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七章 踔厲風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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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樣的輪廓,甚至是一樣的眉角,就連慌張時的動作也是一模一樣……

    “住手,都給我住手!”她抽劍大喊道,腳步向著那人小心地挪去。這,這不可能,世間不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見那人翻了過來,雖臉上都是汙垢,但他的樣子就像是刀刻在心中那般清晰。阿德,阿德他沒有死……

    “阿德……”嗓子眼中幾乎噴發出的兩個字,沒有抑揚頓挫卻能感受到她那種迫切的心情。

    “沈將軍……您這是,您認識這人?”

    沈全勝幾乎興奮道,“他是……”不,玉德本就是戴罪之身,倘若被別人知曉他的身份,更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她再次認真說道,“他是我以前的一個故友,陳統領,能否給他一個安身的地方?”陳統領自然沒有異議,隻不過,玉德的神情尤為奇怪,像是一步步都是擔驚受怕的模樣,他消失的那些時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待到眾人都離開,她才打了熱水為他拭去臉上的汙漬,“阿德,我以為,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幾乎將整個身子埋在他的胸前,不管他身上是怎麽難聞的味道,但這樣的重逢原本隻能在夢中出現,如今她像是得到了上天最好的眷顧。

    但事情永遠不會像想象中那般順利,這個人雖然與玉德一模一樣,但,但為何他隻會一味地發抖,不說任何的話呢?

    “阿德,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告訴我,我去讓軍醫給你瞧瞧?”

    玉德蜷縮著身子,如此懦弱畏縮的樣子和他平常完全不同,即便是受了重挫,他也不會如此蜷縮在一起,隻字不提。起碼,看見了沈全勝,他會說上幾句話的。但此刻,他實在不像原來的他。

    她終究失望了,是不是玉德太久沒出現,她忘記了他的容貌,竟會如此輕易地把別人當做是他……又是不是自己的心隻要觸及那個地方就立刻潰不成軍。她苦笑了一聲,最終放下了手中的帕子。

    “終究,他還是食言了……”她隻是留下那麽一句話,正準備轉身離去,豈料身後那人瘋了似的抓著她的手。

    像是哀求,更像是乞求的語氣說道,“能不能……給我……給我一點吃的……”她停住腳步,眼眸被她瞪得通紅,但仍舊忍住那幾乎要失控了的聲音。即便知道他不是玉德,但那張臉,那張一模一樣的臉,怎麽,也不忍拒絕。

    “好。”她沉聲點頭,身後那男子則是感激涕零地叩首。的確,他,不是他。

    初冬到了,日子變得苦了起來,陳統領每日都會看見軍營外遊蕩的乞丐,三三倆倆的,有時候會給他們一些食物,但更多時候則是一概轟走。影響最深的,是其中一個腿腳不利索的,每次都在帳外探望什麽,而每次給了吃的又都倉皇而逃。果真,人,總是最奇怪的。

    玉都城內,也像是一夜入了冬,手放在外頭有時候都忍不住地要相互摩挲取暖,果真,這就是冬。

    阿春不喜歡冬,並非因為她是阿春,而是因為一到冬日,她便會生很多凍瘡,很是難受。倒是阿夏身子骨硬朗一些,像是在雪地中走都不會發抖的身子。

    風吟殿內,依舊是一片冷清,但誰人也不敢怠慢她們。自上次皇後一事鬧過,宮中上下自然知道,風吟殿的主可不是好欺負的。然後,自然欺負了這宮中更好欺負之人,便是那來儀閣。

    “阿宋,你人來了就好,為何還要帶上這麽多的炭火來。這些,可是要留著過冬的……”

    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姐姐不必擔心,我那兒不會缺的,倒是姐姐,之前就見姐姐身子骨單著,宮人們卻隻給了這些炭火,分明是想欺負你。姐姐的身份不便與他們對峙,這些炭火就當是我的一些心意。”

    淑妃很是感激,見不能推辭便讓下人們收下了,見她臉色依舊不好擔心問道,“阿宋,你這臉色怎麽還是這般蒼白?太醫配的藥,可有按時吃?”她臉色更是差勁了,示意了身旁的阿夏回話。

    阿夏忙幫她答道,“回淑妃娘娘的話,我家小姐確實沒吃太醫院的藥。其實……我們一開始便將那湯藥倒在殿門口的柏樹之下,誰知,誰知近日我們一瞧,那柏樹竟然呈枯萎狀……”顏宋的臉色不好,其一是因為小產之後並未好好調理,其二,更是因為此事,可見宮中已有人要對她下毒手了。

    淑妃的眉頭蹙著,深思熟慮一番回道,“這宮中想要害阿宋的人,會是誰?太後娘娘上次雖下了殺手,但出於聖上的麵子也不可能再次頂風作案。但能夠觸及太醫院的人,必定是這玉都能夠一手遮天的人……”

    “姐姐是不是有了猜測?不妨說說。”

    淑妃有些為難說道,“阿宋,並非是姐姐不想說。而是在這宮中步步都該謹慎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落人口舌。我隻能提醒你一句,切勿要惹顧家的人,如今這朝中顧家的勢力絕不容小覷。”淑妃雖未點名道姓那人的名字,但呼之欲出,顧家……上回她已經惹怒了顧婠婠,自然顧婠婠不會親自動手,便想了這個法子來害她?

    “不說這些了,如今,在這宮中,能夠說上話的,也就隻有姐姐了。”

    淑妃笑著說道,“阿宋莫不是忘了聖上?聖上可是日日夜夜操心著你,前不久,還病倒了。”

    “病了?”她眉頭輕微一皺,但想著宮中那麽多的禦醫為其醫治,又需要擔心什麽呢?

    她莞爾笑道,“這冬日天氣反複,宮中好多人都病了。我的婢女阿春昨日也病了,姐姐也要注意一些才是。”

    淑妃短歎一聲,搖頭道,“阿宋,你故意扯開這個話題,是否是當日之事,你還未放下?”

    她放下了嗎?她沒放下嗎?似乎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何為真正的放下。但她心中,對那孩子的愧疚絕不會因為這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逝。她這輩子,沒有什麽親人,更沒有什麽親近之人,這個孩子就像是她在這世上的期盼一般。

    她雖也清楚,當日那事與玄七並無關係,全是皇太後一人所為。但為何,心中就是會對他有埋怨?