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13.【說謊的朵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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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夢境的後續——
    阿卡納雙手抬著沉甸甸的柴火,顫顫歪歪地走向暖爐。
    對於大人而言很簡單的作業,對才六七歲的幼小身體而言就相當費勁了。
    「嘿咻」
    她喊出聲,將柴火添進熊熊燃燒的火炎中。
    外麵下著暴風雪,家裏麵也十分嚴寒。阿卡納裹著絨毯,把手伸到暖爐前。
    這時,玄關的大門傳來敲門聲。
    阿卡納頓時笑開了花。
    「哥哥!」
    她興高采烈地跑向玄關,解開門鎖,把門打開。
    「誒……?」
    看到站在那裏的男人的臉後,阿卡納驚得往後一退。
    「……你是誰?」
    那是個穿著藍色法衣的中年男子。他以遊離且充滿狂氣的目光盯住阿卡納。
    「……找到了哦。當活祭的孩子……」
    在絮語的男子背後,又出現了兩名穿著同樣藍色法衣的男子。
    他們宛如幽鬼一般。
    「……獻上……」
    「……神的活祭……」
    「……來吧,將你的身軀作為供品獻上吧……」
    阿卡納連連後退。男人們闖進了家中。
    「不,不要……別過來……!」
    即使阿卡納再怎麽叫喊,男人們也毫不在意,朝她伸出手去。
    正當這時——
    「嘎……!!」
    柴火飛到半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了男人們的後腦勺,令他們接連跪倒在地。
    「唔。找我妹妹有什麽事?」
    玄關處出現了一個十歲左右的魔族。黑發黑瞳。他正是阿卡納之兄,阿諾斯。
    「哥哥……!」
    阿卡納飛撲進阿諾斯懷中,緊緊抱住。
    「你退後,阿卡納。我是用一般魔族絕對爬不起來的力度去打的,可看樣子他們還挺結實」
    男人們按著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你居然要違背教義麽,小鬼」
    「這個姑娘是活祭。要是不把她獻給神,龍就安分不下來」
    「你這一無所知的外來者!都怪你把這姑娘帶來,結果龍在各地肆虐,整個國家都亂套了!」
    男人們的怒火,令阿卡納的身子顫抖不已。
    「你們在說些什麽莫名其妙的。龍在撒野的話,製服它不就好了。你們一群大人別自己當縮頭烏龜,還把罪責強加在我跟我妹妹頭上好嗎」
    「胡扯,你這蠢貨!連道理都說不通的蠢蛋,就別在那兒滿口大話!!」
    男人們紛紛拔劍朝阿諾斯揮下。他稍微一伸手張開魔法護罩後,這些劍全都折斷。
    作為反擊,他用《灼熱炎黑gliad》點燃了這群男人。然而,他們的皮膚上出現了類似鱗片的東西,防住了黑炎。
    「唔。不過你們的確是群我沒見過的魔族啊。我從沒聽說過有人有這種鱗片。魔力波長有些不同啊」
    阿諾斯用魔眼瞪住這群男人。
    「你們真的是魔族?」
    「我沒有道理告訴愚蠢之徒!死吧小鬼」
    男人們張開嘴,裏麵露出尖銳的牙齒。
    喉嚨深處噴出灼熱的火炎,灼燒了阿諾斯。
    「哥,哥哥……!」
    「哪裏,今天天氣很冷。這溫度正好」
    阿諾斯用反魔法抵消火炎,然後畫了三門魔法陣。從中略微露出了小小的漆黑太陽。
    「我剛學會的魔法。來嚐嚐看吧」
    《獄炎殲滅炮o·graze》從至近距離發射而出。男人們打算用帶著鱗片的手背彈開這小太陽,卻立馬被黑炎點著。
    「唔哦哦哦,不,不可能……!」
    「我,我居然燒著了……!?」
    「這種,小鬼,為什麽,會有如此力量啊啊啊……!!?」
    剛才防住《灼熱炎黑gliad》的鱗片毫無作用,他們被漆黑的太陽吞沒,瞬間化為焦炭。
    「唔」
    他緊緊抱住了阿卡納那顫抖不已的肩頭。
    「抱歉讓你擔驚受怕了。已經沒事了」
    阿卡納把頭埋進阿諾斯懷中,微微搖搖頭。
    「那個……我完全不害怕哦……」
    「哦吼?」
    「……因為……因為呢……我相信哥哥肯定會來幫我的」
    阿卡納雖然還在顫抖,但還是開朗地如此說道。
    「你動不動就這樣撒謊」
    「……才不是撒謊呢,我真的相信嘛……」
    阿諾斯溫柔地撫摸著阿卡納的頭,說道。
    「是嗎?」
    「額,嗯……是這樣哦?」
    「堅強的孩子」
    阿諾斯畫出魔法陣,把焦炭打掃幹淨,順便將受損的屋子複原了。
    接下來,他又畫了個魔法陣,從裏麵取出麵包。
    「吃飯吧」
    他在廚房把湯熱好、舀進杯子當中,擺到暖爐前的小桌上。
    「因為寒潮,今年的作物收成不好。我到附近的城裏去了一趟,隻弄到了這一點食物」
    「沒事的。我胃很小嘛」
    說著,阿卡納雙手拿起杯子,喝起湯來。
