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來的時候，胳膊有些發麻，想來是被唐姑娘枕了一晚上的緣故。

    她畢竟年紀沒有姚嘲媚那麽大，需要多一點兒的照顧和疼愛。你像姚嘲媚，從來都不枕我胳膊。

    唐姑娘還在睡覺，我們兩個人身上都是穿著衣服的，連外衣都沒有脫。

    我小心翼翼的抽開胳膊，頓時覺得更麻了。唐姑娘沒有被驚醒，在冬天裏麵她們會睡的特別沉，除非本能的感覺到危險，要不然一般不會輕易醒來。

    床旁邊有一顆巨大的七彩繭，看起來很像蠶繭，差不多一人多高，秦月桐現在就在裏麵冬眠。這繭看起來很厚實，就是不知道她是以人形狀態還是以蝴蝶狀態在裏麵冬眠的。

    我跟唐姑娘之間，至今沒有肌膚之親。

    雖然已經夫君娘子的喊了起來，但是各自心照不宣，默認有些事情是要等到成婚之後，才能做的。

    或許她的臉皮要薄一些，哪怕是相擁而眠，也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似的，生怕自己的身體被看到一樣。

    我現在也很享受這種狀態，睡覺的時候身邊有人陪著，哪怕什麽都不做，也會覺得心裏麵很踏實。

    至於男女之事，可能我受儒家文化影響頗深，知道這種事情要有節製。

    古往今來，多少皇帝都是死在了過度放縱上麵。

    當然，可能我還沒有食髓知味吧……孔聖人不是說過嗎，食色性也。

    我穿好衣服，將窗簾拉開，刺眼的陽光便灑了進來。

    天晴了？

    睜開眼睛，讓眼睛適應一下過亮的光線，才抬起頭去看天空。

    蔚藍的天空，碧空如洗，零零散散的飄著幾朵白雲。從窗戶口刮進來一陣風，倍覺寒冷。

    下雪不冷，化雪冷，這是前人總結出來的經驗。

    房簷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了，變成水珠，不停的往下滴。

    街道上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如果天氣能夠連續保持這樣子七天左右，山內的積雪也會被融化的無影無蹤。

    李如煙端著水盆走了進來，不等她走過來，我慌忙迎了上去，搶過她手中的水盆，“姨娘，你不是受傷了嗎？要多多休息。”

    李如煙抿嘴笑了笑，“小傷而已，並無大礙。你看，這不是都好了。”

    說著，李如煙將自己肩膀處的衣服掀開，露出肩膀，已經看不到傷痕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姨娘，都是我不好，我要是知道你去準備開天眼的東西那麽危險，這天眼先不開也罷。”

    李如煙一邊幫我整理衣衫，一邊說道：“好啦，天眼早晚要開的，要不然將來你去了妖界，很多東西都看不到，去泡個澡準備準備，別吃東西。趁著今天天氣好，姨娘幫你把天眼給開了。”

    我點點頭，“好，多謝姨娘。”

    李如煙帶著牛猛和我準備好東西時，已經正午時分了。

    房簷上的積雪被融化的越來越多，原本的水滴已經變成水流，到處都是嘩啦啦的流水聲。

    李如煙在院子裏麵放了一口青銅鼎，這青銅鼎還是上次我們在元朗那裏拿回來那個。

    青銅鼎裏麵裝滿了水，李如煙不知道往水裏麵灑了什麽東西。

    她讓牛猛去買了八個大銅鏡，擺在青銅鼎周圍，將銅鏡的角度調整好，太陽光全部都反射到青銅鼎中。

    接著，李如煙讓我泡在青銅鼎內。

    此時太陽正在頭頂上，加上銅鏡的反射，溫度特別高，其中一麵青銅鏡直接照在我眼睛上，刺的我睜不開眼睛。

    “牛猛，你過來，用這鐵鏈子將他捆起來，捆緊了。”李如煙吩咐道。

    我也沒有多問，既然開天眼的過程十分痛苦，想必李如煙也是怕我忍受不了疼痛，隨意亂動吧？

    牛猛把我捆的特別緊，雙手雙腳都動不了，身子倒是可以稍微晃動兩下。

    隻見李如煙將自己發簪取下，快速的在鎖鏈上劃來劃去，像是在刻什麽符咒。

    她的發簪特別細，最細的那一頭跟繡花針一般。

    刻好符咒以後，李如煙拿出兩顆眼球，遞給我，“把這個吃了。”

