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姚嘲媚為什麽不在正門口放屏風。

    通常情況下，沐浴的房間不都是正門口和窗戶附近都放上屏風遮擋住浴桶嗎？

    可她沒有。

    我坐在地上，看見姚嘲媚坐在浴桶內，眉頭緊蹙，死死盯著我，眼神中帶著些許殺意。

    一名丫鬟裝束的姑娘手裏拿著手巾站在浴桶旁。

    就在我思考著該怎麽解釋的時候，姚嘲媚的麵容開始發生變化。

    在短短一息的時間內，姚嘲媚的麵部先是扭曲，而後變黑，長出黑色的毛發。

    頃刻間便化作一隻長有九條尾巴的巨大黑貓，整個浴桶也直接裂開。

    好吧，這下不必用法術了，她確實是一隻九命貓妖。

    姚嘲媚渾身濕漉漉的，個頭差不多跟我站起來一般高。

    她原地抖了抖身子，身上的毛發便蓬鬆起來，一點兒水漬也看不到。

    接著姚嘲媚朝我走了過來，她步伐很優雅，紫色的瞳仁透露著不可一世的傲慢。

    她走到我麵前停下，將臉龐湊到我麵前，雖說這隻大黑貓乍一看還挺可愛的，但是渾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我有些緊張，咽了口口水，很清楚聽到自己喉部咕咚的聲音。

    “姚……姚大人，你聽我解釋……”

    姚嘲媚抖了抖左邊的胡須，“解釋什麽？你小子膽子倒是挺大的。”

    說完，抬起毛茸茸的右前爪，一巴掌朝我呼了過來。

    我清楚的看到這隻巴掌上有五隻鋒利的白色爪子，就在姚嘲媚的巴掌即將呼到我臉上時，那五隻鋒利的爪子忽然縮了進去，隻留下一個毛茸茸的手掌。

    而後，這隻毛茸茸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臉上。

    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臉腫了。

    整個人朝後飛出，撞破了身後的木門，又繼續飛，一直撞到院子裏的牆壁，才停了下來。

    隻覺得胸口氣血翻湧，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痛無比。

    “影兒，把他帶到正堂等我。”姚嘲媚留下這句話，便躍過牆壁跳走了。

    這時我才直到，這名丫鬟就是那隻月影烏瞳金絲虎。

    影兒倒是沒有現出原形，走到我麵前輕哼一聲，重重的給我胳膊上踹了一腳，“齷齪賊子！若不是我家少主心善，你這會兒早死一百次了！”

    說完，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顆藥丸，塞進我嘴裏。

    我自知理虧，也不去辯解。且不說偷看她沐浴這事，私闖六扇門，在府內鬼鬼祟祟，就足夠治我的罪了。

    如果是偷看沐浴，這種行徑在某些村族是要被拉去浸豬籠的，當然大明律對這方麵的規定倒是沒有那麽嚴格，那也少不了二十大板的責罰。

    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看到不該看的地方，頂多就是看到了她的臉，再多的話，也就肩膀了，她在浴桶內坐著，能看見哪裏嘛。

    不過姚嘲媚的麵容確實好看，給人很驚豔的感覺。她的美不同於唐驚鴻，兩個人沒有辦法比較誰長的更好看。

    對於影兒喂我的藥，我也沒有擔心，直接吞了下去。

    要是姚嘲媚想害我，剛剛就沒必要縮回爪子了，她那一巴掌要是認真打下來，估計能把我骨頭都給切斷。

    吞下藥之後，便覺得體內一股暖流在四處流竄，原本疼痛的地方也沒那麽疼了。

    雖然臉上倒是沒腫，可能是由於心理原因，我覺得我臉部腫的厲害。

    這也得虧我異於常人，換做常人，早被她一巴掌打死了。

    影兒給我喂了藥，也走了。

    我簡單整理下衣衫，朝正堂走去。

    來到正堂的時候，姚嘲媚在裏麵坐著，穿著黑色的長裙，又將麵紗給戴上。

    “坐吧。”她朝我示意。

    我點頭坐了下來。

    影兒此時變成一隻黑貓，蹲在她腿上。

    “虧你想的出來，用大蒜和醋？”

