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上 5【終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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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纏頭巾的男人邁開步伐。僅存的水窪在接觸到他的鞋子後,不是蒸發、不是吸收,而是枯竭了。彷佛水迎來了終焉一般──
    「在那裏停下來,終焉神安納海姆。」
    這時誕生神溫澤爾厲聲喊道。
    「作為樹理四神的禰離開枯焉沙漠,究竟所為何事?假如禰在這個神域施展力量,花兒會在眨眼間枯萎掉落。」
    無視溫澤爾的警告,終焉神安納海姆朝她們緩緩走去。
    「……還是說,將這個神域的眾神們毀滅的淘汰神羅姆艾奴,就是禰嗎……?」
    「禰問了也是白問。」
    沒有停步,安納海姆發出沉重的聲音。
    「白問……禰這是什麽意思?」
    「假如淘汰神羅姆艾奴是我安納海姆的另一個麵貌,我不可能讓此事曝光。即使我說不是,懷疑到我身上的禰也不可能相信。」
    他一副不由分說的態度說。
    「不,隻要好好對話,彼此之間的誤會應該就能解開。」
    「才想說好久沒見到禰,結果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讓我安納海姆背上擾亂秩序的汙名,這還有什麽好說的啊,禰這蠢貨。」
    溫澤爾被說得一時語塞。看來這個人是個乖僻的男人啊。又或者是在假裝乖僻,借此隱瞞自己毀滅了神的事實。
    「我為自己的失禮向禰賠罪,還請禰冷靜下來,終焉神。禰來到這個樹冠天球,是所為何事?」
    「在禰離開時,火露被人偷走了。或者,是禰讓人偷走的嗎?」
    安納海姆以殺氣騰騰的淩厲視線瞪著安妮斯歐娜。
    「──讓那個不是神的可惡秩序偷走了。」
    潔西雅就像要保護安妮斯歐娜一樣,擋在安納海姆的視線前方敞開雙手。
    「安妮斯歐娜什麽也沒偷!」
    「禰……冤枉人……!」
    「閉嘴,小丫頭們!」
    安納海姆以威猛的聲音大喝安妮斯歐娜和潔西雅。
    「在這個達·庫·卡達德裏除了你們之外,沒有人能偷走火露。」
    「我向禰保證,終焉神。以我誕生神之名發誓。」
    於是,安納海姆帶著殺氣騰騰的眼神說:
    「很好,那就把安妮斯歐娜交出來吧。」
    「……禰說什麽……?我應該說過,她不是偷走火露之人……」
    「要說她沒有偷,就把人交出來。如果禰是清白的話。」
    光是安納海姆發出的話語,就讓溫澤爾她們受到沉重的壓力。神域的花朵遭到壓扁,花瓣飛散。
    「禰打算做什麽?」
    「施加製裁──名為終焉的製裁。」
    他的回答毫不留情。彷佛一旦鬆懈,他就會在那一瞬間襲擊過來一樣。
    「……雖然她不是神的秩序,對我來說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聽到心愛的孩子會迎來終焉,怎麽有父母會把人交出去呢?」
    「笑話,禰以為這種戲言對我安納海姆有用嗎?」
    他狠狠地瞪向溫澤爾她們。
    「世上隻有一件事值得終焉之神相信,那就是終結之命的話語。」
    「……這個神族在說什麽啊?完全聽不懂喔……」
    艾蓮歐諾露一麵戒備,一麵小聲喃喃自語。大概是聽到這句話吧,安納海姆將目光朝她看去。
    「根源在迎來終焉時,會將其一生所培育的一切釋放到這個世界上。掌管輪回終焉的這雙神眼(眼睛),是不會看漏這些情報的。」
    安納海姆身上散發出魔力,神域彷佛在畏懼似的震動起來。
    「終結的根源不會說謊。既然如此,那要追究原因也是易如反掌。隻要導向終焉,事情就能真相大白。」
    他擁有能澈底知道毀滅之人的記憶與內心的權能嗎?
