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飛熊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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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爌此時自然不知道自己家的陛下在想什麽,聽到陛下詢問,臉上閃過一抹遲疑,躬身道:“陛下,先帝在世時,顧禦史曾上書,熊廷弼出關一年有餘,諸事沒有規劃;蒲河失守,隱瞞消息不上報;帶著兵器的戰士不用於作戰,隻用來挖溝,尚方寶劍在手不求有補國事,隻是供自己作威作福;馮禦史曾上疏不把熊廷弼罷免,遼地終究無法保有;且張禦史曾言熊廷弼破壞遼陽,臣不明白陛下何以要起用熊廷弼?”

    看著韓爌,朱由校沒有說話,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改變。

    韓爌想了想,後背已有些微的冷汗,他又繼續說道:“姚主事也報那裏的軍馬不訓練,將領未加部署,人心既不親附,刑罰有時並無作用,隻是軍民的勞務沒有停止的時候。”

    “姚宗文?”朱由校打斷了韓爌的話,詢問了韓爌口中的姚主事,韓爌不說他還真的忘了這個人了。

    姚宗文是被方從哲派遣到遼東檢閱軍馬,不知軍務隻知索賄,與熊廷弼不合,且謗熊廷弼於朝,是熊廷弼請辭的罪魁禍首。天啟時依附魏忠賢,擢升都禦史,官至吏部給事中。與少卿原抱奇表裏為奸。

    說白了,姚宗文這人就是典型的投機倒把的小人,此人留在朝廷上,就是一個禍患。

    馮三元和姚宗文參與這件事情,估計是因為和熊廷弼有仇想要落井下石。

    沉吟看了一眼韓爌,朱由校麵無表情的說道:”因為朕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騎馬馳騁於遼東荒野,結果遭遇了野豬,差一點就要被殺的時候,一隻飛熊淩空虛渡,拯救朕於危險之中。”

    暖閣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朕今日一早找了人解夢,此事應在遼東,預示著遼東當有大災難,這飛熊應在熊廷弼的身上。”

    朱由校這話說的異常認真,但是聽得韓爌一臉懵逼。他抬起頭幾次要張口說話,臨了卻閉上了嘴。

    其實他很想問一句,陛下,您是認真的?可是他又不敢說,心裏麵很糾結。

    怎麽就鬧出這麽一個幺蛾子來?不行,這不行啊!得想想辦法,可是這辦法要怎麽想呢?

    看了一眼韓爌,朱由校根本沒打算給韓爌說話的機會,直接擺手道:“此事朕意已決,愛卿不必在意,且退下吧!”

    韓爌心裏一沉,身子震了下,想要強自爭辯。卻見朱由校已經閉眼臉上一副要睡覺的模樣。

    韓爌臉色略微一變,隻好躬身道:“陛下早些歇息,臣,告退了。”說完這句話,他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韓爌走了之後,朱由校似乎想到了些什麽,不由靜靜的陷入了沉思,隨後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陳洪,然後吩咐道:“去,把魏忠賢給朕叫來。”

    “是,皇爺!”陳洪答應了一聲,然後連忙轉身去找魏忠賢。

    魏忠賢這些日子可是春風得意,司禮監秉筆太監奉旨提督東廠,在太監的排名之中,緊緊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安,位列第二。

    隻不過魏忠賢心裏麵遠沒有看起來那麽春風得意,幾次晚上都從噩夢之中驚醒。

    他總是夢到客巴巴,站在一團朦朧的光影中不說話,就那麽柔柔地看著他,朝他輕輕地微笑。

    對於自己的位子怎麽來的,魏忠賢心知肚明,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身居高位也抵擋不住他內心的害怕。

    每一次夢醒,心裏都怕得不行。客氏的死,對他的打擊非常大,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麽的喜歡客氏,而是因為在宮裏失去了強援。

    魏忠賢的心裏擔心得很,生怕皇爺找個理由將自己也弄死,這幾天忐忑無比。

    但是聽到皇爺相召,魏忠賢也不敢怠慢,連忙掬了把清水撲臉打起精神趕奔乾清宮。

    一路上,他心裏麵畏懼不已,也不知道皇爺這一次召見自己是什麽意思。

    看著躬身走進來沒幾步便趴在地上行大禮的魏忠賢,朱由校一笑,隨後一擺手讓魏忠賢起來,開口說道:“朕有件事情交給你去辦,切記不可走露了風聲。”

    聽到走漏風聲四個字,趴在地上的魏忠賢身子猛地一顫,可是麵色卻絲毫不變,恭敬地說道:“請皇爺吩咐,奴婢一定盡心盡力去辦!”

    這話說的雖然獻媚,可卻是小心翼翼的。他心裏無比忐忑,生怕又是一件什麽難事。可就算是難事又能如何呢,皇帝要你去辦,再難也要辦啊!

    看著有些頹然的魏忠賢,朱由校輕輕地笑了笑,看來這位大太監被自己磋磨的夠嗆啊!

    “你去街上,隨便給朕找一個算命的道士來,麵目醜陋一些就行了,不用什麽德高望重的人物。”

    魏忠賢頓時一愣,找這麽一個人來做什麽?不是殺他?

    不過皇爺的話,他也不敢不聽,連忙躬身道:“奴婢馬上就去辦!”說著還是有些懼怕。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朕不會追究你!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朱由校覺得自己還是安慰一下魏忠賢為好,不然他能自嚇自嚇死。

    魏忠賢的心裏頓時一定,皇爺既然這麽說了,那就沒有再怪自己的意思。如果是和文臣武將,皇爺還可能說假話,對於太監卻從來不用,畢竟是自己的家奴,養著就像是養了一條狗。

    “謝皇爺,奴婢當死而後已!”魏忠賢趕忙跪在地上,大聲道。

    “起來吧。”

    看著魏忠賢退出去的背影,朱由校一笑。

    這是他給自己找的一個由頭,以後自己肯定也會做很多像這一次的事情,給人解釋著實麻煩,同時也是漏洞百出,讓人浮想連篇。

    但若是把神鬼之事扯進來,那就好解釋多了,自己做了夢,便找道士解夢,解讀出來的就是自己要做的。

    陛下為奸道所惑,這是朱由校給自己定的人設。

    如此奸道從何而來?當然是魏忠賢進獻的,難不成是朕自己找來的?

    奸道搭配權閹,簡直就是天作之合,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啊!

    至於自己的名聲,朱由校就不操心了。

    縱觀宋代以後,凡是想要有作為的皇帝,要是不被黑一個底掉,那都難。

    大明就不說了,單單是文字獄最嚴重,管控最嚴格清朝,那個最有作為的皇帝雍正,不也還是從頭到尾被黑了一個底掉。

    什麽篡權奪位啊,什麽兒子是漢人啊,什麽死了腦袋被割掉了啊,暴君的人設,黑料一堆。

    反而是他的兒子乾隆,崽賣爺田不心疼,搞了一個聖君、十全老人的名頭,那叫一個被吹捧,地位那叫一個高。

    相比較起來,自己想要好名聲,有魏忠賢這樣的閹黨存在,沒戲!咱還是踏踏實實朝著昏君的路上狂奔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