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眾叛親離無路去,滿城呐喊殺休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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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
麵前的坊門重重的落上了鎖,兩尊門神雙鐧相交,將李休纂攔在了門外。
李休纂並不意外,他已經是第三次被攔在外麵了!
自從被父親逐出家門,他剛剛離開自己的家,就看見莊叔重重的關上了門,落上了鎖。
那白虎吞口的大銅鎖,是用他爺爺獵殺的一條白虎混合辛金煞氣所鑄。
震懾妖鬼,吞噬諸邪。
一旦落上了鎖,便有煞氣勾連宅邸的風水和陣法,化為一尊白額吊睛的大虎盤踞在宅邸上空,以示家中陣法轉守為攻,一旦冒犯迎來的便是白虎煞的反擊!
這般嫌惡之意表露無疑,李休纂隻能很受傷的離開了家。
剛剛踏出本坊的大門,就見到一隊士卒推上了坊門,重重的在他身後關閉。
聽得他父親李衝在坊中大聲道:“從此以後,李氏與這逆子斷絕關係,便是死在外麵,我李氏也再不會追究!”
李休纂目瞪口呆——爹,你做的也太狠,太絕了吧!
騎著圖謀已久的黃驃馬,背著震膽槍,李休纂隻得轉頭直奔二伯家。
二伯李茂做著光祿大夫的散官,也在長安置了宅。
隻不過不如李衝官位顯著,隻在中等偏下的華光坊買了一間二進的小院。
華光坊因為有一座占據了小半坊的華光寺,屬於佛門淨土宗門下的寺廟,倒也清淨安全!
但他還未踏入坊門,華光寺外的知客僧人剛剛看見他,便迎了上去,帶著兩位僧兵道:“施主身攜煞氣,眼帶紅絲,命格大凶,乃是因果纏身之輩,萬萬不可踏入佛門清淨之地!”
李休纂愣了愣:“誰要去你那裏?我回我二伯家!”
話音未落,不遠處的李宅啪的一聲關門,哢的一聲落鎖,儼然關門謝客了!
華光寺門外,知客僧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休纂準備離開,但終究是心有不甘,轉頭問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了?為何人人都不待見我?”
知客僧人有些猶豫,但還是答道:“今日長安城門外一群馬馱著死人疾馳而過,數千人親眼所見,諸多夜遊日遊神前往查探,卻見那些死人盡是城中世家子弟,甚至有鮮卑宗王,其餘的也俱是一方大族。”
“一時嘩然,直到有人認出他們都是與你廝混的一群惡少年!”
“許多人看到,前天下午你們縱馬出城,意氣風發。”
“又有人看到昨日早上你一人雙馬,馱著一女子和一袋血汙之物,狂奔入城……昨日下午薛驥奴上門討要為你所劫的那女子,稍晚,你姑姑登門,當夜長安城最有名的陰門修士都被請去,為你表弟縫合屍體,今日你父親將你逐出家門!”
“是日,滿城權貴家中魂燈熄滅,命牌破碎無數!”
知客僧人誠懇道:“施主,你惹上了天大的麻煩……小廟實在接待不起,施主速速退去吧!”
說罷,知客僧人便緊閉寺門,伴隨著寺中鍾聲響起,一聲一聲敲打在李休纂的心上。
“不是……爹……”
“不是……叔祖……”
“感情昨日爹你剪紙人是這樣用的,感情叔祖……不,李爾那一刀今日才破碎命牌魂燈,就等我被趕出家門呢?這事也不是我做的啊!”李休纂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我隻是唯一一個知道內情……嘶……現在想殺我的恐怕還是不是那些世家大族,而是想要攪混水的人!”
李休纂剛要回頭,卻聽得一聲輕笑。
“我也是第一次見,這世上居然還有比我們魔道還能惹禍的人!”
一位吊兒郎當的青年,抱著一口空蕩蕩的劍鞘,突然出現在了李休纂的麵前:“上麵的人認為你死了,長安必然會陷入混亂,但我現在倒覺得,你活著,長安的亂子會更大也說不定!”
李休纂握緊了秋水泓刀,此刀出鞘,宛若一泓秋水,因此而得名。
並非多少層禁製的法器,而是一件純依靠本質和孕養的兵器!
鏘!
“典!”
長刀出鞘,循著一股冥冥中的默契,一聲刀鳴徹響虛空。
無形的波瀾泛起。
李休纂丹田鼓蕩的雲海之中雷音滾滾,莫名感應那無形的波瀾,赫然映照出一口無形無質,飛速而來的飛劍。
若是換做之前的李休纂,根本擋不住無形劍一招,便要被這普天之下第一暗殺飛劍了斷性命。
但如今李休纂不必多言,隻需一聲‘典’,便可借助‘羅天’之中運轉的大智慧,推演前人應對此劍的經典!