    我看著這兩顆眼球，不禁皺起眉頭。

    紫色的眼球，跟拳頭那麽大，還帶著一股血腥味。看來李如煙是把紫眼天鷹的眼睛給挖了出來。

    “這麽大，怎麽吃？”我皺著眉頭問道。

    “直接咬啊。”李如煙回道，然後把眼球遞到我嘴邊。

    我猶豫了一會兒，屏住呼吸，張開嘴巴，一口咬了上去。

    苦澀苦澀的，還特別腥，根本難以下咽。然後李如煙又端過來一碗紫色的血水，“咽不下去的話，把血喝了，順一順。”

    我沒有辦法，隻好強行喝下了紫眼天鷹的血液，吃了它的眼球。

    如果不是我強忍著，恐怕早就吐出來了。

    吃完以後，沒一會兒功夫，我就感覺渾身上下開始發熱，有種血液全部在往眼睛那裏流的感覺。

    接著李如煙又拿出十幾根跟粗的那種銀針，說道：“我會在你背後的幾處穴位刺上銀針，青銅鼎上我也貼了道符，能不能撐得住靠你自己了。

    不過你要是昏迷的話，開天眼很有可能會失敗。”

    我微微點頭，“我會盡力克製的。”

    “閉上眼睛吧。”李如煙說道。

    我剛剛把眼睛閉上，就感覺背後一陣刺痛，李如煙似乎是將八根銀針，同時刺進了我背後。

    緊接著我感覺到青銅鼎內的水開始發熱，特別熱，已經發燙了。

    不知道是我吃了紫眼天鷹體內血液發燙，還是青銅鼎內的水發燙。

    我感覺到體內的血液不斷翻騰，還不斷往眼睛那裏衝，雙眼也越來越疼。

    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冒汗，心跳的也越來越厲害。

    就這樣持續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我感覺身體快要炸了一樣。

    哪知道，正在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我渾身上下像是被無數隻螞蟻咬一樣，又癢又疼，這種癢痛感並非隻停留在體表，而是深入骨髓。

    我想動，卻動彈不得。

    兩隻眼睛也越來越疼，這種痛苦無法形容，如果不是被李如煙封住了穴道，我覺得我現在會一頭撞到牆上，把自己撞昏過去。

    緊接著我腦子也開始疼了起來，劇烈的疼痛。

    就像進到摘星樓第七層那樣，腦海中開始不斷閃過一些畫麵，不過這會兒我已經疼的顧不上那些畫麵了，根本就沒心思去想仔細想那些畫麵是什麽。

    接下來，周圍忽然變的寒冷起來，幾乎是一瞬間變冷的，我感覺自己五髒六都都被凍住了一樣，有那麽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然後，又忽然間熱了起來，仿佛置身於滾燙的油鍋中一樣。

    就這樣，我每呼吸一次，寒熱就交替一次。

    我開始感覺到自己胳膊發生了變化，似乎長出了毛發？不僅僅是胳膊，身體其他地方也在慢慢地生長毛發。

    我想睜開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想動也動彈不得。

    我聽見了李如煙和牛猛的聲音，他們兩個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接著，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背後刺進了我的身體，這種疼痛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

    我也感覺不出來，刺進來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頓時，我腦袋開始發出轟鳴，腦海中不斷閃過的畫麵越來越清晰。

    我看見南衙滿臉是血站在那裏，他的模樣隻有十幾歲，身上到處是刀傷，左邊的眼睛上還刺著一把匕首。

    南衙咧著嘴在笑，模樣特別瘮人。

    接下來又是一個畫麵，南衙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條胳膊，他正在吃那條胳膊。這個時候的南衙更加小，可能隻有十歲左右，兩隻眼睛是紅色的，手上和臉上沾滿了鮮血。

    畫麵又是一閃而過，出現了新的場景。

    我趴在南衙的背上，他背著我，周圍到處都是火山，特別熱，就好像我又回到了這個場景中一樣。

    南衙手上和腳上捆著鎖鏈，他背著我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前走。

    地麵是被燒紅了的岩石，我看見南衙的雙腳已經被被烤的沒有了皮肉，隻剩下兩雙腳骨，連腳骨都被烤的通紅。

    為什麽……為什麽我腦海中會有這麽觸目驚心的畫麵？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姨娘是在試圖解開爺爺對我的封印嗎？

