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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子外人來人往,大人小孩提著花樣不一的燈籠嬉鬧攘攘,隻有這處燈棚下是安靜的。樂文
清瘦頎長的少年穿著鴉青色的鬥篷,垂下的眸子裏有淡淡的哀色,在闌珊的燭光下更顯寂寥。
他的話,前者是闔家團圓的寓意,後者則是舉起放下間。
靳如看了他一會兒,握著暖爐的手緊的發抖,終是狠了心道:“都不是,應當是舍棄的舍。”
李適白身子微顫,舍棄的舍,是勸他舍棄,還是說她已經舍棄了?明明已經有了答案。
這番話後兩廂無言,十個燈謎換了一盞繪著大雁的燈籠。
兩人走在人群中,靳如看著他提著燈籠,心裏也難過,前年離開永泉時,她還在想與他再見會是個什麽情景,原先想過的種種,再見後都沒有,因為再次相逢時間、地點都不對,身份也都不同了。
她忽然站住,說:“謝均安,我從未傾心於你,在永泉時我到了要出嫁的年齡,也隻是覺得嫁給你要比嫁給未曾謀麵的人好,所以才會與你不曾避諱,想知道你的品性如何,是不是真的溫良恭樸?我隻是自私的想過的好而已。”
李適白頓住,她的聲音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些不清晰,但他還是聽清楚了,他回頭看她,一步之遠,輕笑,帶著一絲極淡的傷感:“好,我記住了。”
靳如也下了決心,哪怕會傷到無辜的人。她默不作聲的走到一家放著五層燈籠的木架子前,這種臨時搭的架子並不牢固結實,她踮起腳尖看似要去夠上麵的花燈。
李適白伸手就要幫她拿,她卻說:“我自己夠的著。”
李適白隻得收回手,在一旁看她去拿燈籠,誰知她一個趨勢整個人都撲在了架子上,燈籠架子頓時往後倒去,與隔壁家的棚子倒在一起,登時著起了火。
“著火了!著火了!”人群立馬亂了起來,有人跑著想離遠些,也有人趕過來救火,以免火勢延綿。
不遠處的王夙夜和趙子轍看到突然間著起火來,都微微怔住,靳如她居然……
“倒是比我們的法子更加混亂!”趙子轍讚歎道。
“行動!”王夙夜皺眉,不知道她受傷沒。
不遠處閣樓上的韓尉看到火光,心裏有點不踏實,又調了人去協助。
“保護靳爺!”景雲大叫,立刻退到了李適白身邊。
然而這一亂,守著李適白的侍衛還是被衝散了不少,靳如站穩後就想跑,卻被李適白拉住,她掙紮著要甩開他的手,又被他一把抱進懷裏。
靳如急了,卻察覺到他往她手裏塞了個荷包,她愣住。
懷裏的人停止了掙紮,李適白貪戀的在她發上深嗅了一下,在她耳邊低聲道:“往城門跑去!”
“你”她驚訝的看著他。
他抱著她似無意的往人群裏靠去,道:“快走,不然我就反悔了。”
靳如隻猶豫了一下,便握緊手裏的荷包一下子鑽進了亂哄哄的人群裏。
景雲見到靳如跑進了人群裏愣了一下,明明李適白是抱住了靳如的!她來不及多想,立刻去追,卻被一個人拉住了。
她回頭一看,是李適白,便道:“靳爺,屬下去把靳如抓回來。”
李適白的嘴角扯出一抹笑,聲音莫辨:“我知道,但你們更應該保護我,靳如和王夙夜就交給將軍提前埋伏好的人,現在先送我到安全的地方,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機刺殺我。”
景雲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侯爺看重的二皇子就是這等貪生怕死之人?她收回步子在他身邊站定,看到有人去追靳如也不再多言,這個家夥確實比靳氏要重要。
侯府的侍衛被擠著艱難的往前去追靳如,人群衝撞來往,根本認不清誰是誰,隻有那件茜紅色的鬥篷在人群中極為醒目。
靳如貓腰著身子,把顯眼的紅色鬥篷脫下來,隨手拽住了一個姑娘道:“這件鬥篷送給你!”說完就著靛藍色的衣賞一溜煙的不見了。
那姑娘一臉懵的,被人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看著手裏價值不菲的鬥篷,再一瞅不見了給鬥篷的人,平白的得了一件金貴物兒,歡喜的就穿在了身上。
侍衛們原本沒了目標,一下子又瞅見了那件鬥篷,便趕緊追了過去。
靳如在人流中擠著往城門那裏艱難的走去,即便沒了顯眼的衣裳,她還是擔心的緊,也不知道城門那裏李適白安排了什麽。
這邊已經打鬥起來,兩波人馬糾纏著,刀劍相交,人群更亂,為了避免被傷到紛紛往四周跑去,一下子沒人救火了,火勢便更加猛了。
景雲護著李適白推開人群往原定的閣樓走去,李適白看著眼前清冷的女子,不動聲色的加大了步子靠近她。
