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五章 信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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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戰事平息了一段時間,玉都的百姓才稍許能夠平靜一些,過上以往安定的日子。的確,這前線的事最為放心不下的還是玉都上下的百姓。而這玉都的皇宮,卻還在慢慢掀起波瀾。
“今日說的毛詩還有女戒,大家都要回去背一背。”內學堂內,她獨自一人站在前邊,底下的女公子,除了初生與過夏,其餘的都各幹各的。以往的她還能忍耐一些,但今日早上受了一肚子氣,確實忍不住了。
“今日膳房的廚子告假,正好,我想考考各位女公子的廚藝和耐心。”
底下眾人終於有些反應了,“貴妃娘娘,您沒有搞錯吧!讓我們去廚房這個晦氣地方!?”
“就是,在我府上,那些廚子都不敢與我靠近,我們可是玉都正經的官家小姐,怎能做如此的事?!”
顏宋從桌案下,掏出一隻酥餅,隻是淺淡說道,“各位女公子自己掂量,今日整個學堂的夥食就隻剩這個酥餅了。選擇餓肚子,還是與我去後廚,都隨各位的心意。”她說完,立刻轉身離去,留下桌案上酥餅的孤影。
過夏則是興奮極了跟在顏宋後頭,一邊還同初生喊著,“二姐!快和女傅一道去呀!女傅做的糕點可好吃了!”
初生本就不喜顏宋這人,如今她竟讓所有的女公子一同下廚房,這無疑是件讓她更反感的事情。但也隻是默默搖頭,看著身邊眾人,依舊無動於衷。
快到午時,今日本是應該能在這內學堂用餐的,可既然顏宋說了那廚子告假,大家便隻能憋屈坐在原地,玩著手頭的稀奇東西,但肚子餓起來,誰還有心思玩著東西。
“喂!那個酥餅給我!”身後一紅衣女子上前,一把奪過初生手裏的東西。
初生自然也不甘示弱,“你這是作甚!分明是我先拿到的!快給我!”
紅衣女子幹脆往嘴裏一塞,確實,隔了夜的東西不怎麽好吃,但墊肚子還是不錯。
嘴裏的東西還沒咽下,就在那處嘲諷起來,“聞人初生!你可知我是誰,我爹可是姓顧的,不像你,一個聞人家的窮酸小姐,還想著要來內學堂做學問,丟不丟臉!?”
“我倒未曾聽過,這玉都已經是顧家人當家了?”紅衣女子險些噎住,身後的顏宋正端著一盤熱菜走進。
“貴,貴妃娘娘……”紅衣女子還是稍許有些膽怯,但氣勢仍舊不弱。
“顧林小姐大概走錯地方了,這裏是內學堂,在此處隻有女傅,沒有娘娘,更沒有任何姓顧的高人一等的事。”
“是,女傅。”紅衣女子雖心裏不服氣,但如今顏宋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就隻能等著回府向她的爹爹告狀了。
“女傅,你手裏的是什麽啊,好香啊……”後頭的小饞貓已經忍不住饑,一個個擠了上來。
而顏宋手裏頭的不過是最常見的窩窩頭,加上一道炒菜,但對於已經饑餓難耐的女公子們,這道菜完全成了救命稻草,一個個的擁上前,甚至險些將顏宋手裏的托盤撞去。
“你們真是的,方才讓你們同女傅進廚房百般不情願,如今聞到香味倒是一個個湊上來!”過夏將那盤子一把奪過,語氣中沒少自豪說道,“這盤子窩窩頭都是我親手做的,怎麽樣?”
眾人皆難以置信,因為過夏年幼而這香味實在難忍,隻能退一步說道,“女傅,我們能吃完再學嗎?”
“是啊是啊,女傅,我們能吃完再同你學嗎?”
顏宋笑著,將他們領到方才燒飯的地方,宮中的膳房已然比羅府的幹淨許多。而灶台之上擺著的都是精致的小菜,一道道都冒著熱氣,泛著油光,問著醬醋在空中的滋味混雜,止不住地流起口水。
而身後的女公子們也早已忍不住衝了進來,將這灶台上的食物被他們視作山珍海味般,吃得津津有味,唯獨一人站在一側,隻是咽著口水,不說任何一句話。
“顧林,你知道她們吃得是什麽嗎?”
顧林搖頭,很是隨意回道,“又什麽稀奇的,分明就是餓得久了,什麽都吃。”
顏宋看著那些女公子的背影,很是讚同地點頭,“說的一點不錯,這些食糧可能就是現在西北百姓所能吃到的美味了。他們同你們方才一樣,甚至接連好幾日都處於這樣的饑寒交迫之間,倘若家中能有一頓窩窩頭,就能抵上好幾天。”
顧林似懂非懂,看著麵前狼吞虎咽的人,又看向顏宋,這女人說起道理來還是一套一套的,怪不得整個玉都的人稱她為妖女,她可不能被這妖女給灌輸思想,這一定是她收買人心的把戲。顧林規矩作揖後,離去,這一大屋子的東西,她一點沒碰,寧願餓著肚子也不願服輸的本事,倒是像極了顧府的作風。
“各位女公子們,不知大家覺得今日這餐飯吃得如何?”眾人接連點頭,這吃飽的感覺自然心情都不錯。
“其實,今日我所用到的食材都是昨日廚房剩下的。”
“什麽!我們竟然吃了昨日的剩菜!這怎麽可能?!”眾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確實官家小姐在家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加上足不出戶,更不知尋常百姓吃的是什麽東西,這就是為何她選擇讓她們餓上一頓再飽餐的理由。
因為不知饑餓為何物的人,永遠不知食物的珍貴。
“就是昨日剩下的這些食材,就足夠尋常百姓一家三日所需。女公子們經常足不出戶,自然不知這尋常百姓過的是什麽日子。但今日,我想教給諸位的便是,珍惜二字。”本以為她們無心聽這樣的說教,但一個個吃飽了竟還有力氣聽下去了。
“相信女公子們也知道近日西北戰亂,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而誰說我們女兒家就不能為國為民,就比如今日這一桌的菜,本該是丟掉的,但稍加處理之後,卻能成了美食。倘若送去給災民,豈不是美食一樁呢?”
女公子們有些猶豫,畢竟,她們從未在閨閣中聽到過這樣的話。
“女傅,可,可長輩們說過,女子就該待在閨房之中,學習三從四德。倘若我們去施粥,豈不是,壞了這規矩!”
顏宋沉默片刻,想了許久為何要壞規矩的理由,最終說道,“倘若浪費糧食,視而不見就是三從四德,那玉都還不如沒了這規矩!”
“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