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手裏的項鏈，和昨天梁煜拍去的那條十分相像。隻不過昨天拍賣的那條是鉑金項鏈，陸修這條則是玫瑰金款，色澤上有些差別，呂歆一眼就看出來。

    她感到十分意外，雖然有設想過，陸修會仿照那些電影情節裏，某天會把這條項鏈當做驚喜放在自己麵前。

    但她更好奇，不過一晚上的時間，陸修是怎麽把這款大陸根本沒有出售的項鏈拿到手的。要不是顏色不同，她甚至得懷疑，是不是陸修私底下截了梁煜的東西。

    陸修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昨天酒會的項鏈是我母親捐贈的，她看出你很喜歡，就把這根交給了我。”當然，曾琴還戲稱這是她給未來兒媳的見麵禮，陸修不好意思跟呂歆說出口。

    這個理由還真是無趣，又符合陸修一貫的行為，讓呂歆心中劃過一絲笑意。

    但呂歆還是遲疑著說：“這個太貴重，我……”

    陸修微笑：“你值得。”

    眼前的男人，深邃的雙眸帶著柔和的笑意，平時掩藏在冷漠氣質下的溫柔沒有收斂地展現在自己麵前，呂歆忽然便失去了拒絕他的勇氣。

    陸修唇邊的笑意更深，輕巧地解開項鏈上的鎖扣，探過身幫呂歆戴上。呂歆撩了撩披肩的卷發，看到玫瑰金的項鏈微微折射了從窗外投進來的燈光，格外璀璨。

    陸修順手把呂歆原本戴著的銀質項鏈取下來，放在呂歆的手心裏。他笑說：“我母親嫌我對你不夠好，等我們下班之前，讓我陪你去逛街，買了新衣服再去吃飯。”他瞥了一眼呂歆，看她想要拒絕的模樣，又說，“她說要是花的錢不讓她滿意的話，我以後就不用回家吃飯了。”曾琴是個性情中人，原話是她沒這麽個沒出息的兒子。

    呂歆哭笑不得，昨天的會麵，她麵對曾琴時還因為對方的氣場感到拘謹和一絲絲畏懼，如今在陸修的話中，側麵描畫出對方的性格，反倒意外得感到親近了許多——是個很有趣的長輩。

    指尖輕輕撫過項鏈，呂歆微笑著和陸修說：“那今天你可得好好表現咯，當心我和你媽媽打小報告！”

    陸修一笑，抬頭揉了揉呂歆的頭發：“卡和人都已經到位，隨時聽候差遣！”

    下班之後，陸修果然沒有食言，驅車帶著呂歆去了a市最大的商場。琳琅滿目的女裝店，陸修陪呂歆一家一家地逛。

    大概是他們兩人身上“人傻錢多速來”的標簽太過耀眼，一進店裏兩人就被店員團團圍住。這些店員們的眼光老辣——即使陸修在外人麵前，一直是以較為冷淡克製的形象出現，看向呂歆時候的溫柔眼光卻毫不掩飾——這是個願意為女朋友花大錢的主。

    各式各樣的套裝長裙和搭配，都被堆在呂歆麵前，而呂歆又偏生是個衣架子，一米六八的身高，穿什麽都顯得高挑漂亮。

    在剔除了材質、剪裁、看起來普通的衣服之後，呂歆還是陷入了深深的選擇困難之中。

    雖然也喜歡漂亮衣服，但是呂歆知道自己的性格，即使買了很多套回去，也隻會揀自己最喜歡的幾套換著穿，這些衣服的價格不低，全都買回去占地方不說，還浪費陸修的錢。

    陸修看穿了她的糾結，說：“如果都喜歡的話，都買回去就好了，反正也是穿給我看，不算浪費。”

    呂歆笑著瞪了他一眼：“買回去還得一件件都洗過才能穿，你幫我洗啊？”

    原本隻是玩笑的話，陸修卻認真地想了一會：“醫生說你體寒要少沾水，以後家裏的衣服就都留著我洗吧。”

    聽到陸修說這樣的話，身邊圍著的店員們眼中都迸發出羨慕和感歎的光芒，看著陸修的眼神十分炙熱。

    呂歆勉強壓下唇邊忍不住的笑意，迅速做出了選擇，讓店員拿去打包：“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這些都買回去沒必要，”她眼中閃爍著笑意看陸修，“後邊還有好幾家店呢。”

    對大部分男人來說，陪女朋友或是老婆逛街，是比洗碗做家務排在更前麵的令人厭惡的事。但陸修看起來非但不排斥，反倒像是樂在其中。刷了卡，拿好東西，陸修幫呂歆提好大包小包，隻空出來一隻手和呂歆十指相扣。

    無需呂歆自己宣誓主權，陸修的行為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那些覬覦的目光，自己溫柔細致、任勞任怨的那一麵，隻麵向身邊的這一個人。