    我覺得渾身上下越來越疼，骨頭像是一節一節被人捏碎了一樣。

    忽然之間，我腦海中變的一片空白。

    我感覺自己置身於白茫茫的世界當中，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沒有疼痛感，沒有聲音，四周安靜的可怕，我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處在。

    隻感覺到四處白茫茫的，什麽都沒有。

    我在白茫茫的世界中不停地漂浮，遊蕩，什麽都看不到。

    前麵出現一隻巨大的老鷹，這老鷹足足有一人之高，長著巨大的翅膀，眼睛是紫色的。

    我感覺到老鷹朝我撲了過來，速度很快，鋒利的鷹嘴直戳我的眼睛。

    頓時之間，我眼睛一疼，吐出了一口鮮血。

    白茫茫的世界消失了，我感覺自己泡在水裏，眼前紅紅的一片，想睜開眼睛，卻無能為力。

    我身上鎖鏈開始被慢慢解開，渾身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我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上長了很多毛發，不過這些毛發正在慢慢地褪去。

    鎖鏈被解開以後，我如釋重負，癱坐在水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了李如煙的聲音，“九兒，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了牛猛那張國字臉。我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胡須裏麵有很多綠色的小蟲子在爬，這些綠色的小蟲子比小米粒還要小很多很多。

    牛猛的臉上還有很多其他小蟲子，這些蟲子都很小，有些蟲子在吃別的蟲子。

    李如煙站在牛猛旁邊，微笑的看著我，她笑的很溫和。

    跟牛猛不同的是，李如煙的臉上特別幹淨，一個蟲子也沒有。

    我四處看了看，世界似乎變的更加清晰明亮了。青銅鏡發射的太陽光，並沒有讓我感覺到刺眼，也不影響我看其他失誤。

    柴房的門上盤踞著一隻五彩斑斕的蛇，這條蛇有成年胳膊般粗細。

    院內的梧桐樹上，有一隻兩尺多長的蜈蚣。這條蜈蚣的身上，也爬著很多小蟲子。

    梧桐樹上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蟲子。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發現空中也有不少怪物。

    這些怪物在空中慢悠悠的飄著，奇形怪狀的，各種顏色都有。

    “感覺怎麽樣了？”李如煙問我。

    我點點頭，“好多了，我這是天眼開成功了嗎？”

    李如煙拿出一個小木盒，將蓋子打開，問我，“這盒子裏麵有什麽東西？”

    我看見盒子裏麵有一條金色的毛毛蟲，也不能說是毛毛蟲，隻是很長得像毛毛蟲。毛毛蟲周圍聚集著無數金色的小毛毛蟲，這些小毛毛蟲跟那隻大的相比，體格要小了一千倍，甚至更小。

    我微微皺眉，回道：“金色的毛毛蟲。”

    李如煙點點頭，將木盒遞給我，“這是妖界的金靈蟲，能讓妖族補靈氣，你交給唐姑娘吧。”

    我接過木盒，從青銅鼎內跳出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青銅鼎內的水已經被染成了紅色。水裏麵密密麻麻的飄著很多蟲子，不過這些怪蟲子看起來全部都已經死了。

    我心裏麵納悶，這些蟲子都是從我身上掉下來嗎？

    我跑到青銅鏡前，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臉上也沒有像牛猛那樣，有很多蟲子。

    我現在忽然明白，在摘星樓看到的那個鬧市，確實是人界的。

    讓我沒想到的是，為什麽人界會存在這麽多蟲子？或者說怪物。

    李如煙告訴我，其實我看到的那些蟲子都是妖族的。妖族是一個很龐大的族類，有太多太多的種族。能夠修煉並且化身人形的妖族，隻是少部分。

    大部分妖族跟人間的動物一樣，僅僅隻是動物。

    這些妖族有對人類有益的，也有對人類有害的，讓我學著慢慢去區分。不過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妖界那麽大，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將妖界所有的族類都認全的。

    李如煙還說，以前人間很少有妖界的族類，我所看到的那些蟲子，都在妖界。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似乎妖界和人界重疊了一樣，妖族開始出現在的人間。但是人類看不到，也碰不到。

    不過妖族卻能影響到人類。

    現在的情況變的愈發嚴重，因為越來越來的妖族，能夠被人類給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