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反應過來，一個大轉身避開了刺來的大刀，稍有鬆懈就會成為刀下亡魂。空氣依舊彌漫著那股艾草的香味，被刀分隔為兩半，慢慢向兩邊散去。刀劍最終碰撞發出一聲刺耳難聽的聲音，誰也沒將誰撂倒，劍鋒與刀背之間在流暢的一套劍法與刀法之間的較量後，最終各自安定地點在塵灰之上。

    旁人看得目不轉睛，他二人不分上下，甚至有種舞劍時的優美在這裏頭，說不上來的過癮。

    那個冷風山所謂的大當家，終於在這迷霧之中露出了真容。一雙眼看似呆滯無光，卻可以在一瞬間掃平視線範圍內的所有東西。那一雙熟悉的眼，他不會忘記，盡管夢中時常被嚇出一身冷汗，但此刻，他緊握佩劍，卻拚命抑製住自己的情緒。是，他果真是十年前殺害二十八個孩子的頭領，盡管過了十年，但他依然沒有變化。

    “你……”他的聲音低沉，仔細打量這麵前這個年輕人，“倒是有點意思……劍客書生，隻可惜我在這江湖中已經消失了十年了，如今江湖上有什麽名號早已不清楚了……”

    “大當家雖不知我等是誰，但我倒是早有聽聞大當家十年前的事跡。”他緊握著佩劍的手開始冒出冷汗，神色已經平淡地望著他，“十年前，大當家一夜間將二十八個孩子全部滅口，一個不留，自然在江湖中也掀起一時的風波。”

    “看來你並非毫無準備而來，當年之事，江湖中也很少有人知道，但你就連十年前我殺了幾人，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他端起刀，悠閑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拿出懷中的絹布認真擦了起來，“隻不過，你既是如今江湖中出了名的人物，來我這冷風山作甚？你該知道，這不是個好地方。”

    “躲避追兵。”語氣絲毫沒有波動。

    “倒是夠開門見山的！”大當家笑道，“那你犯了什麽事，殺人，還是放火？”玉乾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讓風塵去找人辦此事時，也沒有料到被安排了這樣一個角色，如今江湖之中能人輩出，但符合他氣質和身材的也就隻剩下這個劍客書生，本以為這書生的角色該是文雅與世無爭的。

    但讓他為難的是，這個劍客書生並未殺人也並未放火。他輕歎一聲無奈說道，“還不是男女之事……那些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當時快活，到頭來反打你一耙，還不如當初一劍殺了來的痛快！”

    “想不到，公子原來好這口！”二當家很是理解他的神情，朝著他這邊靠過來，小聲說道，“公子若是今晚留下，我倒能為你找到合適的人來侍奉您……”

    玉乾笑著回禮，朝著大當家接著說道，“江湖人都知道，這冷風山上有很多能人都是為了躲避官府的追殺，在下不才，想要在大當家這裏躲避一段時日，我雖犯了事，但向來是講兄弟情義的，自然也會為了大當家的辦事。就不知……大當家的意下如何？”

    大當家的並未猶豫，相反很是爽快地答應了，“我這冷風山本就是用人之際，你留下來，我自然歡迎。”冷風山的大當家怎麽可能隻有這些能耐，玉乾心裏頭明白，他不過是表麵上相信了，但這些人心思縝密的，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地留下他這個禍患。

    等人帶走他二人之後，大當家的才說道，“派人調查清楚此人的來曆，要是有稍許不符之事，立刻帶上幾人把他給辦了……”

    “但大哥，此人的功夫真的了得，即便他誇張其實，留在冷風山也能為我們辦事。”

    “為我們辦事？”大當家輕笑一聲道，“此人竟知曉十年前的事情，說不準還是為了十年前的事情而來，故意糊弄我們，實則是朝廷派來我們這兒的奸細。”

    “那大哥的意思，如何試探他呢？”

    大當家看著屋子內的香草，嘴角連動著一旁的胡渣彎成一道弧度，“二弟，你可知今日這香草是從何而來？”

    二當家搖頭，屋子內常會燃一些艾草，但今日地仔細一聞味道又有所不同。

    “今日弟兄們在山間巡邏時遇到一位女子，籮筐之中便是這些香草，聽聞是隔壁山頭的人家，為替父親治病才跑來此處找藥。”大當家的刀上隱約有淺紅色的痕跡，應該是還未擦去的血，“這冷風山能有什麽藥，正好孫大娘那兒的人手不夠，就讓她留在這山上了。”

    二當家愣了愣，隨即也露出了同樣意味的笑，“我懂了，大哥是想用這個女子來試探今日的那個劍客書生？”

    “那小妮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他要真有這能耐，我們不妨到時候看看……”

    嘴角稍有意味的一笑，也並未將此後的事情說明，二當家就去孫大娘那處要人了。這冷風山雖男人眾多，但也有幾個女子在，本就是犯了事的人，所以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自然各自也看不上對方。去的時候，那個女子已經渾身濕透，身上和臉上多少都有傷。

    “怎麽打成這個樣子？”他站在遠處，聞到一股子餿水味離得老遠。

    孫大娘倒是不在意道，“也就被麗姬她們多打了幾下，身上澆了些水，不礙事的，照樣能幹活。”

    “這就好，大當家的可說了，今晚要這小妮子去陪一個貴人。其餘的，我可管不了，但今晚，你該知道如何打扮這小妮子，可別壞了大當家的好事！？”

    孫大娘則是一個勁地搖頭，“這小妮子有什麽好的，脾氣倔又不愛伺候人，要是惹怒了貴人可如何是好。要不，還是讓麗姬她們準備準備，畢竟這種事情她們在行，也不會壞事。”

    “哪來的那麽多廢話！”二當家抬高了嗓門說道，“大當家的意思你也敢違背？！”

    “小的當然不敢……”孫大娘也不敢接著說下去了，“小的立刻讓麗姬她們為這小妮子梳妝打扮起來，二當家的就放心吧！”孫大娘表麵上恭恭敬敬，實則是忍著一肚子的氣，對於這個地方，她自然也是嫌棄得很，隻是可惜，當初上山被這些人給抓了過來，不然以她的身手在她們那個地方，誰人敢這樣對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