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下來之後，金陵便又恢複了炎熱的天氣。我在想當年諸葛亮借東風，是不是也用了什麽秘術。尤其是他在五丈原點七盞明燈為自己續命。

    可惜，被魏延一腳踢翻了一盞沒有成功。

    我們常說，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說的就是勾魂使者會把人的魂魄勾走，然後人便死了。

    可是冥界存在嗎？如果存在的話，在哪兒？我不知道。

    日子又恢複了正常，錦衣衛探靈司接管了程府地下的那座古墓，不過墓中已經沒什麽東西了。

    黑河下那扇巨大的青銅門也暫時沒人提。

    程府命案的凶手，六扇門妖捕和錦衣衛探靈司一直在查，始終沒有線索。

    唐驚鴻也沒再提讓我幫忙查命案的事，似乎是因為南衙的到來。

    而連續七天的死掉七個人的凶殺案，隨著暴雨的停止也消停了。

    這件命案的消息被錦衣衛探靈司封鎖，並沒有在金陵引起議論。

    知府縣衙變成了六扇門，牛猛仵作的飯碗也丟了，我就讓他留在易水閣給我幫忙。

    唐驚鴻在易水閣住著，溫柔的時候一副很持家的樣子，打水掃洗衣服什麽的。

    高冷的時候就每天站在窗戶口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天，我又將易水閣重新開張。雖說南衙派人送來好多錢，可人不能老是閑著，總得做點兒什麽。

    我正在正堂看書，聽見牛猛問道：“找什麽呢你，鬼鬼祟祟的。”

    我一抬頭，見門口有一名老婆婆，伸著腦袋來回打量鋪子。

    看起來像是窮苦人家，身上穿著破舊的麻布衣服，已經打了好幾個補丁了。

    “九……九公子在嗎？”老婆婆似乎是有些害怕，怯生生。

    我親自走到門口，將老婆婆扶進來，“老婆婆，我就是易水閣掌櫃，您先做。”

    “哎……哎……”老婆婆看起來十分拘束，坐下之後顯得很緊張，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猛子，去泡壺茶。”我吩咐牛猛。

    老婆婆連忙擺手，“不……不用了……”

    “沒關係的，喝茶不要錢。”我笑著回道。

    “哎……哎……好……好。”老婆婆點點頭。

    我很能理解老婆婆緊張的心情，以前也有不少窮苦人家來找過我。都是因為沒錢，又想求我幫忙，而難以啟齒。

    我向來也心善，遇到富貴人家就多要點，遇到窮苦人家分文不取。因此這幾年也沒賺到多少錢。

    畢竟錢財對我來說，確實是身外之物，想要的話，給爺爺寫封信，要個幾百兩黃金是沒什麽問題。

    “老婆婆，您有什麽困難，盡管開口講，我這裏對老人家是不收銀子的。”為了讓老婆婆寬心，我隨便編了個理由。

    老婆婆又點點頭，“哎……哎……九公子不會報官吧？”

    她這麽一問，我倒是不敢立馬應承。萬一是什麽殺人放火的事情怎麽辦？

    “老婆婆，隻要不是殺人放火，違法亂紀的事情，我都不會說出去的。”

    “不，不是……是，是我閨女難產。”老婆連忙擺手。

    “請過產婆了嗎？”我又問。

    “不敢請……”

    這時候牛猛端著茶走了過來，我給老婆婆遞了杯茶，“老婆婆，你喝口茶，慢慢說。”

    老婆婆接過茶，隻是抿了一口，楞了一會兒，歎氣道：“孽緣呀……都是孽緣呀。兩年多前，有個媒婆給我閨女說了門親事，不過對方想要入贅。

    我便帶著閨女去見了見，那小夥子人倒是不錯，長的挺壯實，也挺精神，我就同意了。

    他們兩個簡單辦了婚禮，這女婿就這麽住了下來。

    一開始女婿還挺好，不僅會做農活，還出去打雜，補貼家用。

    我和老頭子對他都挺滿意。後來，家裏就開始發生怪事。

    先是雞鴨鵝不見了，後來養的兩頭豬也沒了，接著是看門的小黃狗，再後來牛也不見了。

    都是大晚上消失的，狗也沒喊過。

    報了幾次官，官府也查不出來，就沒再管過。

    一直到後來，老頭子也不見了。就跟我誰在一起，我一醒來他就不見了。

    官府說，老頭子可能自己跑了。這時候我閨女有了身孕，女婿卻不見了。

    我尋思著，走了就走了吧，等孩子生下來，你這當爹的總不能不要孩子吧？

    邊守著閨女，想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都十個多月了，閨女她卻一點兒臨產的樣子都沒，肚子倒是鼓了起來。

    又過了三個月，還是沒臨產的跡象。周圍鄰裏都開始問，生了嗎？生了嗎？

    我害怕啊，隻好說生了，把閨女送回老家了，然後讓閨女躲在家裏不讓她出門。

    如今，都過去了十八個月了，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我實在沒辦法，就給找產婆看了看。