    「假如安妮斯歐娜是清白的,禰打算怎麽做?」
    安納海姆完全不為所動地說:
    「高興地顫抖吧。我會特別為你延長終焉五分鍾。」
    在從枯竭的湖中走上岸後,安納海姆繼續往前走。他的腳踐踏到花兒之後,花兒就像朝周圍傳播一般接二連三地枯萎、掉落。開花神勞澤爾痛苦地抽搐著臉。
    「喂!禁止踐踏喔!」
    艾蓮歐諾露以「聖域(asuku)」的魔法在手掌上凝聚魔力,發射出「聖域熾光炮(teo toraiasu)」。巨大的光之炮彈彷佛一道洪水,猛烈地將終焉神安納海姆吞沒。盡管全身暴露在壓倒性的魔力光芒下,那個男人依舊不以為意似的向前邁進。
    「騙人!完全沒有用喔!」
    那是將愛與溫柔轉換成魔力的「聖域熾光炮」。那個魔法照理說對神族有效,可是盡管受到直擊,終焉神安納海姆依然像在用手把光輕輕推開一般繼續前進。
    「我安納海姆可是支配根源終焉的神,要終結掉你們的性命輕如反掌。」
    「有……破綻……!」
    以「聖域熾光炮」作為遮掩,潔西雅繞到終焉神的背後。她跳起並將焉哈雷高高舉起,以「複製魔法鏡(regaroiite)」將劍增加為無數把,然後集束成一把巨劍。
    「潔西雅,不行喔!快逃!」
    劈下的焉哈雷,被終焉神用左手接住。瞬間,光劍的劍身粉碎四散。
    「區區紀律人偶。」
    安納海姆的手刀斜斬過潔西雅的身軀。大量的鮮血溢出,她在眨眼間斃命。
    「『複活(garu)』。」
    艾蓮歐諾露的魔法陣包覆住潔西雅,讓她複活。不過,讓潔西雅的屍體倒下是誘餌──終焉神趁艾蓮歐諾露專心施展「複活」的瞬間,一口氣拉近了距離。安納海姆在極近距離下拔出彎刀。
    「『四屬結界封(de ijieria)』。」
    地水火風的四個魔法陣形成結界,艾蓮歐諾露保護著自己。
    「沒於終焉吧。枯焉刀穀傑拉米。」
    劈下的白色彎刀穿過「四屬結界封」,斬斷艾蓮歐諾露的手。不對,就連手也穿透過去,然後再穿透頭蓋,那把刀劃過了她的身體。
    「……啊………………」
    被斬斷的,隻有艾蓮歐諾露的根源。穿透萬物,僅將根源斬斷,使其生命枯竭。那就是枯焉刀穀傑拉米的權能吧。擅長以魔眼(眼睛)觀看根源的艾蓮歐諾露,搶先一步注意到這件事,稍微退了開來。
    雖然根源受創,但不是致命傷。她鞭策勉強還能動的身體,防備著追擊。可是就在這一瞬間,安納海姆已從她眼前消失。
    他的目標──是安妮斯歐娜。終焉神在刹那間逼近到她身旁,將枯焉刀筆直地刺向幼小的身軀。「鏘──────!」震耳的不快聲響徹開來。隻會斬斷根源的枯焉刀,被紺碧之盾抵擋了下來。手持著這麵盾、護住安妮斯歐娜的,是誕生神溫澤爾。
    「起始的一滴,終將化為池塘,形成萬物之母的大海吧。我溫柔的孩子,請醒來吧。誕生命盾阿芙羅海倫。」
    紺碧之盾散發出耀眼光芒。哪怕枯焉刀穀傑拉米升起魔力粒子,溫澤爾的盾牌也沒被穿透,無法留下一絲傷痕。不對,正確說來盾牌留下了傷痕,但是盾牌的各個部位正在持續不斷地重新誕生。僅以根源打造,就算死去、就算毀滅,也會持續重新誕生。那是生命之盾。
    「快住手,安納海姆。尊重秩序的禰,難道打算讓樹理四神相鬥嗎?」
    「笑話。」
    安納海姆緩緩伸手抓住誕生命盾阿芙羅海倫。
    「以掌管誕生的禰為對手,根本算不上爭鬥。」
