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氣和陰氣的源頭就在院子裏的井下，不過下麵黑漆漆的我什麽都看不到，好像被什麽東西遮住了一樣。因為現在的我是可以在夜晚看清東西的。

    我在想要不要下去看看時，忽然聽到李姑娘的聲音。

    “公子在找什麽呢？”

    我轉過身，見李姑娘站在我麵前。

    “沒，沒什麽，睡不著，出來走走。”我連忙解釋。

    李姑娘抿嘴笑了笑，“秋天晚上涼，進屋裏說吧。”

    我是不怕她的，連山神那樣的怪物我都能殺掉，李姑娘就算是妖怪，能厲害到哪裏去？

    真要是厲害的話，也不用躲在李員外家裏，靠招婿來維持自己的容顏，出去愛抓誰抓誰不好嗎？

    於是我便跟著她進了房間。

    李姑娘的房間布置的簡單而幹淨，椅子上還真坐著一個老人，眼神呆滯，渾身無力的癱坐在那裏。

    難道真的是李員外？李姑娘說的話也是實情？

    “公子喝茶。”

    “多謝。”

    “如公子所見，家父患了怪病，時日無多，因此才如此倉促。”

    我抿了口茶，微微皺眉，“李姑娘，恕我直言，你為什麽會選擇我呢？”

    “公子長的好看，算不算？”

    “…………”

    她這話說的，我沒法接。

    接著李姑娘咯咯笑了笑，“開玩笑的，說真的，就是感覺公子有眼緣。茫茫人海你我卻能相遇，這難道不是一種緣分嗎？”

    這理由找的真好，我依然沒法反駁。

    我想了想，決定不再跟李姑娘兜圈子。不管怎麽說，她這種行為都很異常。就算招婿，最起碼整一個比武招親，或者拋繡球什麽的啊，哪有大街上隨便找一個的，對不對？

    不過也不能太過於直接的問。

    “李姑娘，我學過一些算命之術，見李姑娘天生異相，不如替李姑娘看看相可好？也為我們倆的姻緣算一算。”

    “公子如此上心，小女子自然不會拒絕。”

    “請姑娘將右手遞過來。”

    算命講究手相、麵相、生辰八字三者結合，而看手相並非隻看一隻手，而是左右手都要看。隻不過男的先看左手，女的先看右手。

    李姑娘將右手遞給我。

    我看了看她的手相，掌紋特別奇怪。

    她的掌紋比相書中記載的聖人的掌紋還要好。擁有這種掌紋的人，不說九五之尊，最起碼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這個李姑娘怎麽會屈居於李府？

    “不知李姑娘方便講一下生辰八字嗎？”

    “年份不方便說，大年初一，子時。”

    我很詫異的看著李姑娘，她的麵相也是極為好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耳垂貼耳，也是大富大貴之相。

    如果她真的是大年初一子時誕生，拋開陰年的年份不說。大年初一子時出生的人，命格大部分都是上等命格。

    比如子午雙包、青龍伏形、白虎持勢、朱雀乘風。具體是哪種命格是要根據年份來算的。

    不論怎麽樣，李姑娘的麵相都有點兒不正常。

    “公子，如何？”

    我微微笑笑，“李姑娘無論是麵相還是命格，都是極好的。”

    “那你我二人姻緣如何？”

    “也挺好。”

    “那我就放心了，實不相瞞，家父時日無多，因此我想和公子明日便成婚，還望公子成全。”

    “李姑娘為何這麽著急？李員外的病很重嗎？”

    “不瞞公子說，大夫說家父撐不了幾天了。”

    我點點頭，“沒想到李姑娘有如此孝心，既然如此我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我還不知道李姑娘芳名，還望李姑娘告知。”

    “李如煙，公子呢？”

    “南九。”

    李如煙眉頭忽然一皺，問道：“哪個南哪個九？”

    “南方的南，數字九。”

    “南正是你什麽人？”

    “如煙姑娘知道我爺爺？”

    李如煙點點頭，忽然深情的看著我，眼中禽著淚水。我就知道，李如煙肯定就是那條線索！

    “如煙姑娘，你是不是知道我？”

    李如煙點點頭，伸出手來，在我的臉上摩挲，“九兒……你終於長大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麵對李如煙的感覺就好像是麵對娘親一樣，忽然有一種被疼愛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房間裏麵的景象忽然變了。

    原本的家具都變了模樣，坐在椅子上的李員外消失不見，房間裏麵布置的紅燭和喜字也消失不見。

    而李如煙的模樣也發生了變化。

    衣服換了，相貌倒是沒有怎麽變化，隻不過跟之前想比看起來有些老。

    之前看起來像二十出頭，現在看起來像三十多歲，身上有一股成熟的氣質。

    等等……剛剛我所看見的聽見的，全都是幻覺？可我明明在身上畫了道符啊？

    “九兒，你將上衣褪去，我看看。”

    我一愣，這是要做什麽？

    “你想哪裏去了，我隻是想看看你身上的胎記。”

    “哦哦哦……”

    雖然我現在有很多疑惑，不過李如煙既然解除了幻術，說明已經對我放下了防備之心。

    於是我便將上衣褪去，將肩膀處那個胎記給她看。

    這個胎記很像一個爪子，但是不知道是什麽爪子，我和南衙身上都有。

    我的在左肩膀處，南衙的在右肩膀處。

    而且不管怎麽受傷，胎記都不會被毀掉，就好像長在肉裏麵一樣。

    李如煙看了看，點點頭對我說道：“穿上吧，九兒你知道是我是誰嗎？”