這一手回音探劍之術,便十分精妙。
讓姬眕都感覺眼前一亮,但又轉眼間皺眉:“你這刀鳴,似乎是雷法的雷音運用!我曾見過一個人善於操琴,你施展的雷音,便有他的一分韻味……嘶嘶……他也姓李!”
“無音神雷?”李休纂聽叔祖說起過這門最合適他的雷法。
姬眕臉色一變,喃喃道:“是他丟出去的魚餌!哈……這下長安可真有樂子可看了!”
“聽著!”
姬眕壓低聲音:“魔道之中已有人要應你這一手,魔道高層有令,所有身在長安的魔道弟子,殺了你都有獎勵,因為我來的最快,所以提醒你一聲。此番城內有六位丹成一品的魔道真傳,其中四人已經成就陰神。”
“你若遇到白骨魔城的那人有多遠逃多遠,若是遇到了五毒萬靈教的人,則問她一聲,可還記得歸墟故人之情!”
“她便會退去……”
“若是遭到上古巫教的咒殺,你便要持這真言,尤其是那個‘樂’字,當能抵禦。”
“要是遇到殘魔宗,你不能逃,而是要撐住他三招,期間感應長安龍氣,必然有他的大敵出來對付他。”
“這四人之外,又有大羅教、心佛寺和輪回宗的結丹真傳。”
“你打不過,逃應該沒問題。”
“記住,走投無路之時,唯一能救你的人在崔家,你背後那人和崔家崔啖有些交情,隻要逃到崔家,就必然有辦法了!”
說罷,姬眕便飄然遠去,隻留下一句:“逃罷!”
李休纂背後汗毛倒豎,但這人分明出身魔道,為何要提醒自己?
他隻怕有鬼,決定還是先前往爺爺家避難。
畢竟他爺爺乃是當朝陽神大真人,乃是修行近千年的大修士,距離元神也隻差一步,比起一個來路不明的魔門修士可要靠譜多了!
這一路來,所到之處都被關門落鎖,許多裏坊都閉了坊門。
他孤身一人卻比之前和惡少們前呼後擁,攢聚成群的時候還要威風。
堪稱淨街虎。
但他知道有一個地方的坊門是絕不會關的。
李休纂拔馬狂奔,一路上馬蹄不避行人,便靈活的在人群中穿梭。
這裏是長安玩樂之所,花街柳巷,兩邊皆是高大的樓閣,莫約九層,一層層都有無數布幔絲巾垂落,處處插滿了鮮花,脂粉的顏色將兩旁的水溝染成了彩色,香氣撲麵而來。
樓上的姑娘們嫣然巧笑,揮帕招人。
路上的行人麵帶紅脂,一生香氣。
李休纂亦是這裏的熟人,但一入花街,他便感覺不對。
隻見兩旁往日熱情招呼的姑娘現在以扇掩麵,含羞帶澀,忽而他心神一滯,似警覺到了什麽。
李休纂翻身倒掛在黃驃馬上,仰頭看著頭頂垂落的無數絲帶和鶯鶯燕燕,忽而笑道:“小爺都不急,你們急什麽?急著滅口嗎?”
天上的一根絲帶突然猶如蛇一般纏繞過來,漫天的絲帶驟然化為千萬靈蛇……
“急急急……”
李休纂朗聲長笑,手中秋水長刀劃出唰唰的風聲,在眼前化為一片銀幕。
那漫天的飛紗被斬斷,無數短紗飛舞,如雨落下,卻見李休纂終於鎖定了那藏在花樓中的一位男子,他手攏在袖中,暗中不斷掐換法訣。
“典!”
銀幕突然倒卷化為一道長瀑衝天而起,無數姑娘驚呼,但刀光成瀑之後,李休纂的身影卻消失無蹤。
伴隨著‘奪’的一聲,那裝成顧客的男子才被一刀釘穿了心口。
李休纂從後麵持刀抵著他,一直來到欄杆前,伸手一推,屍體便翻了下去。
“合歡宗的男人不頂用,來找什麽死啊!”
“又讓我贏?”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那具屍體掉落下去,摔在街上,吸引了無數目光後,轉頭一看,李休纂已經消失無蹤。
另一座花樓裏,兩名女妓左右打量,她們一人持著琵琶,一人敲著小鼓,循著李休纂聲音,隻感覺好像從四麵八方傳來,眼神中不禁微微一亂。
那悠揚的琵琶聲微微一促。
鼓聲更是一滯。
兩個女妓各自依窗坐著,麵色僵硬,她們中間,李休纂大大咧咧伸出雙臂摟住了她們的脖頸,隻把頭埋在兩人之間。
“合歡宗的女子也稚嫩了些,音殺之術,無形無相,你露了殺氣算怎麽回事?”
