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二章 後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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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綠光竟能將他二人的臉照得一清二楚,她好奇將這賀禮接過,如波光粼粼般在她的臉上敷上光影,如同集結了千萬隻螢火蟲裝進這晶石中那般閃耀。而另一人隻是看著綠光之下,她不露痕跡的笑不自覺跟著一起笑起來。
“許漫修,你知道嗎?你是今日第一個來同我道喜的人。”她仿佛很喜歡這個賀禮,說話的時候也笑著合不上嘴。
可看著她如此笑著的許漫修,卻無法繼續笑下去了,“你……還好嗎?”
她抬頭,綠色的熒光在她眼眸中一明一暗,“你是說,今日的國婚,還是顧婠婠?”
“你知道,是同個意思。”
“自然還好。”她輕鬆一笑,摸著腰間的白玉,“這國婚熱鬧非凡,就連我從未見過的煙火也在近日見到了,能不好嗎?”
許漫修看著天空一紅一綠,這樣的顏色照得玉都的天空格外美,“今後你就是貴妃娘娘了,萬事可要小心一些。”
“我想我不必擔心的。”她釋然一笑,“就像小時候,隻要有他在的一刻就能心安。”
許漫修說不上話來,但他知道顏宋口中的人是誰,隻是心中不是滋味地看著這片天空,仿佛失去了什麽,但內心卻一直反複安慰自己,那本就不屬於他。是啊,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又何來的惋惜呢?
“小姐,快來!這裏還有一個,小姐你來點!”阿春朝著她興奮招手,她笑著瞥向那一側的同時,卻看見了草叢中另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你來的時候,後麵有人跟著嗎?”許漫修搖頭,二人突然警惕起來,小心朝著那個黑影的地方挪去。
突然間,那黑影站起,也就不過到胸前的高度,但著實嚇了他們一跳。
“過夏?”顏宋再看著她身後那人,“初生?你們怎麽在這兒?”
過夏倒是不怕生,搶著說道,“女傅,我們本是在來儀閣的,看著此處有煙火,便來看看!”來儀閣……顏宋總算想起,今日來儀閣還有一位新進宮的聞人家小姐,倘若沒記錯,過夏和初生也是聞人家的姑娘。
她反應過來答道,“原來今日進宮的另一位淑妃是你們的姐姐?”
過夏點頭,身後的初生此時恭敬說道,“貴妃娘娘,今日是您和姐姐進宮的日子,然而姐姐並不開心,我們也是看著這風吟殿有炮竹煙火聲,才來湊湊熱鬧,想著讓姐姐也能開心一下。”
顏宋思慮了片刻,確實還未見過那來儀閣的主人,想著這長夜漫漫也就別了許漫修,同他們一道往來儀閣走。
來儀閣雖為有鳳來儀,但卻建在這玉都皇宮中最為偏僻的地方,那處以南是幾尺高的宮牆並無風景,那處以北則是這宮中的冷宮,大多都是先皇剩下的妃子。
來儀閣外的婢女屈指可數,雖說聞人家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但隻為她配了這些人會不會有些過分了。
“姐姐,貴妃娘娘來看您了……”初生趴在門口小聲說道。過了不久,裏頭緩緩走出一個紫衣女子,一身成熟的顏色卻是一張稚嫩的臉蛋,眼神也是極度溫柔,像是一眼就很好相處一般。
紫衣女子躬身作揖道,“貴妃娘娘萬福。”
“誒,你不必如此。”她連忙扶起她,才發覺這女子穿得太過單薄,“你我都是同時進宮為妃,你實在不必那般客氣的,再說了,要是被別人看到該說我的不是了。”
“是啊姐姐,雖然在這宮中要多多小心一些,但也不能委屈自己。”初生扶著她,這個紫衣女子仿佛並不愛說話,隻是很喜歡笑,而笑起來卻如同暖風撫柳般舒服。
雖說,她也是玉乾納入宮中的,但玉乾也向她說明過,這位聞人家的小姐也是身不由己才成了太後手中的棋子。
“淑妃娘娘比我年長一些,這樣,我直接喚你姐姐,而你直接喊我阿宋便可。”
“如此……如此會不會壞了規矩?”聞人千樹有些擔憂,畢竟她的每一步都關係著聞人家。
一旁的過夏笑著勸道,“姐姐,女傅人可好了,向來不在意這些禮節的,今後,要是有誰欺負你,可以找女傅幫忙!”她倒還未說出口這話,過夏就幫她說了,倒是顏宋不好意思地點頭。
而千樹也不過隻是笑著然後看著她點頭,以往在羅府之中聽人提起過,玉都的官家小姐足不出戶,有些甚至連交流起來都費勁。但如今一看,話少倒不是件壞事,這樣談話的感覺確實舒服極了。
“顏宋?顏宋……”門外的喊聲愈發清晰,沈全勝帶著一身酒氣走進,有些嚇壞了這聞人家的三姐妹。
“這,這不是聖上剛剛下令封的沈將軍,據說是老沈將軍的女兒,竟長得如此標致!”千樹上下打量了沈全勝一圈,她未曾見過宮裏的人,一聽是女將軍,心中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敬仰,她看過不少木蘭桂英的故事,對這滿身英氣的女子是打心眼的羨慕。
“全勝……”顏宋小心扶過她,撲麵而來的酒氣,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才立即向千樹道別,“我看她是喝醉了,姐姐,這秋露重還是早些回房,我會送她回去。”
千樹有些擔憂,但還是微微一笑說道,“那,阿宋,你路上當心些。”她點頭,同阿春一道將沈全勝又給抬出了來儀閣,她這樣的狀態大概又是觸景生情,想起了當初她與玉德成婚的往事。
以往的人們總是喜歡在別人最受傷的時候播撒所謂的新種子,說著對他們來說不痛不癢的話,然後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他們總說,這是最能療傷的秘藥,但事實上,這個傷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夜愈合,隻有靠著自己,靠著時間,將它慢慢合上。
這也就是為什麽,過了許久,看著她低迷了許久,但顏宋從未說過一句安慰的原因。
“顏宋……”她的聲音開始嗚咽,“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玉都的天飄起了鵝毛大雪,但,但他還是沒回來……”沈全勝語罷,靠著顏宋的肩膀一下睡著了,還帶著眼角的淚珠和這滿身的酒氣,像是在向這一邊紅一邊綠的天控訴著什麽。
而遠處,另一個身影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