景雲感覺到身後人的異常,回頭看他,還未來得及問什麽,就覺腹上一痛,一把冰冷的匕首刺進了她的小腹,她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向李適白,隻見他麵無表情的抽回了匕首,一把將她推開,隨後立刻往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鮮血頓湧,又聽他大喊:“有刺客!”隨後她就倒在了地上,被人群淹沒。
一旁的侍衛見狀,立刻吹響了哨子,原本和黑衣人打鬥的侯府侍衛立刻收手,往哨聲那裏跑去。
韓尉聽到哨聲,心裏大驚,這是商量好的,若李適白有危險吹哨示意。
“快走!”韓尉道,又丟給了兒子韓崇一塊令牌說,“你立刻去南門關閉城門!不許任何人出去。”
韓崇起馬從小巷過去,韓尉領著人往著火的地方趕去。
靳如鑽出了人群,這麽一番折騰出了一身的汗,連手中握著的荷包都微微浸濕了,她往身後看了看,沒有人追來,便鬆了口氣,和百姓們一道往城門走去。
周遭的人都是一臉倒黴的表情,好端端的元宵節,原本是喜慶的,誰想到又是著火,又是打打殺殺的,這麽晦氣。
靳如聽到他們的議論,低下頭覺得愧疚,但是聽到他們說的打打殺殺的,難道趙子轍真的安排了人?他們之間有這麽默契嗎?她正想著不妨有人拉著到她了一個小巷子裏,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靳如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撐著地的右手腕一陣疼痛,還未有反應,就見兩個男人打量著她。
“二哥,怎麽樣?”其中一個男人笑道,“跟了這麽久,這位小娘子是和家人走散了?”
“哪兒那麽多廢話!”被喚作二哥的人啐了一口,說,“管她是做什麽的,趕緊把她身上值錢的都搜出來。”
靳如隻覺得倒黴,這種節日偷雞摸狗的人是不少,但怎麽就這麽撞大神,被她遇到了?
“你們別碰我,我給你們就是了!”靳如抬起左手,把頭上的首飾全部取下來,又忍著疼把手上的鐲子也取了下來。
他二人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居然一點都不反抗,看著地上的珠寶首飾,立刻蹲下身去拿,結果兩個人撿著撿著就掙了起來。
“這個給我,你都有玉簪子了。”
“那你還有金鐲子呢!”
靳如愣了一下,趁著他們二人爭執的空隙,悄悄站起來,往人群裏跑去,結果剛一轉彎就撞到了一個人,她跑的太快,這一衝撞隻覺得頭蒙了,隨即她就被那人抱進了懷裏。
靳如大驚,正要推開他,卻驀然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一把抱住他了。
王夙夜緊緊的摟著她,近三個月未見,這麽一抱覺得她瘦了許多,又覺得是做夢一般。
“王夙夜。”靳如悶悶的叫了他一聲,又覺委屈想埋怨他,但最終也隻是叫了他的名字。
“是我,”王夙夜低聲應了一聲,有許多話要說,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微微鬆開她道,“先離開榮城再說。”
“嗯。”靳如點頭。
王夙夜輕笑了一下,拉著她的手就要走,卻聽她痛呼了一聲,立刻急問道:“怎麽了?”
“我的右手腕剛剛扭到了,”她說著伸出左手拉住他,“走吧!”
王夙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心疼,輕握住她的手腕往人群裏走去。
城門那裏暢通無阻,出了城門,邊上有幾個人正在等候,見王夙夜朝他們走來,便拉著馬過來道:“趙大人已經處理妥當了,爺請放心。”
靳如算是徹底放了心,又想起走前李適白給她的荷包,趕緊拿出來道:“我走前,均安給了我這個東西。”
王夙夜斂了眉接過,拆開荷包看到裏麵有一張字條,待看清了內容後,他身體一震,又趕緊控製住情緒,難怪李適白要突然把如兒救出來!
靳如看到他的手顫了一下,要湊上前去看,他卻立刻把字條收了起來,她不禁疑惑:“怎麽了?裏麵寫了什麽?”
王夙夜道:“沒什麽,男人之間的事,”又對趙子轍的貼身護衛說,“你回去後,讓趙大人千萬小心韓尉。”
他現在不放心把靳如交給侍衛,也不能把這種消息交給他們,縱然這紙上寫的很重要,但是他也隻能先選擇把靳如安置妥當後,再回來告訴趙子轍,大約也就在明兒辰時末他就能回到榮城。
這一破三折的!靳如坐在馬上,抱著王夙夜,隻覺得無比安心,也不覺得顛簸寒冷,隻希望趕緊到安全的地方。
城裏的韓尉大怒,李適白受了傷,靳如不見了,連他的兒子都被趙子轍那混蛋半道劫了,拿了令牌開放城門,真是氣死他了!
李適白看著火冒三丈的韓尉,問道:“找到靳如沒有!”
“沒有!”他怒氣衝衝的回道,一想到這是李適白的計劃,他有種無出可發的氣悶,“還好二皇子沒大礙。”
李適白閉上了眼睛,那就好,接下來就看趙子轍與王夙夜了,希望他們能來得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