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八章 信仰(四)
字數:3117 加入書籤
雖然許漫修並不能在這太學有一席之地,但陳大人還是擔心上次的事情重演,等惹怒了他的師父,這事情可就沒那麽容易了,便也匆匆帶著那青衣男子離去。
顏宋心中雖有些不甘,畢竟那青衣男子未得到懲戒就這樣離去,如此放任他在宮中橫行霸道,無疑會造成更大的麻煩。但那又能如何,隻要他堅決否認,誰又會選擇相信她,而這玉都國法之中也並沒有能治他的罪。大多,剩下的是無可奈何。
“你沒事吧?”許漫修一雙眼直勾勾看著她,那眼神說不上來的奇怪,就好似換了一個人。要不說,認識一個人,先認識他的眼呢!反正,許漫修的這個眼神實在奇怪,但這關心倒是真的。
“也倒沒事,就是有些氣不過……”
許漫修稍稍責備的語氣說道,“你即決定在這宮中,凡事都要學會忍讓。況且如今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這隻會讓你自己難堪!”許漫修的這話本是好意,但不知怎麽的,顏宋心中的委屈和不滿反倒加深了。
“分明是他的不對,為何最終道歉退讓的是我!況且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在這太學!”
許漫修見她的語氣微怒,兩撇柳葉眉也慢慢上揚,眼神中卻是不解與委屈,而這樣的事,其實在江南村落裏他也見過不少回。遇上這樣的人自然是惡心,是自己運氣不好,但如何說呢,他仿佛就在道德的線上徘徊了片刻,你無法因此將他定罪,反倒還因為質疑那道德的底線被世人所嘲諷。
這大概就是人,有所廉恥,有所可恥。
他轉身安慰道,語氣極為溫柔,“是,這樣的人,絕對不配在這地方繼續工作。但娘娘,世上人有萬千,個個不同,有人為善,有人為惡,有人可愛,有人可恥……我們力所不能及的時候,懲惡揚善並非是妙計,退一步選擇用別的方式,或許能夠讓這件事更順利地解決呢?”
顏宋不太明白許漫修的意思,什麽順利的法子解決,她可沒看到任何順利的事情發生。大概女人生氣的時候,腦子裏隻有一條回路,就是先解決麵前的麻煩,再聽其餘的解釋,而所謂的道理,她又何嚐不明白呢?還是那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而當局者除了執迷就剩下執念。
回到風吟殿,已是午後,這日沒有早課,女公子們今日也是休假。她才得空在這風吟殿內清閑,但這才躺下來沒多久,便有個眼生的宮女,急急忙忙跑來。
“貴妃娘娘……”那宮女跪坐在中央,眼神躲躲閃閃,很是驚慌,“太後,太後娘娘讓您去一趟她哪兒……”
皇太後?她腦中一條線立即疏通開,太後邀她相見,實在是離奇。雖說她們也有姑侄情分在,但她回玉都之後那般之久,太後都未曾提起過她,今日,今日怎麽會邀她一見。
雖說滿是懷疑,但這畢竟是在玉都的後宮,那便要守這玉都的規矩。帶上病剛痊愈的阿春,披上件單衣匆匆忙忙朝著那處趕去。但當她推門而入,見到眼前這場景時,心中,並沒什麽好的預感。
“既然來了,就趕緊找個位子坐下。”羅妃安的語氣平緩,而她身邊早已坐滿了人。說是坐滿,其實也就兩人,也不知顧婠婠與聞人千樹為何也在此處。但總之,那氣氛並不是很好……
畢竟,四個女人,坐在一起能平平和和到什麽地步?
她隻能坐在顧婠婠身後的位置,一張稍稍矮了一截的凳子,倒是很有深意地擺在那處。而顧婠婠似乎很願意看她低人一等的樣子,洋洋得意間,還不忘瞟她幾眼。
“既然人來齊了,咱們就開始吧。”羅妃安清咳了幾聲,身上的衣服也並不保暖,依舊是那一身暗紫長袍,“國婚過了許久了,哀家都未曾見過這新入後宮的幾位佳人。今日一見,確實不凡。”
“母後謬讚了,倒是母後今日神色清明,精神氣爽。”顧婠婠說話時始終不忘帶著笑,而那笑意又不會讓人反感,反倒讓人對她這客氣不知如何是好。
“皇後果真是識禮,但這既然入了我玉都的後宮,必定要懂這規矩。昨日,我想是聽到女學堂一個叫顧林的女公子,口出狂言,暗指如今天下已是顧家的天下,皇後,你可知此事?”
顧婠婠立即煞白臉,但嘴角的微笑依舊未落,微微頷首道,“母後,兒臣根本不知此事……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絕對是有人栽贓陷害。”眼神立刻落在顏宋的身上,敢情她是覺得這件事是顏宋告得密?
顏宋今日這啞巴虧可吃了不少,卻又隻能撇過頭不理睬她。實在奇怪,昨日顧家的事該隻有內學堂的人才知曉,為何就連皇太後也知道了此事?難不成,是初生和過夏?
“沒有,那最好不過……。”不過太後也沒有準備繼續逼問下去,隻是將這話鋒一轉,“昨日,淑妃可是去侍寢了?一切可還順利?”
淑妃半紅著臉頰應聲,“回太後娘娘,是,托太後娘娘的鴻福,一切都順利。”心中多少不是滋味的兩個女人,各自懷著心事低著首。而太後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豁然大笑道。
“這便好,哀家還指望著抱孫子呢!”
“母後,按著玉都的國法,這頭一胎的孩子必定要皇後所出,不知母後是否還記得?”
太後臉上的笑意退去,這太妃的妹妹果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自然,那便請皇後要努力了。可別到時候讓別人奪了先機,反倒怪母後不肯幫你了。玉都皇室的血脈,關係到我玉都的日後,自然要血統純正……”太後的眼神突然瞥到顧婠婠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顏宋。
“阿綺,別怪哀家沒有提醒你。你的生父可還未曾找到,母親又曾經紅杏出牆,要是此等血脈來危害我玉都皇室血脈!將來指不定會引起大亂!”她心中重重一顫,提及她母親和那生父的事情,無疑是想要揭她的傷疤。
“母後是說,貴妃的生母是個紅杏出牆的女人?!”
“住口!”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未曾經過所謂的深思熟慮,但說已經說出口,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