這時,合歡宗兩名女修驟然暴起。
琵琶弦斷,五弦猶如五根飛針一般,紮向了李休纂的心口,另一人持著小鼓的小槌,隻是一晃便化為千鈞的大錘,朝著李休纂腦袋轟然砸下。
五根飛針帶著腥香之氣,叫人聞一聞便頭暈目眩。
而那鼓槌更是生猛霸道。
隻見持錘的女子胸口一對白兔砰砰跳,上麵青筋暴起,宛如兩顆心髒一般將精血大力灌入心髒,一時間她宛如有三顆心髒在跳動,身軀驟然暴漲一丈,雙臂之間,有不當之勇。
如此一陰柔,一剛猛,一突然,一霸道。
配合默契,對著中間的男人絕殺而去。
但少傾,隻聽一聲“崩!”
畫樓欄杆驟然斷裂,三個人影飛出,無數碎木破紗紛紛揚揚朝著樓下落去。
李休纂踩著震膽槍,一條腿將槍挑起,插入了身高一丈,宛若巨人的女子的心口,身軀抱著刀,靠在了另一名女子的懷中。
長刀已然貫穿她後心……
他腳踢起長槍,將其上串著的屍體拋出,反手接槍,落在黃驃馬上。
對著麵前已然一肅的花街長巷道:“還有誰?快上吧!小爺都等急了!”
一個‘急’字,人已經跟著聲音來到半空。
神雀金胎弓被‘典’字訣加持拉開,身後他的手臂猶如孔雀開屏一般瘋狂拉弓,一瞬間,連珠箭如雨一般向下射去。
箭矢貫穿了樓頂的瓦片,不斷有咄咄之聲,箭矢沒入人體的聲音,鮮血飛濺的聲音傳來。
“那小子瘋了!”
“當街這麽殺人?”
李休纂嘴角隻露出一絲冷笑,道:“下方哪位孝子,這麽幫他爹說話?”
“孝!”
隱藏最深的那一真言落下。
李休纂眼中隻看到了漫天光雨如絲一般落下,連接到下方的每個人頭上。
所謂‘孝’字訣,便是依持,便是後台,便是願力供養,便是靈情所係。
但凡天下有依仗神佛外力,家族勢力,乃至皇朝氣運者,一個‘孝’字,暴露無疑。
李休纂隻將惡意靈情纏繞身上,將合歡宗內供養的某種陰陽道法本源加持,乃至數尊邪神——一尊無麵無相懷抱明妃的邪佛,一尊無數血眼浮現於黑暗,一尊有九顆頭顱,赤身狂舞。
將這些供養邪神,惡意纏繞,陰陽加持的各色人等,以連珠箭一一釘死在地上。
“該死的,佛爺又不是合歡宗的妖女,憑什麽射佛爺?”
一個胖大和尚抱著半截女屍撞碎了畫樓,跳到了街上。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女屍,其被李休纂一箭貫穿,尚在極樂之中便毫無反抗之力被帶走,和尚扔掉屍體,厭惡的拍了拍滿是血的上身,道:“原來是合歡宗的女子暴露了佛爺的身份,唉!佛爺不愛殺人,偏偏合歡宗以犧牲兩三弟子,做本佛爺的明妃來誘我出手!”
一個拉二胡的瞎子也放下抓著箭矢的手,回頭笑道:“奇怪,你又是如何發現我的?明明我心中一點殺氣也沒有!”
一豔麗女子,身周無數飄帶卷起數十根箭矢,臉色陰寒的踏出畫樓,朝著天上的李休纂道:“死和尚、臭瞎子,大家一起弄死他!”
說罷,便飛身而上!
“崩!”
哢嚓!
下方花樓中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一連砸穿了六層,第三層樓女子才一瘸一拐的從廢墟中爬起來。
“急急急!”
“贏!”
“贏!”
“贏!”