    產婆說，我閨女懷的是妖怪，她不敢看，就提到了九公子，我這才找了過來。

    九公子，你說我閨女要是真懷了妖怪，這可怎麽辦呀……”

    老婆婆說完，便開始抹淚。

    我和牛猛目瞪口呆。

    懷胎十八個月沒有臨產的跡象，我從來沒聽過，更不說見過了。

    印象中，元代的《西遊記雜劇》裏麵倒是記載過，有個叫哪吒的，托塔李天王的三兒子。在娘胎裏懷裏三年才出生。不過那種神話小說，信不得真。

    可是看老婆婆的樣子，也不是在騙人。

    而且除了懷胎十八個月的事情之外，老婆婆的家人都去哪兒了？

    她一開始說的時候，我還懷疑是不是女婿做的手腳，後來女婿也不見了。

    “老婆婆，帶我們去看你女兒吧，我得看了才知道原因。”

    “哎……哎……好，好。”老婆婆這個時候才稍微露出一點兒喜色。

    我讓老婆婆稍等，回後麵收拾東西，既然去一趟，順便把失蹤的事情也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結果迎麵撞到了唐驚鴻。

    唐驚鴻捂著額頭“哎呦”一聲，然後羞赧的低下了腦袋。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唐姑娘，你沒事吧？”

    唐驚鴻搖搖頭，“沒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去哪裏？”

    “老婆婆家啊，我都聽到了。”

    “那……好吧。”

    主要是我沒有辦法拒絕，而且唐驚鴻是九尾妖狐，倘若那個姑娘懷的真的是個妖怪，唐驚鴻應該能感覺得出來的吧？

    我收拾了東西，就帶著唐驚鴻和牛猛隨老婆婆往她家趕去。

    街道上又恢複了人聲鼎沸的模樣，看起來連續的暴雨對金陵城並沒有產生很大影響。

    周圍偶爾會有人對我們指指點點，想都不用想他們是在討論唐驚鴻。

    像唐驚鴻這麽好看的姑娘，哪個男人都想多看兩眼。

    路上經過怡紅院，從門口過時，金香玉站在門口衝我大喊，“呦，這不是九公子嗎？好久沒見了，常來玩啊。”

    我尷尬的擺擺手，“一定一定。”

    唐驚鴻就在旁邊偷偷的笑。

    其實我都沒怎麽來過怡紅院，就是有幾次金香玉找我辦事，一來二去便熟悉了。

    牛猛忽然來了句，“九哥，你上次給金香玉治月事不調，那錢還沒收吧？”

    我瞪了牛猛一眼，“沒有的事啊，你可別瞎說，我就是給她治一下肚子疼。”

    我特意注意了一下唐驚鴻的臉色，她始終在抿著嘴笑，倒是沒有生氣的樣子。

    都怪南衙，說什麽讓我娶唐驚鴻，現在我對唐驚鴻更加上心了。

    老婆婆家不是特別遠，我們跟著她步行將近半個時辰就到了。

    這裏已經出了金陵城，在西邊的村落裏。

    村子不算大，十幾戶人家，老婆婆家在最南頭。

    是一座小院，用石頭牆壘起來，院內有三間磚瓦房。雞籠、豬圈、牛棚都有，不過空空如也，看起來荒廢很久沒用了。

    “九公子稍等，我先去跟閨女說一下。”

    我點點頭，老婆婆便轉身進屋去了。我就將院子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實沒查到什麽蛛絲馬跡，

    官府既然來查過，肯定問了周圍的鄰居，這村子裏幾乎家家養狗，如果有動靜，一隻狗叫起來，整個村子的狗都會跟著叫。

    可官府什麽也沒查到，說明是在沒有任何動靜的情況下失蹤的。

    老頭子那麽大年紀了，有什麽想不開的，會離家出走？何況還是半夜三更離開？

    女婿就不用說，妻子都懷孕了，還要離家出去？說不通啊。

    “唐姑娘有什麽看法嗎？”我問唐驚鴻。

    唐驚鴻微微搖頭，“沒有，也感受不到任何妖氣。”

    “我問唐姑娘一件問題，希望唐姑娘不要生氣。”

    “九公子請問。”

    “這妖怪懷胎，跟人類一樣嗎？都是懷胎十月？”

    “這倒不是，每種妖怪都不一樣的，有些妖怪是從蛋裏麵孵出來的。懷胎的話，時間長短也不一樣。短的三個月，長的話十年的也有。我們九尾妖狐通常是三年。”

    不知道怎麽回事，唐驚鴻一說完，我就不由自主的會想到將來我和她生孩子的事情。

    將來我們兩個如果真的成婚，生孩子的話，她豈不是要懷胎三年？

    而且她還是雙重身份，這個想生，哪個不想生怎麽辦？

    “九公子？”唐驚鴻估計是見我發愣，又問了一句。

    我回過神來，連忙回她，“照這麽說，這名姑娘有可能懷的是妖怪了？”

    唐驚鴻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聽說如果是人類懷上妖怪，在沒有出生之前，是不會有妖氣的。”

    “原來如此……”

    這時候老婆婆站在房門口喊我們，“九公子，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