    「我之後到稍微遠點的地方去吧」
    「……又要去哪裏嗎?」
    阿卡納不安地說。她不想離開哥哥。
    「我很快就會回來」
    「是嘛」
    阿卡納放下心來,拿著麵包和杯子湊到暖爐邊上,然後用手叩了叩自己的身旁。
    「真是個讓人沒轍的妹妹啊」
    「……因為,因為很冷嘛……」
    阿諾斯拿著麵包、端著杯子,坐到阿卡納身邊。她緊緊地貼住了阿諾斯。
    「那個呢,哥哥,我希望你再跟我念讀本」
    「你不是已經會讀了嗎?」
    「不一樣嘛。我想要哥哥念給我聽嘛」
    她一邊凝視著阿諾斯的臉,一邊說著。
    「不行嘛?」
    「就往常的那本?」
    「嗯,往常那本就好~」
    阿諾斯用手指勾一勾,書架上的一本書便飛到了他的手頭。
    標題叫『說謊的朵拉』。反複讀了無數遍的這本書,裝幀部分全都剝落,已經破爛不堪了。
    阿諾斯開始將這本書的內容念給妹妹聽。
    這個故事講的不是迪爾海德,而是一個架空的國度。
    某個村落裏,有一個名叫朵拉的少女。她是某個貴族的千金,有著無論什麽魔法都會使用的才能,因此為了不被壞人盯上而住在邊境的村落裏。
    然而,有些時候,有名的魔法使會到訪村子,想收她做弟子。她還會偷偷治療一些不治之症。父母會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偷偷過來看她。母親和父親都很溺愛朵拉,一直盼望著盡早能夠跟她一起生活,每天都很努力。
    ——然而,這一切都是朵拉所編造的謊言。
    朵拉總是撒些大大小小的謊,讓村民們東跑西竄的,但有一次,一個同齡的少年曝光了朵拉的謊言。謊言敗露的朵拉,隻得孤零零地一個人生活。
    她無法承認自己的謊言,隻能等待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雙親。一直撒謊的她,終於開始連自己都騙,不知不覺中,甚至把謊言當真了。
    這樣的她,直到最後都沒有被任何人信任,就這麽結束了一生。
    「唔。聽了多少遍,我還是不知道這故事哪裏有趣了。你究竟是喜歡哪一點呢?」
    「嗯~那個,朵拉好像很享受撒謊的樣子呢。還有呢,小小的謊言卻造成了很大的後果,大家全都慌慌張張的,啊該怎麽辦啊~的感覺!」
    所以才喜歡謊言麽。真是搞不懂幼兒的喜好啊,阿諾斯心想。
    「要是說這種話,可會落得跟朵拉一個下場哦」
    「不,才不要呢!雖然我很喜歡朵拉,但不想變成她那個樣子!」
    真是直白呀,阿諾斯心想。
    「那就別撒太多謊吧」
    阿卡納不服氣地鼓起臉頰。
    「我有哥哥在,所以沒問題的嘛」
    「確實」
    我這麽一說,阿卡納便誒嘿嘿地開心一笑。
    「接著讀,接著讀~」
    被她這麽催促,阿諾斯便讀起這本書的後續。
    「啊……」
    阿卡納手上的麵包不小心掉了下來。
    它在地板上跳了幾下,隨後跳進了暖爐的火炎當中。
    阿卡納悲傷地看著這份光景。
    「怎麽了?」
    阿諾斯回過頭,她則是揮了揮手。
    「啊,額,那個,我一口吞掉了麵包,所以有些難受呢!」
    「你這吃的可真快呀」
    「誒嘿嘿。好啦,接著讀,接著讀後續啦~」
    她這麽一說,阿諾斯接著讀了起來。
    阿卡納放下心,肚子卻叫了起來。饑腸轆轆的她,盯著掉進暖爐火炎當中的麵包,可它已經沒法吃了。
    無奈的她,隻好一口一口地嘬起湯來。阿諾斯一邊讀書,一邊偷瞄她的樣子。
    「阿卡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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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諾斯把自己的麵包遞給了她。
    「誒……?」
    「下次別弄掉了」
    她戰戰兢兢地接下了這塊麵包。
    「哥哥呢?」
    「哪裏,我其實在城裏吃了很稀罕的東西,肚子不是很餓」
    「誒~好狡猾好狡猾~!」
    阿卡納吧嗒吧嗒地敲著阿諾斯。
    「原諒我。下次也給你買」
    「絕對要約好哦。哥哥可不能一個人吃獨食哦?」
    阿諾斯點了點頭後,阿卡納便開心地嚼起麵包。
    「你的謊言跟朵拉的不一樣」
    阿卡納一邊大口吃著麵包,一邊看向阿諾斯。
    「你是覺得我又得去外麵找食物很辛苦,為我著想才這樣吧?」
    「……因為外麵那麽冷,哥哥好可憐的……」
    阿諾斯摸了摸阿卡納的頭。
    「這是不會傷害任何人的善意謊言。你絕不會變成朵拉那樣」
    阿卡納開心地笑著,靠在阿諾斯肩頭。
    兩人一邊讀著讀本的後續,一邊就朵拉引發的大騷動,開開心心、漫無邊際地交流著彼此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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