    我搖搖頭。

    李如煙輕輕歎了口氣，給我講述了一段堪稱史詩級別的往事。

    我母親名字叫蘇清寒，很好聽的一個名字，她是妖界的聖女，什麽妖，李如煙沒告訴我。我父親的名字，她也沒說。

    因為我父親已經死了，我就用書生來代替我父親的名字。

    我們南家是最早的方士，我今天才知道方士是做什麽的。最早方士是守衛妖界和人界的通道的。

    這個秘密被一代又一代的傳下去。

    到了我父親那一代，他不願意再當方士，他想要讀書，考取功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我爺爺對他說，你不想當方士，可以。但是你得結婚生子，讓南家有後。

    我父親很倔，說就算生了孩子，也不會讓他當方士。

    直到有一天，蘇清寒和書生相遇。

    他們兩個的相遇很戲劇化，我父親去京城趕考，路遇破廟，恰逢下雨，便在破廟休息。

    李如煙說，當時妖界和人界的通道被某種力量影響，變的很不穩定，很多妖怪就跑到了人間。

    當時蘇清寒是來人間查看情況的，她是妖界那邊負責通道的人，出了事，自然要趕來看看。

    破廟內有很多妖怪，想要捉弄書生。

    書生跟著我爺爺學了不少本領，自然不怕這些妖怪。

    重傷了幾隻妖怪後，妖怪便跑了。

    這些妖怪裏麵，有一隻是李如煙的同族，跑去通知了李如煙。

    當時蘇清寒帶著李如煙剛過來，聽聞有人可以將妖怪打成重傷。要知道這些妖怪可是實力非常高強的，即便是到了人間，實力受到了限製，也不是人類所能對付的。

    於是蘇清寒便帶著李如煙過去查看情況。

    蘇清寒見到書生以後，覺得他看起來不像厲害的人，便又想著捉弄他，試試他的本領。

    就這樣，一來二去，不管蘇清寒怎麽捉弄，都被書生輕而易舉的化解。

    蘇清寒氣不過，現身跟書生打了一架，竟然還打不過。

    蘇清寒就很氣，告訴書生要是在妖界，打敗他輕而易舉。

    書生就說，去妖界又何妨？我這就帶著你回妖界再跟你打一架。

    根據李如煙的說法，當時書生已經喜歡上了蘇清寒，就是想跟她多呆一會兒。

    於是，兩個人又回到妖界打。

    結果可想而知，回到妖界的蘇清寒實力不再受限製，輕而易舉的打敗了書生。

    書生就說，待我再修煉幾年，定能打敗你。

    蘇清寒便跟書生約定，等他三年。

    從此以後，兩個人互相喜歡，蘇清寒便打著查看人間情況的情況，來看書生。

    這一來二去，兩人互相愛上對方，私定終身。

    妖界是沒有人和妖不能結合的規定的，不過書生的父親不同意，就是我爺爺。

    我爺爺說，以前有過先例，人和妖結合不會有好下場。

    我父親那麽倔的人，怎麽會聽他的呢。

    書生就什麽也不管，非要跟蘇清寒在一起。

    兩個人選擇隱居，並且生了兩個孩子，第一個是南衙，第二個就是我。

    隱居這幾年應該是他們過的最幸福的日子。

    一直到我出事，事情發生了。

    連接人界和妖界的通道出了問題，原因是因為蘇清寒生了人類的孩子。

    具體什麽情況我不清楚，李如煙說，這條通道在建成之處，用過蘇清寒一族的血脈。

    向來蘇清寒她們從來不和外族聯姻，可是她卻跟人類成婚，還生了孩子。

    妖界的五大城主便強行拆散蘇清寒和書生。

    這時候我爺爺站出來了。

    說妖界的人胡說八道，通道出問題，不找別的原因，反而將罪責推到孩子身上，現在你說拆散就拆散？

    想要拆散先過我這一關。

    五大城主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威脅書生，讓他將孩子殺了。

    書生怎麽可能會這樣做？

    於是方士跟妖界就這麽打了起來。

    不過跟妖界打的，大部分都是我們南家人，其他的方士很少參與。

    他們都支持書生和蘇清寒分開，並且說兩個孩子都不能留。

    結果想當慘烈，我爺爺重傷，書生戰死，其餘南家人一個沒能活下來。

    最後蘇清寒自己選擇了妥協，她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我和南衙的命。

    妖界也損失慘重，隻好接受了這樣的條件。

    不過他們並沒有殺蘇清寒，而是將她關了起來。

    關在哪兒，李如煙也不知道。

    五大城主告訴我爺爺，這件事永遠不能告訴我們兩個，也絕對不能讓我們兩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果知道的話，妖界會派人殺了我們。

    整件事漏洞很多，或者說李如煙講的不是很詳細，漏掉了很多事情。

    我問她，她說她也不清楚。按理說，僅僅隻是因為妖界通道出問題，不至於發生這麽慘烈的戰鬥，這場戰鬥中間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至於什麽願意，她也不知道。

    李如煙從蘇清寒被帶走以後，再也沒有回過妖界。

    她也跟我坦白了，這些年一直吸取人的元陽來維持自己的實力。她並不需要維持容貌，隻要有實力，容貌可以隨意變換。

    我問她，既然五大城主不讓我們知道自己的身世，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呢？

    李如煙說，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當初蘇清寒走的時候，也沒有交代她什麽。她這些年老是做夢，夢見以前和蘇清寒在一起的生活。

    李如煙覺得，我和南衙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果有可能，我和南衙應該去妖界救蘇清寒。她被關押在妖界，一定會受很多的苦。

    至於我父親，死都死了，還能怎麽辦。

    蘇清寒現在最牽掛的人，隻有我和南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