    “額……我就是想試試。”

    “想看我變成貓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拿手蹭蹭鼻子，“姚大人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姚嘲媚冷笑一聲，“隻要有人信，你隨便說。你剛剛都看到什麽了？”

    “沒，什麽都沒看到。”

    “哦？什麽都沒看到？”

    “千真萬確，我對天發誓，真的就隻看到了肩膀……”

    “你還說！”姚嘲媚重重拍了下桌子。

    我撇撇嘴不再說話，大明不像唐朝，民風開放。唐朝的姑娘們，穿什麽什麽的，露的多一點，倒也沒什麽。

    可大明不一樣啊，脖子，腳踝，手腕什麽的，都裹的嚴嚴實實的。

    你要是看了人家肩膀，非尋死覓活的，讓你負責不可。

    不過，姚嘲媚是妖，應該不講究這個吧？

    “唐驚鴻回去了嗎？”姚嘲媚又岔開話題。

    我點點頭，“說是晚上會回來，這會兒應該回去了吧。”

    “行了，你回去吧，晚上子時到程府找我，下井裏看看。”

    “今晚嗎？你不說要等南衙？”

    “不等了，下午城西發生命案，妖獸傷人。屍體所帶屍毒，正是程府內發現的。不管怎麽說，先查清楚程府下麵到底有什麽才好。”

    “知道了，要帶上唐姑娘嗎？”

    “她會跟著去的。”

    “那……我便告辭了。”我剛起身準備走，姚嘲媚忽然喊道，“等等！”

    “怎麽了？”

    “下次來，再偷偷摸摸的，休怪我手下無情。”

    “知道了。”我自知理虧，匆忙離開。

    姚嘲媚既沒有問我醉仙樓的事情，也沒有問我令牌的事情，這說明她應該也是覺得我忘記了金陵城所發生的一切。

    不過，這下我可以完全肯定，金陵城確實存在，在金陵城發生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至於金陵城怎麽去，我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按照出來的時間算，我和牛猛坐在渡口時候，已經進入了金陵城。

    而在渡口我們隻接觸過那名老漁夫，莫非他便是去金陵城的接引人？看見我帶著姚嘲媚的令牌，便把我和牛猛領了進去？

    我想了一會兒，決定去找師叔。一來問問城西下午的命案，二來問一下金陵城的事情。現在金陵城內，我能相信的人隻有我師叔了。

    而師叔也不會因為我說了妖怪的事情，把我當成瘋子。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師叔這裏，見師叔正在院子裏忙活。之前從湖裏打撈出來的屍體，想必已經焚燒了。

    那麽多屍體保存想要完整保存也是件麻煩事，官府通常都是驗屍之後，詳細記錄在案，之後進行掩埋。

    隻不過程府命案的屍體太多，這種情況通常都會焚燒處理。

    “師叔。”我喊了聲，跑到師叔旁。

    師叔麵前放著三具屍體，有兩具被白布蓋著。

    正在驗的這一具是名女子，脖子上三道爪痕，死法和我們在程府見到的那名匠人差不多。

    師叔沒有抬頭，拿著小刀將屍體的肚子劃開，一股惡臭襲來，我不禁皺起眉頭。

    “你去哪了？身上這麽多妖氣？”

    “沒什麽，剛剛去見姚大人了。”

    “她打你了？”

    我點點頭，“是我的不是。”

    師叔一邊驗屍一邊回我，“你是不是想問妖氣是什麽？”

    我怔了下，連忙點頭。

    雖然我嗅覺靈敏，可是對於妖氣確實不知道是什麽。我隻是能聞出來，姚嘲媚和唐驚鴻身上有一種異香，總不能所有妖怪身上都會發出香味吧？

    “妖氣是一種氣息，並不是味道，等你接觸妖怪多了就明白了。怎麽樣？見到那麽大的黑貓，有沒有被嚇到？”

    我搖搖頭，“沒有。”

    又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金陵城的事情告訴師叔。

    “師叔，我去過金陵城了。”

    師叔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很奇怪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