    終焉神在使力後,溫澤爾整個人就被輕輕舉起。盡管誕生命盾與枯焉刀不分軒輊,腕力上是安納海姆遠遠居上風。
    「礙事。給我滾開。」
    「……唔……」
    安納海姆一麵連同盾牌一起將溫澤爾舉到頭上,一麵直線前進,朝安妮斯歐娜劈下枯焉刀;然而這次被淡淡發光的結界擋下這一刀。那是艾蓮歐諾露以仿真根源形成的魔法屏障。
    「我知道要怎麽擋下那把彎彎的劍了喔。」
    「白費工夫。」
    終焉神猛然使力,將仿真根源的魔法屏障斬斷。就在這時,響起了溫柔的聲音。
    「花粉啊,飛舞吧。」
    在開花神勞澤爾的指示下,神域的花朵們一齊讓花粉飛舞。
    「風要來了!樹冠天球的風,會幫我們把開花神的花粉送走!」
    聽到溫澤爾這麽說,艾蓮歐諾露她們立刻做出反應。翠綠之風吹襲花田的神域。她們就像要追上花粉一樣大跳起來,搭上那陣風。
    「……先逃……先贏……!」
    潔西雅朝著一下子遠去、變得跟豆粒差不多大的終焉神,擺出v的手勢。
    「──別想逃。」
    才剛響起沉重的聲音,終焉神安納海姆下一瞬間就一口氣跳到安妮斯歐娜附近的樹上。
    「安妮妹妹!」
    艾蓮歐諾露拉扯魔法線,讓枯焉刀從安妮斯歐娜的頭上掠過。盡管火露之風以驚人的速度將她們送走,安納海姆還是在樹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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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間跳躍,無止境地追了上來。
    「總覺得對方是位很驚人的神喔……明明沒有施展『飛行』,為什麽追得上啊……?」
    「……會被……追上嗎……?」
    潔西雅一麵舉起焉哈雷,一麵凝視在樹枝之間跳躍的安納海姆。
    「無須擔憂。」
    溫澤爾說。
    「隻要到這裏,能踏的樹枝就隻剩下那裏了。」
    他朝著接近過來的巨大樹枝看去。在這瞬間,能看到白色人影跳到那上頭。終焉神安納海姆立刻蹬開樹枝,筆直地撲向安妮斯歐娜。
    「結束了。」
    「是啊。等下次有機會再談吧。」
    溫澤爾用盾輕易擋下劈下的枯焉刀,沒有立足點的安納海姆隻能墜落。
    「殺吧,穀傑拉米。」
    安納海姆在墜落途中就像做出最後掙紮一樣,將枯焉刀投擲出去。筆直射向安妮斯歐娜的那把彎刀,因艾蓮歐諾露以仿真根源的魔法屏障而避了開來。安納海姆不斷墜落,她們則乘著風逐漸遠去。艾蓮歐諾露豎起食指說:
    「死纏爛打的男人,可是會被討厭的喔!」
    就在這時──
    「……潔姊姊……!」
    安妮斯歐娜慘叫般大喊。艾蓮歐諾露驚訝地轉頭後,發現潔西雅的脖子上纏著像是布一樣的東西。
    「……唔……啊……」
    縱然她想以焉哈雷切斷那塊布條,卻切不斷。那個帶有神的秩序的物體,是終焉神的纏頭巾解開之後的模樣。隻要沿著白布看去,就能在前端看到一隻手臂,而安納海姆就抓在上頭。他帶著殺氣騰騰的淩厲眼神,朝安妮斯歐娜瞪去。
    「──別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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