李休纂三次急字真言加持,手中的神雀金胎弓驟然拉到了最大,另一隻手持槍挑起了秋水刀,速度快到了極致的他雙手爆發無數重影,猶如數條手臂在身後展開。
一槍刺出,點破瞎子的指尖驟然睜開的魔眼。
一刀劈出,破開心佛宗和尚的油皮……
眼看兩者勢頭不減,卻見李休纂將典、孝、急、樂、崩、贏六字真言一並加持,化為一股力量。
頓時他眉心睜開一隻眼睛,神光帶著箭矢貫穿了無目教真傳的心口。
瞎子全身的血眼爆開,隻是一瞬間便被那長箭淩空射爆……
心佛宗的和尚以一身油膩,滑不溜秋的油皮擋下一刀,看到這一幕直接嚇得驚叫一聲,僧衣飛旋甩出無數黃色的惡心油脂,他整個人小了一圈,包裹在油脂裏麵,瞬間滑的無影無蹤。
而廢墟中的那合歡宗女修早就消失不見,周圍的花樓也頓時寂靜。
李休纂卻隻落在馬上,環視一眼,再無一人心有殺意。
他縱馬疾馳!
…………
看著麵前的坊門第三次落鎖,代表著李休纂再無路可去。
眾叛親離的下場,讓周圍的人神色複雜。
隻是一會功夫,李休纂之名已經傳揚長安,魔道見無法殺人來攪亂局勢,便幹脆放出風去。
來一出全城搜捕李休纂!
“李休纂,你已經眾叛親離,就連你親爹都放棄你了!”
“若是肯和我回去,老實交代前日長安一眾世家子弟究竟是不是你殺的?那一晚你們去劫掠女子,又究竟發生了什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一個錦衣青年負手堵在了李休纂的後路。
卻見李休纂不驚不怒,反而露出了熟悉的紈絝那種混不吝的笑容,樂道:“你又是誰?”
“長安韋氏,韋俊之兄,韋倦!”
李休纂露出懶洋洋的笑容:“你知道麽?若你真信那些人都是我殺的,你根本不敢來我麵前,你知道我往日那些夥伴當中,是何等藏龍臥虎,你可知道韋俊是什麽境界?”
韋倦淡淡道:“我不用知道,隻要擒下了你,就什麽都知道了!”
“急了!”
“你為什麽怕我說完,難道是怕長安人人都知道韋俊已然結丹,而且丹成……”
“你爹說的沒錯,你果然滿口胡言!”
“你那麽孝,不如認作你爺爺?”
雙方在長安,皆被氣禁大陣禁製了天地元氣,法術神效大減,是以都用了法武合一的搏殺之法。
韋倦出手便是韋氏鎮族的神通——落仙指!
長袖漫卷,袖中並指如劍,發出乳白色的仙光,罡煞合一,丹成上品的修為顯露無疑,並不遜於他的弟弟韋俊。
但無聲無息,施展出‘孝’字訣的李休纂卻看得分明。
那仙光之力,源於韋倦懷中的一張符籙,其本身的修為亦是勾連九幽,深邃無比,乃是魔識宗人!
“居然舍得用真符來偽裝修為!”
李休纂冷笑,一聲斷喝:“孝!”
真言截斷了真符的加持之力,而他卻以‘崩’字真言爆發出一路來贏贏贏積累的大勢。
那一瞬間,他手中的長刀真正斬出了雷光。
拉出一道雷霆,迅疾無匹,以‘急’字加持,在一瞬間破開韋倦的落仙指。
韋倦麵露驚恐,不顧身份,一卷無數魔念降落,發動也極快。
但那刀光之上雷音漫卷,伴隨著籠罩小半個長安的雷聲,那虛空之中漫天魔頭都遲了一瞬。
隻是這一瞬,李休纂的長刀便已經斬下了韋倦的頭顱。
那麵露驚恐之色的頭顱,在地上滾動。
他一沒有想到李休纂敢對自己下殺手,他難道不怕再也解釋不清,滿城皆敵嗎?二是沒想到李休纂如此快的破去自己的落仙指。
三沒想到李休纂居然施展的是最為克製魔頭的雷法,導致其反應慢了一瞬!
“我好冤啊!”
堂堂上品金丹被一個未結丹的小輩如此輕易斬殺,韋倦心中有無盡冤屈。
若不是長安大陣禁製法術。
若不是他為了偽裝身份,不得不施展韋氏的神通。
若不是情報沒有做好,未能防備李休纂的雷法。
但再多的不甘亦不能改變結局。
李休纂收刀入鞘,緩緩氣歸丹田,他的臉色微微蒼白,剛剛那雷法爆發還是太過迅猛,震動了他的氣海,已然斬不出第二刀了!
但他依舊笑道:“贏!”
這一次反饋更加凶猛,氣海的波瀾轉眼就被急速擴大的雲海平定……
他的眼神看向皇宮,你們不想我去,我偏要去!再下一次,或許憑著硬本事,便能斬殺此人了!
一路贏過來,就是這麽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