我麵前，笑著看著我，“公子，可否店內一敘？”

    說完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店鋪，藏寶閣。

    這個人鼻子旁邊有一個特別大的痦子，痦子上還長了跟毛。

    他這一笑，我就知道他是打我手上這對玉鐲的主意了。

    我本想拒絕，轉念又一想，既然是在這裏開店鋪的，肯定認識不少人，說不定對我打聽天罡羅盤有幫助。

    便點了點，跟著他進了鋪子。

    痦子兄給我們倆沏了茶，簡單介紹了自己。

    他姓元，單名一個朗字。祖上是宋朝的三品大員，後來元朝滅了宋朝，他們家就跑到金陵來了，靠著布匹生意發家。

    再後來朱元璋打天下，元朗的祖上還給朱元璋捐過錢。朱元璋後來倒是說要給元朗祖上封個官當當，元朗祖上給拒絕了。

    到了元朗爺爺那一輩，家裏生了六個孩子，元朗的父親排行老六。

    老六跟著一個道士雲遊四海，到京城娶了娘子，便做起了古玩這一行當。做大以後，又搬回金陵，娶了十六房小妾。

    說來也奇怪，老六這十七個媳婦，每個都生了孩子，有的還生了三個。

    可全都是女的，元朗是第十六房小妾生的，生他的時候，老六已經四十一歲了，也實屬不易。

    不過元朗生下來便體弱多病，老六帶著他遍訪名醫，花了大量銀子，才保住元朗的性命。

    元朗說他是從小喝藥長大的，一直到現在藥都不能斷，如果斷的話就會咳血。

    元朗的父親在元朗十六歲那年，病逝了。接下來短短五年內，元朗的姨娘們，一個跟著一個病逝，包括元朗的生母，盡數病死。

    而元朗的二十七個姐姐，在一次房屋倒塌中，砸死十五個。

    夭折了七個，還有四個倒是都嫁人了，不過嫁過去以後，兩個病死，一個跳井自殺，還有一個被丈夫打死。

    但是老六家的家丁們卻沒事，元朗擔心自己娶了娘子，會為娘子招致禍患，至今不敢娶。

    我聽完元朗講的事情以後，問他，“元兄認識我吧？”

    “九公子大名，金陵誰人不知。”

    “元兄之前沒找過我吧？”

    元朗說以前沒想過找，不久前他托媒婆說了門親事，剛下了聘禮，把婚期定好，沒過半個月人家姑娘就病死了。

    這才想著去找我，不過我那會兒正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他沒找到我。

    “元兄自己應該是知道些什麽的吧？”我又問他。

    元朗咳嗽兩聲，回道：“實不相瞞，家父之前就是盜墓的，這偌大的家業全是靠盜墓而來。聽說是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受到了詛咒，才導致如此。”

    元朗這話不假，可是隻說對了一部分。經常盜墓的人會損陰德，如果不及時停止，陰德耗盡，以後的生活就會發生不好的變數。

    也就是說即便不在墓裏碰不該碰的東西，同樣會遭到詛咒。

    我仔細看了看元朗臉上的痦子，痦子的位置在鼻子左側半寸處，麵相學上叫水厄。

    長水厄痣的人，怕水，容易遭水災，應該避免住在江河湖海附近。不過卻主財運，一生衣食無憂。

    隻要防好水，水厄痣可以說是好麵相。

    元朗有好麵相，說明他父親並非陰德損盡。我便問他，“令尊碰了什麽東西？”

    元朗又咳了咳，“九公子稍等，我去拿個物件給九公子看看。”

    說完，他轉身走進內房。

    趁這會兒功夫，我打量了一下他這個藏寶閣。屋子裏的東西倒是對得起藏寶閣這個名字。

    從商朝到元代，每個朝代的物件他這裏都有。不過有不少是我沒見過的，也不知道那些是什麽東西。南衙見多識廣，興許能認得。

    這裏倒是有一套十八銅人陣我蠻敢興趣的。

    這套十八銅人陣固定在一塊銅板上，每個都手持棍棒，動作卻不一樣。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至少是唐朝以前的，具體年代我判斷不出來。

    奇怪的是這十八個銅人個個凶神惡煞，跟我以前在少林寺見過的不一樣，少林寺裏麵的，一個個不說慈眉善目吧，也是剛正不阿，看了就一派正氣的樣子。

    這套十八銅人陣，讓人看了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