    即使呂歆十分注意了，盡量克服自己的選擇困難，等他們回到車上時，陸修還是拎回來許多戰果。

    想到後備箱滿滿當當的衣服鞋子背包，呂歆一邊自責，一邊埋怨陸修：“你明知道我有選擇困難症，還一個勁地跟店員吹捧我，花得難道不是你的錢呀！”

    陸修聞言輕笑，笑說：“我不介意為你花錢。”

    呂歆扶額，有些頭疼：“……可我介意啊。”

    陸修正在開車，扭頭看了一眼副駕駛上，呂歆怏怏地靠在位置上，臉上的神情滿是憂愁，臉上的笑容變淺變淡之後漸漸退去，呂歆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沒有發覺陸修眼中的擔憂。

    車子停在了約定好的飯店停車場，呂歆解開安全帶，陸修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你怎麽了？”呂歆疑惑地看向陸修，伸手在他沒解開的卡口上摁了一下，陸修身上灰色的帶子瞬間收了上去。

    “我覺得，我們可能得談一談。”

    陸修一臉正色的話，讓呂歆忽然閃過一絲心慌，驚疑不定地看著對方。

    陸修歎了口氣，看到呂歆的臉色更加不好，有些好笑地說：“你別害怕啊，隻是覺得我的有些想法得讓你知道。”

    呂歆微微舒了一口氣：“你說。”她心中腹誹，陸修剛才的那副表情，讓她差點以為是他準備和自己分手。

    陸修伸手，將呂歆的左手收進掌心裏，呂歆的手潔白細長，指尖瑩潤，柔軟地被他握在手中的感覺，圓滿得恰到好處。

    “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所以很多時候應該說些討你喜歡的話，卻總是生疏得說不出口。所以有時候，我會很擔心，會不會我一直以來養成的性格，會讓你錯覺我並沒有那麽喜歡你。畢竟你一直都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雖然兩人的工作都是最需要巧舌如簧的那一類，陸修在工作和生活之中的差別卻很大，談判桌上運籌帷幄，私下裏卻內斂沉默，即使有一雙看清別人內心的雙眼，卻很少說話。

    在他和呂歆的相處裏，他透過點點滴滴，看清呂歆的內心——是一顆用偽裝包裹住，看起來堅硬，卻柔軟脆弱的心。即使年少時候的生活並不動蕩，情感上的缺失，讓呂歆更容易患得患失。越是了解，他就越想對更加嗬護呂歆一些，把她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單是在呂歆疲憊的時候，更希望是在他每個力所能及的地方。

    但是現實總是及不上自己的設想，陸修即使再細致入微，在戀愛上，也隻是個毛頭小子。在每次粗糙地表達自己之後，陸修內心裏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的懊惱，不足為外人道。

    “所以我隻能從自己的長處著手，”陸修原本想說優點，斟酌了一下還是換成了長處，“如果用金錢能令你開心，那就花得再有價值不過。可是看起來，我好像搞砸了，不但沒讓你開心，反而讓你加倍得感到負擔。”

    呂歆愣怔一會，她確實是個不喜歡和別人有太多金錢往來的人，尤其在知道了陸修的家境之後，更是將兩人之間經濟上的鴻溝本能地放大。甚至不得不承認，陸修為她花費的金錢越多，就令她愈發感到不安。

    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早就被陸修看穿了。

    “這些錢對你來說可能是很大的經濟負擔，但對我來說隻是應該花費在女朋友身上的合理開支。你不必覺得虧欠，更不必擔心受怕。這隻是我表達喜歡的一種方式，而你早就用另一種方式回饋在我身上。”陸修微笑著摸了摸呂歆的頭。

    呂歆微笑，開始的時候有些勉強，最後卻完全發自真心。麵前這個溫柔撫摸她頭發的人，也是一樣的真誠。或許他選擇的方式過於直接，一點都不顯得浪漫，卻完全打動了呂歆。

    對她來說，生命之中的另一半，最重要的不是對方多會說甜言蜜語，而是能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可以不必顧忌太多得，把最真實的自己顯露給他看，即使狼狽，即使不安。

    能在無聲的默契裏，隻一個眼神就心領神會。

    “其實你不知道，陸修，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呂歆忍不住眼眶發燙。不知道是誰說過，要看一個人是否真心喜歡另一個人，若是窮人，就看他願不願意為另一半花錢；若是富人，就看他願不願意為另一半花心思。

    而陸修極為慷慨，不論是哪一樣，他都做得很好。

    陸修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有淡淡的懊惱：“我和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難過的。”他有些懷疑，自己沒有采用母親教導的辦法，選擇直接表達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

    呂歆吸了吸鼻子：“你果然是一點經驗都沒有。有時候女孩子哭呢，不一定是覺得難過。我是開心！”她手上攥緊了一些。

    “陸修，我現在真的、非常非常開心。”

    到底有多榮幸，才能讓我兜兜轉轉這麽久，終於重新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